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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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新救了你,你為什麽要恩將仇報?”
那女子聽到呂新的名字,慢慢從囚車中掙紮起來,問道:“他,他怎麽樣?”
“你說呢?”
那女子本就因為失血而麵色慘白,此時更是毫無血色,半天自言自語了一句:“我對不起他。”
“你是對不起他。”薛可冷笑一聲。
“他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能放了他麽?他對你,真的是忠心耿耿!”那女子爬到囚車邊,看著薛可。
“換作你的主子,會放了他麽?”薛可不屑的笑了笑:“你陷他於必死之地,此時又來求我放了他,不是很可笑麽?”
蘇秋娘淒然一笑,又掙紮回原來的位置:“這樣也好。”
“好什麽?”薛可忍不住冷笑:“你是想著黃泉路上有個伴麽?我告訴你,呂新死也不會原諒你。”
“他會不會原諒我是我們的事情。”蘇秋娘輕輕說道。
薛可把臉湊過去:“我聽說太子殿下也舍不得讓你死。”
“不過是嚴刑罷了,也沒什麽了不起。”蘇秋娘淡淡道。
薛可點點頭,倒是被眼前無所畏懼的女子堵的有點說不出話,一把拉過阿六:“我們走吧。”
薛可扶著阿六走了兩步,卻聽見囚車裏傳來輕輕的歌聲:
“篤篤篤,賣糖粥,
三斤蒲桃四斤殼。
吃仔倷葛肉,
還仔倷葛殼,
快點過來買糖粥。”
薛可一怔,這是蘇州的童謠,她娘親便是蘇州人,她小時候經常聽的。
“你怎麽會唱這個?”
蘇秋娘也不理她,繼續輕輕唱著。
薛可轉身又到了囚車旁,隻見蘇秋娘臉上呈現一種悲愴的溫柔,僅剩的左手輕輕搭在腹部。
薛可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拉過阿六:“阿六,你摸摸,她,她是不是?”
阿六沒反應過來:“怎麽了?”
薛可將手探進囚車,一把抓住蘇秋娘的左手,蘇秋娘要掙紮,牽動了琵琶骨,一陣劇痛襲來。
“阿六,你看看,她是不是懷了孩子?”
阿六確實會簡單的醫術,聽薛可一說,手搭上她的脈門,臉色也嚴肅起來,半晌點了點頭。
“誰的孩子?”薛可厲聲問道。
蘇秋娘也不理她,繼續輕聲的哼著歌。
“呂新知道嗎?”
蘇秋娘輕輕道:“反正我們一家三口在黃泉路上總會遇見的。”
薛可氣的拉著阿六就走。
一旁的看守趕過來:“娘子這就走了?可有什麽吩咐麽?”
薛可深深吸口氣:“這個人千萬別讓她死了,我看她現在臉色蒼白,估計撐不了幾天,你們務必注意,每天飯食要有肉有蛋,聽到沒有?”
看守笑道:“您放心!死不了的!殿下的命令誰敢違抗,這是要送給七爺的!”
薛可沒有停下腳步,一邊厲聲重複了一遍道:“有肉有蛋!聽到沒有?”
看守雖然一頭霧水,但對眼前太子最寵愛的姬妾的命令哪裏有二話,還是應了聲“是”。
薛可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又道:“阿六,居然有孩子!”
她看了一眼阿六,慢慢問了句:“你說殿下有沒有可能﹍﹍”
阿六像是看穿她心思,直截了當道:“絕無可能。”
薛可有些鬱悶,半晌道:“我總要試試,你也知道,殿下一向依著我的時候多。”
阿六很不給麵子的問了一句:“娘子還是要色誘麽?”
“你覺得能奏效麽?”
“不能。”
“那你覺得我色誘七爺行麽?”
阿六認真的回答:“娘子見過七爺麽?”
“沒有。”
“娘子見過七爺,就不會有這個心思了。”
兩人一本正經的說著胡話。
隨著離京城越來越近,薛可也越來越焦急。
今日的落腳點已經是太子置辦的一處院子,離京城最多不過兩日距離。
阿六看在眼裏,終於忍不住勸道:“娘子別想了,蘇秋娘無任何理由脫罪。”
薛可何嚐不知,她兩次行刺太子,用的是淬了毒的匕首,居心險惡,就衝著自己的傷,太子也不會放過她。
“可是,她肚子裏有呂大哥的孩子。”薛可歎道:“怎麽辦?阿六,你幫我想想辦法!”
