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變徵（9）

  這一次，苻睿力排眾議，啟用了已經被雪藏很久的劉勃勃而劉勃勃果然不負所托，面對拓跋珪時，手持長刀，殺入敵陣，有萬夫不當之勇，最終率軍在決戰之中，一舉擊潰了拓跋珪的代軍 

  而靠著這一仗，劉勃勃也是瞬間揚名天下，天下人，都知道如今又出了一個不世出的勇將有些人不禁在哀嘆，如今是怎麼了，怎麼少年英才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出來呢？唯有那些很有經驗的人知道，人才輩出的年代，那一定就是亂世 

  當然了，這些年，固然也不太平，但是大打很少，小鬧很多，而亂世的定義，則是天下都亂！ 

  不過如今，內地怎麼亂，段業還管不著，段業還是在大步流星的前進著攤丁入畝的政策開始貫徹了，大規模開荒已經初步見了成效，短短一年，涼州的糧食產量大大增加，幾乎翻了一倍還有餘，除了供應涼州自己之外，還有餘糧可以出口 

  正好這個時候，苻宏那邊，雖然糧食豐收，但是長安城這種地方，靠著周圍農田的收成，那是無論如何也不夠的，更重要的是那不安全 

  如今長安的局面暫且穩住，但是問題是周圍的很多地盤，現在已經不太聽號令了，指望他們給長安供給糧食，其實是有些不靠譜的苻宏不敢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寄希望於他們 

  正好，涼州糧食豐收，段業又主動派人到長安，表示願意給長安低價出售糧食，苻宏還有什麼選擇呢？當然是滿口答應 

  而且，段業的條件並不過分，他出的價，只是如今市面上糧食的成本價，但是他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他不要銅錢，不要絲綢，他要黃金 

  苻宏幾乎只考慮了一會，就滿口答應了 

  如今這世道上，小錢用的是銅錢，大錢用的是絲帛，銅錢的鑄造需要開採銅礦，絲帛來源更是狹窄，幾乎只能靠江南和蜀中，這兩個東西，由於的確比較珍貴，所以用後世的話來說，這銅錢和絲帛就是硬通貨，拿著銅錢和絲帛，在天底下任何地方，都能花的出去 

  可是黃金就不一樣了 

  雖然誰都知道黃金是好東西，是名貴的象徵，但是畢竟，那黃金不能當飯吃啊而且你直接拿著黃金去買東西，也不行 

  段業提出的理由，是因為銅錢押送那不可能，那麼多銅錢，段業不可能派大軍護送，就算護送，如此的財富也容易出問題至於絲帛，段業雖然沒明說，苻宏也知道，因為現在自己這邊真的拿不出那麼多帛 

  但黃金嘛，長安要多少，有多少，而且苻宏還真的一點也不心疼，因為在他看來，黃金固然看起來很高貴，裝點起宮殿來，金碧輝煌，很有點大氣磅礴的樣子可是那些玩意兒，都是虛的，遠遠不如足夠長安支持一年多的軍糧來的實在 

  再說這些黃金，給了段業他也只能放在倉庫，最多把它鑄造成器皿，但是那又如何呢？無非是給這些黃金換一個倉庫罷了 

  這個年代的人不懂化學，但是他們也知道，這世界上幾乎沒有什麼能夠毀滅黃金，黃金現在是什麼樣，百年前，百年後，就都是這個樣 

  苻宏想的很透，如果他能夠最終中興大秦，現在送出去的黃金，以後一定都會回來，可是如果不能，這些累贅一般的黃金，放在這兒也沒什麼用，還不如花了 

  於是乎雙方一拍即合 

  這項工作，進行到了現在，段業已經收到了長安方面的三千斤黃金！等到這首批三千斤黃金終於入庫后，段業強忍著興奮，安撫好了押送的長安方面的官員，然後等外人走了之後，段業才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劉穆之和崔浩面面相覷，他們都不曉得段業為什麼如此高興其實當時，賣糧給苻宏，劉穆之也好，崔浩也好，他們並不反對賣糧給苻宏，起碼這可以趁機給他示好，對於他們來說這事兒沒什麼不行 

  問題就在於，劉穆之和崔浩都主張，就算不要銅錢，要點兵器，鎧甲，或者別的什麼資源，都不錯 

  但是段業力排眾議，堅持要黃金，他們作為屬下，盡到了勸諫的義務后，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可是如今看段業如此興奮，顯然段業是真的對這黃金非常上心的，他們也好奇了起來因為這些年來，凡是段業堅持的事情，事後都證明，他沒有錯，而且他越是堅持己見的事情，事實證明越是對時局的發展有決定性影響，這讓段業的屬下們對於段業已經有了一種迷信 

