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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棋逢對手將遇良才(14)

  偏偏,清河公主這個命,算出來結果讓她很糾結,因為結果顯示,慕容家族唯一的獨苗,就是她了! 

  換句話說,慕容家族,將會遭遇一場莫大的變故,別的男人,恐怕都難逃厄運,唯一能夠逃脫的,就是自己 

  剛剛看見這個結果時,清河公主只覺得一陣陣荒謬,自己這一輩子的命運,用凄慘恐怕都難以概括,很多慕容家族的男人,那些長輩們,固然小時候很疼自己,但是當時,因為和鳳皇兒一起被苻堅霸佔,讓他們都頗有微詞 

  在他們看來,寧願去死了,也不能屈膝與氐人下面,高貴的鮮卑人,怎麼能被低賤的氐人凌辱呢? 

  有些不敢置信的清河公主不死心,又算了好幾卦,結果每一次,結果都是一樣,而且後來結果甚至顯示,自己的命運,和這個拘禁自己的段大人,又是頗大的關係 

  心裡再也不能淡定的清河公主,恰好遇上禿髮靈來看她,於是她就隱約的暗示,想見段業一面 

  其實她也就是那麼一說,因為說的實在太隱晦,對方能不能聽懂都不一定,更何況,她知道現在段業很忙,也沒指望段業能來,無非是有個心理慰藉罷了 

  她卻沒有想到,禿髮靈自己就非常聰明,對於段業的事情又是異常的敏感,她當然聽懂了,而且還頗為吃味,於是就去段業那裡鬧了一番,這才把段業給勾來 

  段業這時候看著清河公主臉色數變,也不知道她到底想什麼,因說道:「公主,你不必為他們而傷神,如果說過去,他們是寄人籬下,身為臣虜,對你不敢去關心,那倒也說得過去,可是起碼現在,慕容沖也好,慕容垂也好,都是有能力保護你的,其實我也派人去見過他們,也提到過你,可是沒有人有什麼表示,你……明白了么?」 

  清河公主當然明白,沒有表示就是拒絕的意思,看起來,他們還是嫌棄自己! 

  苦笑了一下,清河公主說道:「如今奴已經是無家可歸之人,也只有這裡方寸之地,可以了此殘生了」 

  不知道怎的,段業突然說道:「只要你願意,你愛在這裡住多久,就住多久!」 

  「啊?」 

  倆人都愣住了,對視半晌,竟然無話 

  *********************************豫州刺史、西中郎將桓伊,淝水戰後被封為永修侯,進號右軍將軍,改任江州刺史而前些日子,當三路北伐失敗之後,桓伊卻並沒有受到什麼處罰,最近他居然又被封賞了,當然,這次沒有立功,而且朝廷形勢微妙,所以沒有封官,但是加爵了,把過去的縣侯加封為郡侯,這可是莫大的恩典! 

  因此這一次,桓伊也是入京謝恩,順便來探探風向 

  說起來,桓伊雖然和權傾一時的譙國桓溫一系是同鄉,但是並不算他們的子孫,所以桓伊的地位很微妙,而且,桓伊之所以聞名天下,是因為他是一個天下數得著的音樂家,相傳昔日,有史以來最狂的名士之稱的王徽之,在建康邀笛步渡口在不認識他的情況下讓他吹奏笛曲,桓伊奏畢,賓主不交一言而去,因為所有人,都沉浸在美妙的演奏里,難以自拔 

  到了建康后,先去了趟謝安府,然後騎馬去琅琊王府未至府門,只見府內正在大興土木,桓伊差點沒認出來,淝水戰前自已還到過琅琊王府,時隔不到兩年,變化翻天覆地,原先的民宅早已蕩然無存,府第擴建數倍王府東面數千民工擔土運石築山穿池,琅琊王司馬道子站在高處,身邊一人指指點點正對他說著什麼 

  桓伊棄馬上前,早有人報知琅琊王,司馬道子和那人踱下高坡桓伊看時,見那人生得眉目清秀,隆鼻大眼,正是王國寶 

  桓伊拱手見禮,司馬道子笑道:「叔夏,幾時回的京城,你看儂的府第建得怎樣?」 

  桓伊沒說話,王國寶忙道:「桓使君見過皇上嗎?」 

  桓伊道:「昨夜抵京尚未進宮,已見過謝太保」 

  司馬道子面露不悅之色淡淡道:「他說些什麼?」 

  桓伊不妨他有此一問,便實話實說道:「謝太保囑咐屬下善綏地方,留心撫慰荒雜」 

  司馬道子嗯了一聲,將眼光投到工地上,良久道:「沒什麼事,你下去,呆會儂要進宮,將你回京的事稟明皇上,你要知道皇上對你恩寵有加,恩是皇上的,寵也是皇上的」說完,丟下桓伊向府內而去 

