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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日落黃昏涼州城(11)

  「世民吶,咱們是第二次見面」禿髮思復鞬頓了頓,道:「這次你的來意,老朽很清楚,靈兒是我的心頭肉,我不希望她受了任何的委屈,這是一個父親,再正常不過的期望了」 

  「阿爹」禿髮靈輕輕張了張嘴,卻沒繼續說下去,因為她知道,接下來的話,才會是重點 

  「不過,很遺憾的是,我不光是個父親,還是個領袖,我不能只為自己女兒考慮,還要為其他人家的兒女考慮,世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禿髮思復鞬淡淡說道 

  段業鄭重點頭,道:「世民明白」 

  「嗯,你是聰明人,形勢,其實你很清楚,我們的難處,你也明白,我想,如果你能夠拿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事情,就沒有辦不成的」 

  禿髮思復鞬這話,其實已經很明白了,他看得出來,禿髮靈和段業之間,是真的兩情相悅,他這個當爹的,自然也希望女兒能夠幸福,而不是去當惡人 

  現在的問題,就在於他面臨內部的人以利益壓迫,面對外部的人以勢力脅迫,因為他不僅僅是父親,他不能夠完全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當然,其他人,和段業也沒仇沒怨,也不是非得讓段業和禿髮靈搞不成,如果對內,能夠滿足整個部族的利益,對外,能夠讓那些施壓的人找不到借口,他們當然也是樂觀其成的 

  所以問題還在段業身上,就看段業能不能解決這些問題了 

  段業沉吟了下,道:「世民僭越,叫您一聲伯父,世民以為,這事情么,於外,當然是吐谷渾是核心,其他部族,或者受其蠱惑收買,或是不明真相,而且,他們最多,不過是搖旗吶喊罷了,他們不大會為了吐谷渾的問題,動真格的至於對內么,外因是主要的,如果沒有吐谷渾的動作,我就不信,部族內部的人,會不惜做出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歸根到底,還是要解決吐谷渾的問題」 

  「如何解決」禿髮思復鞬問道 

  「好言相勸,講明利害,他們如果知趣,那自然是很好,如果不知趣么,呵呵呵,那就讓他們知趣!」 

  段業最後一句話,說的聲音不大,可是其決心顯然不可動搖!連禿髮思復鞬,都為之動容! 

  雖然這樣,禿髮思復鞬到底不可能因為幾句狠話,就願意作出決定,他看了看段業,道:「你拿什麼來證明呢」 

  段業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明人不說暗話,不瞞二位,這些天,我已經有兩千人進了樂都」 

  「什麼!」禿髮思復鞬哪怕再**湖,這一刻也沒法淡定了,他扭過頭,看著禿髮傉檀,因為這本該是他的事情,自己的核心城市,卻有人家的兩千人進來,自己居然都不知道,如果打起仗來,那可怎麼得了! 

  「大首領不必責怪傉檀兄」段業出言緩頰道:「這2000人,都有合法的文碟路引,而且全部分散進入,從兩個月前已經開始了,傉檀兄沒有發現,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雖然這樣,禿髮思復鞬還是感到有些心涼,想想看,如果正式打仗的時候,城內這2000人同時發難,那後果……簡直足以讓樂都城陷落幾千次 

  這個時候,也終於開始讓禿髮思復鞬重新審視起這個看起來一臉無害的年輕人了,看起來,很多的傳言,都是真的,他真的比想象的要可怕 

  段業趁機再加了一句:「不瞞大首領,我還有呂弘公子的襄助,不管怎麼說,使君大人,畢竟是我的義父,而吐谷渾乙弗部,並不為使君大人所喜,他老人家會站在那一邊,應該不是一個有懸念的問題,所以說請大首領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把它處理的妥帖,周到」 

  「好,就看你們年輕人的了」禿髮思復鞬輕輕點頭 

  段業笑了 

  *******************************江左一代,已經連續一個月沒有下雨了,天天都是大晴天尤其是京口,最近熱的已經非常反常了 

  過去,還是冬天剛過,天天晴天,自然是讓百花提前盛開,大地提前回綠,人們的心情都很好,自然也都很高興 

  可是漸漸的,有些人就發現情況不對勁了,因為這麼長時候還沒有下雨,很可能是旱災的徵兆呀如今,大晉也連續經歷了多場戰爭,國庫基本也要空了,各方門閥的爭鬥也快進入白熱化階段,這是連街頭的小商小販都知道的 

  過去也就憑著風調雨順,因此官家盤剝雖然很重,大家也還能勉強過下去,可是前年去年今年連續打仗,這如果再來一場大旱災,大家可受不了啊 

  每當到了這種時候,各種流言,就開始傳起來,這次傳的有兩個版本,一個是司馬道子想當皇帝,一個則是劉裕圖謀不軌,但不管是哪一個,大家都不太相信,因為這倆人在民間的聲望都很不錯,可是大家不信歸不信,該傳的時候,卻是一點不放鬆 