  段業看著二人好奇的眼神，笑道：「苻宏啊苻宏，終於把這麼多黃金都給我了，我想，他一定會後悔的，甚至會後悔終身！」 

  崔浩畢竟年輕，好奇心重，而且別的事情他都能看懂，可是段業要黃金這個事情，崔浩在心裡憋了很久了，愣是沒有搞清楚怎麼回事，這讓崔浩心裡痒痒的，就像無數螞蟻在撓他忙問道：「大人，您上次和慕容家族似乎也……」 

  段業還沒來得及回答呢，段平這個時候進來了，段業顧不得說話，忙走上前去，道：「你這邊怎麼樣！」 

  「大人」段平給段業行禮之後，又對著崔浩和劉穆之點頭致意，然後說道：「段平幸不辱命，這些日子，在涼州境內收集到黃金約1200斤」 

  「嘶~~~」崔浩和劉穆之對視一眼，都倒吸一口冷氣 

  乖乖，這段大人是要幹什麼啊，怎麼對黃金這麼貪婪呢？ 

  段業解釋道：「你們不要誤會，對於我們自己的百姓，我固然試圖集中他們的黃金，但是那也是和平，資源的收購，而且給的價格，還比市價高呢，絕對沒有讓百姓吃虧另外，這次花的錢，也是刺史特別費，而沒有動用府庫的錢」 

  所謂刺史特別費，也是段業專門建立的一個制度因為財政制度這個事情，段業很上心，已經嚴格敕令涼州境內，必須建立起非常非常嚴格的預決算制度，收稅也好，其他途徑也好，花的每一筆錢，必須有預算，有決算，賬目也必須能做平，一旦有問題，就要查辦到底包括段業自己在內，也要遵守這制度 

  這樣做，一方面固然是防止腐敗，但是另外，也是為了長治久安可是必須要說，有些時候，制度規定的過死，就會降低效率段業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他知道，在這個文化下，中國人，都會有應酬，有意外花銷，有很多上不了檯面的支出甚至，當官的，擺擺排場也是可以理解的，這錢從哪來呢？ 

  貪腐那是肯定不行的，段業治的就是他們！那段業想的辦法，就是從預算外，挪出一筆錢，定額定期，按照官員的級別和許可權，發給他們，這筆錢只管總數，不必報備，超支自負，節餘歸己說白了，就是官員們的零花錢 

  段業這一次收集黃金，主要用的也是零花錢，但是這次段業一下子收了600斤黃金，崔浩和劉穆之也是心裡有數的人，知道按照刺史的級別，那筆錢全花了，也買不到這麼多黃金，更何況段業還主動溢價去買那唯一的解釋，就是段業花了自己的私人的錢，去做這個事情 

  崔浩和劉穆之對視一眼，二人都從對方眼神里看到了震驚！是多大的利益，多大的理由，讓段大人不惜花自己的錢去做這事情？ 

  這個時候，段平接著說道：「大人，這一次我們主要是在平民，小康家庭收購，按照您的吩咐，大戶人家暫時不動，所以……數目就不太多」 

  崔浩和劉穆之差點摔倒在地，乖乖，1200斤黃金還不多？那要多少是多呢？ 

  段業點點頭，道：「這也是正常的，這麼看起來，涼州民間，蠻有錢嘛，呵呵呵」 

  「這都是大人藏富於民的政策開始見效了」崔浩趁機拍了個馬屁 

  馬屁這個事情，是人人愛聽，段業也不例外，他嗔怪的瞪了崔浩一眼，然後說道：「這些富戶們嘛，他們府里，可是沒少囤積黃金，呵呵呵，總得讓他們全部給我交出來，不然沒法辦事」 

  辦事？崔浩和劉穆之眼睛亮了，看起來裡面真的有故事啊 

  可是段業不說，二人怎麼猜，都猜不到這個時候崔浩問道：「大人，小可有個問題」 

  「但講無妨」 

  「大人您大量收購黃金，要做什麼崔浩雖然不知道，但是想必也是一件大事，那肯定是黃金越多越好，可是大人，這次您和長安易糧，以黃金交易的事情，肯定瞞不住，而這次段平大哥去收集黃金，小可以為，做的再隱秘，恐怕也瞞不了太久，那樣的話，那些嗅覺靈敏的大戶們，那些士紳權貴們，一旦聽到風聲，哪裡還會把黃金交給大人呢？他們勢必囤積居奇啊」 

  「我知道啊」段業笑了，「我就是讓他們這麼做，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