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是非成敗轉頭空
大概是川上三郎的舉報一次又一次使警察撲空，段旗生也不再相信。接下來幾天，段旗生幾近瘋狂。不禁在龍城的大街小巷貼滿了王鯨的照片，而且還調動全市所有的警力開始地毯式搜尋。
很快，王鯨小旅館的老闆就給警察秘密打了電話。
於是段旗生親自帶隊，他甚至給自己配了一把衝鋒槍。
浩浩蕩蕩的警車隊伍由公安局出發，經由長風街，再到塢城路，一路風馳電掣。
而正在小旅館與陌殤鬥地主找虐的王鯨此刻是玩的不亦樂乎，幾十輛警車剛靠近小旅館一公里範圍，熾天使就向他發了警示信號。
王鯨只好把撲克牌一扔，帶著陌殤迅速跑了。
到了街上，遠遠就聽見警笛聲。不少老百姓看著王鯨指指點點，看模樣還有些害怕。
王鯨起初還不明白為什麼，當走了一截看見電線杆上都貼了自己的照片時，他一下子就懂了。不由破開大罵段旗生有爹生沒娘養，現在全龍城都知道他王鯨是逃犯，那老媽還不被街坊鄰居在背後戳斷脊梁骨么。
好在龍城是王鯨的家鄉，他對這裡的地方都十分熟悉，專挑無人的小巷走。
幾分鐘后，段旗生帶著大批警察湧入小旅館，在發現王鯨再次逃跑之後，他簡直快要氣的吐血。
全龍城上萬警力，在如此透明的社會中居然抓不住一個王鯨？
「趙尋根，馬上封鎖龍城所有的交通要道，車站、機場，全部通知，絕不能讓王鯨逃出龍城！」
趙尋根眼見段旗生越來越瘋狂，這陣勢也越來越大，心裡便不由發虛。段家勢力雖然大，但華夏畢竟不是他們說了算。如此大動干戈的對付藍家派來的人，萬一段家倒台，那他也就徹底完了。
是以，趙尋根也耍了個心眼，表面上答應段旗生，實際上並沒有施行封鎖。並且他突然意識到許如意為何在這個時候會去住院，這個老狐狸，平常看不出來有心眼，到了關鍵的事情上居然這麼有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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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尋根此時才覺得，他跟許如意比起來確實是差了點。
但現在是騎虎難下，左思右想之下，趙尋根便開始秘密向燕京彙報龍城的情況，以探得上邊的口風。
果不其然，燕京那邊勸他儘早坦白段家在龍城的關係網路，戴罪立功，以爭取寬大處理。
看來這次，段家十有八九要完啊。
多年來的體制生涯，讓趙尋根瞬間做出了選擇。
當天下午，趙尋根就以老娘生病請假了，將公安局的事務又轉交給了一位處長。實際上趙尋根已悄悄去往燕京，與中央最高檢的人開始接觸。
而對王鯨恨之入骨的段旗生早已經失去理智，仍然調用大批的警力進行瘋狂抓捕。
同天晚上，幾名由燕京方面派來的反貪人員秘密到達龍城，開始搜集段家一派在龍城貪污腐敗的證據。
晚上九點鐘，龍城再次下起了鵝毛大雪。
這場雪可謂是風饕雪虐，幾乎覆蓋了整個北方。
作為華夏首都的燕京也受到波及，不過燕京的人民卻是高興的。這幾年霧霾嚴重，大雪一下，至少能凈化不少。
晚上十點，以交通擁堵著稱的燕京馬路漸漸冷清起來，一輛黑色的紅旗轎車穿過天安門一路向中央領導所居住的小南海駛去。
「報告首長，段軍長來訪！」
小南海的一座小型別墅內，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藍雲龍沖警衛員點了點頭：「叫他來吧。」
「是！」
警衛員轉身出了屋門。
鬚髮皆白的藍雲龍拿起那支在戰爭時期繳獲的煙斗又抽了起來，他的表情顯得很輕鬆，段天祥的來訪，早在他預料之中。
片刻后，穿著一身軍裝的段天祥進了客廳，很熱情的上前與藍雲龍握了手。
「雲龍兄，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精神。」段天祥看上去比藍雲龍稍顯年輕，留著軍人的寸頭，灰白相間的頭髮不僅沒讓他顯出老態，卻反而給他增加了不少的氣勢。
藍雲龍輕輕一笑，拿著煙斗在煙灰缸上磕了嗑煙灰：「天祥啊，放在以往，你可是每個星期都會來看哥哥。但這次之前，已經過了有半年了吧。」
「雲龍兄，這是哪裡的話？並非是賢弟不來看你，而是最近軍務繁忙，實在是沒有時間啊。你也知道，現在咱們可不比以前了，誰手裡不是一攤子的事？現在人老了，腦子也不好使，成天忙的焦頭爛額，所以還請雲龍兄見諒！」
藍雲龍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我們是老了，所以考慮的也就多了。想當年你我二人還是排長的時候，一人帶了百十號的兵就把小鬼子重兵把守的縣城給打了下來，那時哪會想那麼多？只想著驅逐倭寇，復我河山，讓華夏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哪裡還在乎個人的生死？可是現在，我們恐怕都沒有那股子勁兒咯。」