太子正從外麵走進房間:“什麽怎麽辦?遇到什麽難題了?”
薛可一驚,看了看太子神色並無異樣,猜想他並未聽到前麵對話,忙笑嘻嘻道:“沒有什麽。”
“可是身子不舒服?這兩日看你都沒什麽胃口。頭還暈麽?”
“有一點點,不礙事。”薛可敷衍道。
“那怎麽沒胃口?”太子皺眉。
薛可突然靈光一閃,也顧不上思慮周全,張口就來了句:“沒胃口?難道我有喜了?”
阿六手中的茶杯“哐當”一聲落地。
太子呆呆地看著她,突然一把抱住她將她舉高:“真的?糖糖?”立馬又放下,退後兩步:“我太魯莽了,會不會動了,動了胎氣?”
“興兒!興兒!快!去傳太醫!”太子整個人欣喜若狂。
這下輪到薛可怔住了。
兩名太醫輪流把完脈,麵麵相覷了一陣子。
“怎麽樣?”太子急切的問。
“這個,微臣暫時還沒把出喜脈。”二人戰戰兢兢的回答。
“是不是你們技術不行,還是你們不擅長這個?”太子忍不住埋怨道。
“這個,敢問娘子,上一次行經是什麽時候?”太醫擦擦汗,問一旁的阿六。
阿六看看薛可,老老實實答道:“十四天前。”
兩名太醫又對視了一眼,心中罵娘的心都有了,努力組織了一下語言:“殿下,這個十四天是不可能查出有喜的。不知道娘子是如何知道自己有喜的?”
薛可尷尬笑了一笑:“是這樣的,我昨晚做了個夢,夢見一個嬰兒躺在搖籃當中,甚是可愛,我就去抱她,她一哭,我就醒了。”
“真的?那嬰兒是男是女,長得像你還是像我?”太子抓住薛可的手,甚是激動。
太醫輕輕嗆咳了一下,但是想著太子殿下目前還沒有子嗣,也說不定唐娘子過段時間就查出有喜了,如果是男孩,那可是太子長子,說不定還是皇太孫,此時也不好將話說的太絕。
兩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盡量說的圓滑些:“殿下,婦人在有孕之時會有胎夢,所以娘子此番應該是喜兆,但是目前時日尚短,脈象上沒有顯示。娘子不妨小心些,等過一個月,臣等再為娘子請脈,那時就清楚了。”
太子顧不上仔細聽他們的話,忙道:“那你們說清楚,有什麽禁忌,要不要開些安胎的藥物。”
又著急道:“這幾日車馬勞頓,娘子要不要緊?娘子昨天中午還吃了一碗冷淘,而且剛剛還說有點頭暈,是不是要臥床休息?”
薛可心裏有些發虛:“應該不要緊的。”
太醫也勸道:“應該無大礙的,這幾天小心點便是。”
太子又拉著二人問了半天,二人實在不知道怎麽回答,心中腹誹了半天。
太子親自送兩名太醫出了房門,二人膽戰心驚的告辭了。
太子在院子裏大聲宣布:“你們都聽清楚沒有?從今天起必須小心!再小心!回頭孤重重有賞!”
看到眾人疑惑的眼神,太子突然咧嘴,笑了一下,大聲道:“娘子有喜了!”
眾人一臉驚喜,忙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又對著房間大聲道:“恭喜娘子!”
阿六側著頭看著薛可,薛可尷尬的笑了笑,阿六露出一個“看你怎麽收場”的表情。
太醫因為薛可上次戒癮時被叫到窗邊之事,特意叮囑了太子前一個月不能同房,因而太子一入夜立馬去了隔壁院子。
薛可一晚上聽了太子太多叮囑,好容易這會清淨下來。
阿六心裏還有一線希望,問道:“娘子,你真的有喜了?”
薛可瞥嘴道:“你沒聽見太醫說,現在還判斷不出麽?”
阿六忍了又忍,又問了句:“那娘子真的夢見什麽嬰兒,什麽搖籃了?”
