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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秋意蕭索

  八月初八,涼風至,白露降,寒蟬鳴,轉眼已是立秋時節。


  未己城郊外一片密林之中,一道金光閃過,一個四方臉的灰袍少年倏然出現。


  密林中偶爾穿過的金色陽光照在少年堅毅的臉上熠熠生輝,但這少年卻眉頭緊皺,神情蕭索,幾分惆悵埋在心頭,說不出,也無法釋懷。


  少年望向南方,呢喃輕語:「狄姑娘,你會在南院么?」


  幾片落葉飄過,少年心生感悟,他來此一遭,本意遊戲人間,卻不料遇到狄蓉舒埋下情根。


  回想起天盪山之中的種種情形,狄蓉舒那張普通的臉,卻牢牢刻在了那顆已被撕裂的心上,再也抹去不了。


  少年神情落寞,終是走出了密林。


  ……


  ……


  從蟠仙洞出來,倒是未想到傳送陣所傳送的地方離未己城並不遠,但王鯨卻想先去趟南院,他想問問,狄蓉舒為什麼要離他而去?究竟有什麼樣的苦衷要與自己恩斷義絕?

  不過,他還需要一匹快馬。


  未己城南,一戶普通小院之中,王鯨上前輕敲木門。


  不一會,便聽一聲悅耳的女聲回答:「來了!」


  木門一開,一身綠衣身材豐腴的柳媚便笑了,笑的極為好看,兩排珍珠似的白牙明亮耀眼:「主人,你終於來找奴婢了!」


  王鯨勉強一笑:「媚兒,近來可好?」


  柳媚招呼他進門:「好著呢,奴婢用主人給的銀子開了一家豆腐鋪子,生意好的緊,這不才過晌午,好幾鍋的白豆腐都賣光了。」


  王鯨進了院子,在院中的小石凳坐了下來。


  小院不大,但收拾的十分整齊,東南角一隻老驢在拉著磨盤轉圈,沒人鞭打,也不著急,慢慢悠悠。


  一匹黑色的大宛馬在小草棚下慢條斯理的吃著青草,膘肥體壯,皮毛光亮,看來柳媚照顧的不錯。


  「馬,我要騎走。」


  「主人在帝都怎麼樣?不在奴婢這歇息么?」


  王鯨細瞧她一眼,搖搖頭,又忽然發現柳媚已經是初級武者,想來之前傳授的功法也一直在練。


  柳媚看著滿臉愁容的王鯨,心中也有些壓抑,關心問道:「主人,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奴婢現在也是武者,可以幫助主人!」


  王鯨樂了:「媚兒,我沒事。只是有些事要辦,要騎馬!」


  柳媚道:「好吧,主人你等等,奴婢去倒茶!」


  王鯨本想說算了,但柳媚手腳利索,已是進屋倒茶去了。


  不一會兒,柳媚把老母也喚了出來,對老母介紹道:「娘,這是咱家的大恩人,也是媚兒的主人!」


  老母頭髮花白,身型瘦小,穿一身粗布衣裳,一雙老眼中泛著青白,聽了柳媚介紹當即要跪。


  王鯨連忙扶住老母,笑道:「大娘,你這是做什麼?」


  老母用一雙粗糙乾癟的手握住王鯨,飽經風霜的老臉滿是農人的樸實無華:「謝謝恩人,謝謝恩人。」


  老母連連道謝,雖然口齒有些不清,但之中的誠懇卻是發自內心。


  王鯨將老母扶著坐下,喝了口柳媚沏的粗茶。


  「大娘,您的病好些了么?」


  老母笑的質樸開心:「好些了好些了,吃了郎中開的葯,腿腳方便了,也能在家中幹些輕省活,就是這雙老眼是越來越不靈了,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人了,也沒啥在乎的,只要看著媚兒和小毛有了依靠,也就放心了。」


  王鯨想到柳媚還有個弟弟,便問怎麼不見。


  柳媚道:「小毛去念書了,下次再讓他見見主人。」


  王鯨笑道:「你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我傳你的功法,也要讓他修鍊些,將來好不被人欺負。」


  柳媚道:「娘不讓弟弟學武。」


  「這是為何?」


  老母道:「其實媚兒還有一個大哥,當初就是學了武,投了軍營,沒幾年就死在沙場,連媳婦也沒取,孫兒也沒有,若是小毛也像他那野哥哥一樣,誰給柳家傳宗接代?」


  老母嘴上雖怪著大兒,但老眼之中已泛著淚光。


  當初神將龐傲天統領百萬雄兵征戰七國,連年戰火不斷,苦的正是這些百姓。


  多少人在戰爭中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即便現在表面安靜,誰又能保證下一場仗在什麼時候打起來?


  大武皇廷第一神將,屠盡天下人帝……王鯨冷笑,不如叫天下第一罪人好了。


  龐傲天一死,過不了幾年,這仗還是會再打的。


  感懷一番,王鯨卻也沒有辦法。


  從體內拿出一百枚獸魄,收拾好心情道:「媚兒,這一百枚獸魄你留下,好好煉化,對你的進境極有幫助,我還有要事去辦,就不多呆了。」


  柳媚自是喜極謝恩。


  老母卻非要挽留他吃飯,王鯨心繫狄蓉舒,委婉推脫一番,老母才做罷。


  牽了黑色的大宛駿馬,王鯨神情蕭索的走了。


  柳媚看著他落寞的背影,亦有些黯然,只在心裡暗暗祈禱:老天保佑,主人一定要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


  秋雨淡然飄落,帶著些許悲涼冷意,濕了秋風與馬上人的衣衫。


  綿綿細雨中,黑色大宛馬一騎絕塵好似潑墨,馬上人神情落寞,面部泛著一層晶瑩的水霧,卻分不清是雨是淚。


  八月初十,落雨城武師南院的朱紅大門之前,一個相貌俊美的少年帶著僕僕風塵翻身下馬。


  大宛馬狂奔兩日未停,馬臉也露出一臉倦意,鼻孔之中不斷吐著白氣。


  王鯨將黑馬栓起,上前敲了門。


  一個老頭開了門,見王鯨樣貌穿著,知是總院弟子,便問:「有何貴幹!」


  王鯨亮了陸尋令牌:「我來此是找一個叫狄蓉舒的。」


  老頭眯眼想了半晌說:「這裡的武者老朽都知道,沒有叫這個名字的。」


  王鯨不信。


  老頭也不多說,領著王鯨到了弟子登記處查詢一番,確實未找見狄蓉舒的名字。


  王鯨心下更是黯然,既然人未找到,也不好多做停留,便致謝告辭。


  出了南院,牽起大宛馬也無心再騎,只在大街上踱著步子。


  狄蓉舒,你究竟在哪裡?


  雖然只是幾天相處,他不信狄蓉舒對自己沒有感覺,他更不信對方會這麼決絕。


  可天大地大,茫茫人海,要到哪裡去找呢?


  王鯨第一次感覺到了絕望,難道,這一輩子再不會相見了嗎?

  三生九世,唯願得君一人。


  王鯨又想起在天盪山的種種情形,胸口便不自覺有些發悶,隨便找了家小酒館,醉生夢死的喝了一番,吐了三次,但仍緩解不了半分抑鬱。


  這一醉,便是三天。


  三天後,王鯨翻身上馬,返回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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