段天祥聽到這話，臉色稍微變了變，但片刻后又是一臉笑意的道：「雲龍兄，你我二人是從刀山火海的沙場一起滾過來的生死兄弟，這份情誼，我想你不會忘吧。」
藍雲龍點了點頭：「這自然不會忘，所以我始終在等你。」
「等我什麼？」段天祥似是不解。
「你知道。」藍雲龍淡淡道。
段天祥默默低下了頭，抬起手在頭髮上扒拉了一把，聲音極輕的道：「雲龍兄，我為咱們的國家也立下過汗馬功勞，就不能放我一馬嗎？」
「放你一馬？」藍雲龍眼神忽然一凜，「你變的太快，太不可救藥，如果放了你，又怎麼對得起那些在戰場上犧牲的兄弟們？天祥啊，收手吧。三晉這一塊，我必會拿下。」
段天祥這時又抬起了頭，緩緩道：「雲龍兄，你想對付我，總得有證據吧。你派去三晉的人，早就被旗生掌控住了，他沒有機會查到任何事情。」
「你是說王鯨嗎？」藍雲龍笑了笑道，「他不過是一個餌，用來轉移你們的視線。自從他打了你的兒媳婦秦曉英之後，我就知道以你的脾氣絕不會放過他。所以我才會力保他，讓你知道我很看重他。實話告訴你吧，實際查你們的人現在已經到了三晉，得益於趙尋根的舉報，他們現在已掌握了不少官員的犯罪證據。用不了幾天，這些官員就都會被雙規，他們把段家供出來，是遲早的事。」
段天祥又道：「你就不怕我反嗎？」
「你沒有這個膽子，也沒有這個能耐！」藍韻龍胸有成竹的道，「華夏真正的軍事力量，是絕不會落到你這種人手中的。天祥啊，你現在坦白罪行，我可以留你一條生路。」
段天祥有些不甘道：「你所說的生路，就是這輩子呆在一個小院里聊此餘生嗎？」
「對你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你的兒子段敏銳，孫子段旗生，我們也不會槍斃。我們所要的，不是對付你段天祥，而是杜絕貪腐，讓老百姓真真正正的過上好日子。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恐怕早已將我們當初的理想拋之腦後了。」
段天祥搖搖頭道：「我沒有忘記，只是現在的老百姓過得還不夠好嗎？沒有我們的付出，老百姓憑什麼過現在的生活？」
哎！
藍雲龍忽然嘆了口氣：「也許我們一開始就想的不一樣。雖然我們現在位高權重，但別忘了，我們也是老百姓。我們的權力，是老百姓賦予的。我們面對百姓，不應該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而是要做真正的人民公僕。其實不光是你我，包括我們數百萬的華夏軍人，他們都是老百姓。我們不應是拿槍掌控權力的暴君，而應是拿槍保護人民的子弟兵！」
段天祥卻是道：「我不能同意你的看法，我們打天下，就是為了今天站在高位。現在你告訴我要做人民公僕，要做人民子弟兵，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藍雲龍淡淡道：「或許沒有好處，但也沒有壞處。至少，我們還是那個甘願奉獻的淳樸的人。」
「這麼說，你們怎麼都不肯放過我了？」
「不是我們不肯，而是不能。」
段天祥突然道：「我可以把這些年所有的財富都貢獻給你們，貢獻給國家，只要你們不要讓我在小院中養老，不要讓我段家就此退出歷史的舞台就好。」
藍雲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天祥啊，我們現在要錢還有用嗎？難道你積攢的那些財富，能給你帶來更多的榮耀？」
「我、我……」段天祥頓了頓才道，「我只是有一種慾望，沒有辦法抗拒的慾望。」
「好了。」藍雲龍將煙斗放到茶几上，長舒了一口氣道：「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如果你以後還想跟我坐在一起暢談，那現在就去自首吧。」
段天祥沒有回答，而是默默站起了身，朝藍雲龍聚了一躬，然後道：「雲龍兄，你永遠是弟弟的大哥。」
說罷，段天祥出了藍雲龍的小院。
身邊的警衛員恭敬的給段天祥打開了車門，但在臨上車前的一刻，段天祥卻忽然抬起了頭，看著漫天雪花對身邊的人道：「你的家裡人，過的還好嗎？」
警衛員立即挺起了身子：「報告首長，一切都好。」
「我記得你家裡條件不好，有一個哥哥四十歲都沒有娶上媳婦，對嗎？」
「謝謝首長關心。」
「你哥有沒有怨過社會，怨過國家。我要你老實回答，覺不能說假話。」
警衛員驀然一呆，過了一會，才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