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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寂寂長夜 簫聲如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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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第二天剛進東宮就被一旁的侍衛拉住,張副統領一臉擔心:“殿下讓你直接去書房,南宮大人,你,哎,你小心點啊。”


  “怎麽了,這是怎麽了?兄弟,你別嚇唬我,出了什麽事了?”


  張侍衛一臉“你大禍臨頭還不知道?”的表情,推著他進了肅正堂。


  院子裏跪著一個丫頭,仔細一看,是天天跟著薛可的阿六,南宮小聲問:“阿六,出了什麽事了?”


  阿六跪的筆直,目不斜視。


  南宮腳剛踏進書房,一個茶杯被直愣愣的砸過來,杯裏還有半杯茶,濺到南宮手上,燙的他一跳腳。


  南宮正在考慮是先摸清情況,還是先請罪讓太子爺消了氣的時候,太子已經直接發飆:“她瘋,你們也跟著瘋是不是?一個兩個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南宮誠,你也失心瘋了是不是?”


  南宮被罵的一頭霧水,也顧不上行禮,直接問道:“殿下,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什麽事,你還在問發生什麽事?”太子被他氣得笑了出來:“你掌著玲瓏閣,你是東宮裏消息最靈通的人,你現在問我發生什麽事?你起的由頭,你還問我什麽事?”


  話未說完,又順手拿起手邊的折子砸到他頭上。


  南宮蹲地正要撿,太子以手撫額:“你下去,你下去,滾下去,滾下去,滾,快滾。”


  南宮連忙一溜小跑出來,顧不上衣服滴滴答答的水跡,抓住院門口的張侍衛:“兄弟,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張統領奇道:“你真不知道啊?”看著南宮表情確實不似作偽,看了看周圍道:“我也聽得不確切,聽說唐姑娘昨晚讓阿六給司徒大人送信,說是知道唐鶴雲的消息,約司徒大人今晚見麵。”


  南宮的頭“嗡”地一聲就大了。


  薛府是皇上下旨,司徒帶著廠衛抄斬的,姑娘想要做什麽?南宮稍稍一想,冬日裏,汗便流下來了。


  太子踏入抱樸院的時候,薛可已經收拾停當,正坐在窗邊靜靜的喝茶。茶色紅潤透亮,正是南邊進上來的老樹普洱。


  大半年未見,太子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她的神色倒是比先前更加柔和,輪廓也柔和了些。


  太子一恍惚,倒是把之前的怒氣忘了,半天開口道:“司徒的事情交給我吧,晚上你不要出門。”


  薛可微微一笑:“那恐怕不成,廠衛大人想見的是我。再說,殿下這兒可沒有唐鶴雲的消息。”


  太子忍了忍想發火的心情,努力維持正常的語調:“司徒辦案二十多年,隻要他想問的事情,再隱蔽的犯罪手段,再老奸巨猾的人在他麵前都會吐露幹淨,你不過是聽南宮說了幾句,其中內情都不清楚,你撐不過他三句問話的。”


  他頓了頓又說:“廠衛隻聽命於父皇,你一旦落入他手中,我……”


  “殿下不必擔心。”薛可打斷他的話:“我有分寸的。”


  太子見勸她不管用,沉聲道:“今晚你哪兒也不要去!”


  正要出門吩咐人,隻聽得薛可緩緩道:“我既然說知道唐鶴雲的消息,便是殿下不讓我出門,廠衛大人也會找上來,殿下何必多此一舉。”


  太子氣的拂袖而去。


  太子當然沒有真的離去,他集齊了東宮最精銳的力量不緊不慢的跟著一輛馬車。


  馬車裏坐著薛可和阿六。


  打了晚更,路上行人已經不多,何況是在寒冷的冬夜。馬車蹬蹬的竟是往京郊的永定河而去。


  三月的永定河春色初現,是極熱鬧的,此時卻冷冷清清,雖然尚未結冰,隻是岸上的柳樹隻剩枝椏,今夜又烏雲纏繞,月色隱約,看起來有幾分張牙舞爪的驚悚。


  河上立著一隻小舟,那舟慢慢的向岸邊駛來。


  薛可下了馬車,接過阿六手上的燈籠,一步步走上船。太子及一幹影衛都下了馬,站在岸邊。


  這是夏天時節永定河中常見的一種遊船,舞文弄詩,遊湖賞景甚至攜妓狎客,都不失為一樁風雅樂事。隻是現在是冬日,整條河不過這一條船,船艙裏冷冷清清,船夫問道:“還往前劃麽?”


  薛可點點頭。


  船夫笑了一聲:“你知道這船再駛一步,便是太子殿下再高的功夫,也趕不及救你的。”


  薛可也笑了笑權當回禮,道:“那更好了。”


  那船夫冷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又劃了半柱香的時分,船夫扔了槳,走進船艙來。


  艙中隻點了一根蠟燭,他像是被薛可的容貌小小的怔了一下,隨即冷哼道:“難怪太子和秦王都為你費盡心思。”


  薛可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他穿一身深藍色布衣,不像廠衛,倒像是一個儒雅而簡樸的書生,他的聲音也不尖細,倒是聲音不大的,一不留神就會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那人坐到他對麵,說道:“現在你說什麽都不會有人聽到。說吧。”


  薛可看著他道:“你是司徒良?”


  那人像是懶得搭理她,頭轉向船艙外,麵上一股寂寥之色,半天悠悠說道:“我沒心思和你繞彎子,薛姑娘,太子、秦王這些事我也不關心。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以這個借口約我麽?你知道他們最後的結果麽?”


  薛可笑道:“那大人上這麽多次當為何還要見這一麵呢?所以借口不管多爛,有用就行。”


  那人眼神中泛出難以掩飾的失望與疲憊,有點不耐煩的說:“你今天約我出來就是為了找死麽?”


  薛可也順著他的眼光看向船艙外,外麵黑漆漆一片,隻有規律的水浪拍打在船上的聲音,薛可認真的搖搖頭:“大人應該知道,身負仇恨的人是最怕死的,對不對?”


  司徒沒有回答,盯了她片刻,口中嘲諷的意味愈發明顯:“那你是為了什麽?想替薛府報仇麽?和我同歸於盡?”


  薛可忍不住拿帕子遮了遮唇邊的笑意,道:“大人想必看出來我並無武功,拿什麽和大人拚命呢?”


  薛可見他也不得意也不懊惱,也收了笑容,緩緩道:“我來不過是受人所托,給大人傳一句話。”


  “什麽話?”


  “三天之後,易縣會有一場小地震。”


  司徒忍不住笑了,眼裏閃過一絲暴虐,隨即又恢複了原先的淡漠、疏離,道:“第一,我從來不信這些神鬼預測之事;第二,山崩地裂我都不關心;第三,不管你是為了榮華富貴還是另有所圖,你和那個讓你傳話的人都蠢透了。”


  薛可看著自己指甲道:“這自然不是我要傳的話,這句話是我送給大人的。如果我說的不差,還請大人半個月後繼續在此地候我。”


  司徒看著她,點點頭:“你很好!我很想看看你麵對廠衛的刑具時是不是還能這麽鎮定。你要知道,我想要的人,東宮也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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