薛可點點頭:“真的。”
阿六心想,這樣也行,最多就是失誤,不算是有意欺騙。
隻聽得薛可悠悠道:“不過夢見是蘇秋娘抱著那個嬰兒。”
阿六瞪了她半晌。
薛可一攤手,無奈道:“我實在想不出什麽法子,誰讓你不幫我。”
“你這算什麽法子?”阿六很想反問她,看著薛可也頗有些煩惱,搖搖頭懶得再問。
一路奔波,終於趕到了京城。一行人低調地入了城門,直到進了東宮才算鬆了一口氣。
稍事歇息之後,薛可已經在肅正堂的椅上喝茶了。
南宮從門外進來,看到薛可便誇張道:“娘子總算回來了!娘子這趟出門兩月不見,風華更甚從前,哎,”南宮細細瞧了一眼,道:“怎麽娘子麵色有些蒼白?”
聽到太子一聲輕咳,南宮這才看到太子站在身後,忙道:“殿下也是更加玉樹臨風,清貴高華啊!”
站在一旁的孫默忍不住笑了笑,同南宮見過禮。
等到眾位屬臣都到齊了,太子先問了京城情況。
“秦王前段時間去了浙東。”南宮道。
“這個孤已經知道了。宮中可有什麽情況?”
“宮中?宮中無事。”南宮想了想又加了句:“皇上不在宮中。”
看著太子的神色,南宮也不敢再賣關子:“皇上帶著麗昭儀去行宮避暑了。”
太子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臉上浮上一層怒氣。如今浙東戰事吃緊,京城中並無監國之人,皇上居然帶著妃嬪去避暑!
不得不說,皇上一直是勤勉的,這麽多年,除了生病外,沒有缺過早朝,常批閱奏章至深夜。
可是誰料到,皇上對麗昭儀寵愛的架勢快趕上當年明皇的“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不說日日宿在長恩宮,更是經常不上早朝,如今更是借口京城天氣炎熱,帶著麗昭儀出京了!
“這個,皇上最近確實頗為寵愛麗昭儀。”畢竟是皇上,也是太子的父親,南宮也不敢說的太過火:
“前段時間聖上重新整修了長恩宮,宮中裝飾聽說極盡奢華,聖上還讓國子監的夫子擬文稱頌。其中一個夫子說了幾句諷諫的話,就被免職了。”
太子的臉色愈發難看。
孫默忙向大家說了下山西一行的收獲,稍微緩和了氣氛。
“這次出動的羽衣衛,我們絞殺十二人,有五個活口。南宮,你回頭查查這些人在宮中的登記名冊。”
“是。”
大家都想著太子遠道回來,說了幾句重點便散了。
這段時間積下來的折子頗多,太子挑了幾本重要的先翻著,一轉身發現薛可仍然坐在椅上,歎口氣道:“怎麽不回去歇著?”
薛可輕輕笑了笑:“我怕你一個人生悶氣,所以坐著陪陪你。”
太子心中一暖,走過來牽著她手道:“我實在沒有想到皇上會如此耽誤國政。皇上之前並不是耽於美色之人。”
薛可嘲諷的笑了笑:“可能皇上找到真愛了吧。”
太子苦笑了聲,扶起薛可:“好了,不管這些,現在你的身子最是緊要。我送你回抱樸院歇著。”
薛可尷尬笑了笑:“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怎麽行?太醫說了,前麵三個月最是要小心。要我說,你就應該躺三個月。你還非要過來。”太子一說起這個就停不下來。
到了抱樸院,張嬤嬤等人早已是翹首以待。
然後,太子便將眾人召集到一處。
薛可一陣頭疼,拉著阿六說:“我先上樓躺會。”阿六也有些呆不下去,扶著阿六先上了樓。
便聽見太子的聲音:“娘子有喜了!不過時日尚短,你們一定要注意,第一是飲食﹍﹍”
間隔還傳來張嬤嬤等人的驚叫歡呼聲。
薛可頭疼地說:“阿六,關上房門,誰來都說我睡著了。”
阿六關上門,就看見薛可托著腮坐在窗前,突然一臉期待的問著阿六:“你說我這幾天努力還能懷上麽?”
阿六有些鄙夷的看著她:“您這四五年都沒有,這兩天能有?再說,殿下這幾日不是都歇在書房麽?”
薛可被打擊的有些抬不起頭,隻好找個由頭指責阿六:“你現在越來越不害臊了!大姑娘家說這些都不知道避諱!”
阿六忍不住從鼻子裏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