  今天的太陽已經有些毒了,湛藍的天空,連多雲也沒有,更沒有一絲風,天悶得厲害,汗水粘在人的臉上,膠得人渾身不舒服 

  一個面色白凈的年輕人敞開補丁摞補丁的衣衫,裸著健壯的肌肉,任憑汗水順著面頰滴下來他今兒起個大早,砍了柴,要到集上去賣順著彎曲的山路下來,草上的露珠打濕了他的褲角,剛到山下,迎面過來十幾個奴客模樣的人,喝住他:「劉穆之,你站住!」 

  劉穆之一愣,停住腳步,瞟了他們一眼,強壓住心頭的火氣,正色道:「幹嘛?」 

  「幹嘛?」一個胖乎乎的奴客橫眉豎眼地道:「這幾座山,我們家老爺封了,不準任何人砍柴!」 

  「哦?」劉穆之的眉棱骨動了動,「朝廷早已下詔,不準封錮山澤,他刁逵憑什麼不讓砍柴?」 

  那胖大漢把頭一梗,「什麼朝廷不朝廷,我們家老爺不讓砍,就是不讓砍!」 

  劉穆之的火氣也上來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山川草木,都是皇帝陛下德爾,他如果不讓砍,我劉穆之沒有話說,可是既然陛下都恩澤了,允許民間自行採伐,我便要砍,怎麼著?」 

  「哈哈哈哈哈」一群奴客齊聲大笑,那個胖子笑的最歡,劉穆之只是冷冷看著他們,並不說話 

  好一會,他們笑完了,胖子說道:「劉穆之,虧你還自稱是自稱漢劉悼惠王劉肥之後,嘖嘖,我們老爺說了,劉肥的家譜他查過了,人家怎麼傳,也傳不到你這兒來,你可別拿著雞毛當令箭,給個棒槌就認真啊!我們老爺還說了,你這是招搖撞騙,懂嗎?不綁了你去見官,就算寬宥你了!」 

  劉穆之心底大火,只是這個時候,他曉得,不是和這群小人計較的時候,否則那便中了他們的詭計,因此雖然臉都憋得有些發青了,但是還是沉默著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摸了摸懷裡的玉佩 

  那胖子卻以為劉穆之怕了,更是囂張,指著劉穆之,說道:「怎麼,沒詞兒了?怕了!哼,就算你真是那劉肥的子孫,又如何了?你可要搞清楚了,如今的天下,是司馬家的天下,是晉國,不是漢朝咯,劉肥的子孫?嘖嘖,就算高祖劉邦的嫡系傳人,也不好使了,你現在只是一介白丁,別整天搞得自己像貴介子弟一樣,誰理你呢,哼,我們家刁爺現在是驃騎將軍府的參軍所謂縣官不如現管,現在刁爺說了就算!」 

  刁爺指的是京口刁逵,刁家是南渡的高門之一,刁逵的祖父刁協,曾為晉元帝的尚書令,因維護皇權,反對當時擁兵自重的王敦,為人所害到了刁逵這一代人,兄弟子侄不拘名行,專一從事商業貨殖,有田萬傾,奴婢數千人,奴客縱橫,被稱為京口之蠹這幫奴客仗著主子的勢力,在京口欺壓良善,橫行慣的,一般人也曉得他們的厲害,多半不去惹他們而京口又是北府軍的駐地,這些惡奴們倒是也有眼力界,對於當兵的不單不惹,嘴還甜的狠,時不時還有孝敬,同時又威逼被他們欺負的人不許告訴駐軍,否則加倍報復,以至於現在,這些人居然無人敢管,成了當地一霸 

  他們見劉穆之不服氣,一旁有人叫道「別不識好歹,小心打斷你小子的狗腿!」 

  「就憑你?」劉穆之終於有些忍不住了,他把肩上的柴禾一扔,用手點著說話的那個人,「想打架,來!老子還怕你們不成?」 

  眾人弄了個無趣,鄉里鄉親的,誰都知道這個劉穆之,純一坐地炮,白的熟讀詩書之乎者也的,就像教書先生,可是黑的,打架,賭博,無所不來,出手又不凡,眾人一起上,未必是他的對手,不上去打,剛才狠話放了那麼多,又下不了台,如果就這樣慫了,以後在這片兒,恐怕就沒法混了 

  好在,他們人多,於是這個時候一個一個的嚷嚷:「好你個劉穆之,連刁爺的話也敢不聽?」 

  「我看就是欠揍!」 

  「扁他扁他!」嚷嚷歸嚷嚷,還真沒人敢先上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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