  王國寶邊走邊道:「桓伊國之名將,又放了藩鎮,這些邊將現在只知道有太保,哪裡將皇上放在心上」 

  見司馬道子面色不善,王國寶繼續說道:「淝水戰後,謝太保聲威中天,北伐節節獲勝,雖然後來沒有得逞,但是,大片土地的光復,那是硬邦邦的功績,據我所知,如今對謝家沒有封賞,不少邊軍將士,憤憤不平,謝家在軍隊里的威望,其實是大大提高了,再這麼下去,怕是又出一個桓溫」 

  司馬道子猛的停住腳步,盯住王國寶道:「謝安可是你的岳父老泰山!」 

  王國寶冷峻的一笑:「昔日石碏殺子名垂千古,為國家為皇上,我王寶國難道就不能大義滅親?」 

  司馬道子欣賞地點點頭,道:「你的忠心,本我心裡有數,不過嘛,事情呢不能急,凡事事緩則圓,謝安輔政多年,親朋故吏遍布朝野,況且江左望族互為姻親最近又新建大功,扳倒他可不易」 

  王國寶冷漠的眼神中透出殺機,單手用力一劈,狠毒地道:「茹千秋認識許多江洋大盜,其中不乏身手敏捷之人,不如」 

  司馬道子臉色一白,說道:「謝安,國家輔臣,豈可如此草率處置,此事不許再提,以後連想也不要想,免得自己惹事,等我見過皇上再說嗯?」 

  「是」王國寶淡淡說道 

  大晉國天子司馬曜正在齋閣與王雅議事,王雅字茂達,時年五十二歲,東海郯人,王雅少年知名,舉秀才除郎中,以干理著稱,為人敬慎奉公,與下屬的關係很好更難得的,是他對於天子一片赤誠,對於世家門閥卻是頗不以為然,因此,司馬曜深加禮遇,倚為腹心 

  只是王雅並無大功,太得皇帝寵幸引起非議,有人認為他任遇過於他的才能,以佞至幸,說他是個巧言諂媚之人王雅既貴,威權甚震,門下車騎常數百,而王雅總是謹慎應接,傾心相待 

  進宮后,司馬道子在齋閣處等候少許,宦官請他入內,齋閣是東晉皇帝的書房,正中一排書架上整齊羅列著古今書籍,四周牆壁上懸挂著歷代和當今的名人字畫墨寶,幽香寧靜司馬曜盤膝坐在雕龍案幾後面,王雅跪坐在他身側似乎在和皇帝說話,見司馬道子進來便不再言語 

  司馬道子脫掉絲履,足踩油光可鑒的地板跪拜行禮,孝武帝招招手,「三弟,來,坐,入宮何事?」 

  司馬道子跪坐一旁,看了看王雅稟道:「陛下,桓伊回京了,見了臣弟一面,說剛從烏衣巷那邊來」 

  「嗯!」司馬曜未置可否,手指輕輕地敲著几案司馬道子繼續說道:「自從苻堅意欲南下,直到現在,這段時間,朝中文武、藩鎮大員雲集謝府,烏衣巷那邊著實熱鬧得很」 

  見司馬曜面色略微一變,司馬道子緊著說道:「謝安把持朝政多年,政令多出自烏衣巷,官員任免,兵馬調動,臣弟雖錄尚書六條事卻不知情趙牙,臣弟多年的家臣;茹千秋,錢塘能吏,謝安以其二人出自庶族,拒不升遷以為有淮肥之捷,總攝之功,便驕縱不羈」 

  司馬道子還要往下說,司馬曜陰沉著臉,手指輕敲案幾三下,「謝太保,江東望族,於國有大功,現在劉裕北伐,聽說已經打到廣固了?嗯,不管怎麼說,這是莫大的功勞,對於劉裕,該賞則賞,同時後勤軍需,也要保持供給,總不能寒了將士們的心?當然了,徵集錢糧、用人調兵是免不了的,你還要多幫襯」 

  司馬道子張張嘴,話到嘴邊又咽回去這時候,司馬道子才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個哥哥,看起來比自己想象的厲害多了,就在昨天,自己還覺得這個哥哥實在不成器,關於段業,幾個人幾番話,就把他牽著走了 

  但是看他剛才的表現,哪裡像個不諳世事,不懂人情的人呢? 

  小瞧了君王,是個可怕的錯誤,司馬道子背上頓時流出汗來 

  旁邊冷眼旁觀的王雅心知肚明,趙牙是什麼東西,王府的一個優倡嬖人,琅琊王愣要他去當魏郡太守,謝安能幹嗎?茹千秋他不了解,不知道從哪兒冒出的一尊邪神,琅琊王卻以為至寶王雅思索一下,徐徐道:「陛下崇尚儒學,是為一改江左數十年清談之風,最終為加強皇權如今桓沖已死,荊江四分五裂,是天授機於陛下,決不能讓桓氏滅,謝氏興啊王敦、桓溫可都是先帝們的心病!」 

  司馬曜神色大變,司馬道子讚許地看了一眼王雅,今天他才知道王雅為什麼被他的這個皇帝哥哥如此寵幸,到底是讀過大書的人,看得深見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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