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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你要憐惜哦

  逝者已矣,活著的人終究要往前看。


  巧的是,截止七月初一,小王莊新生的娃兒不多不少,正好五名,族老沉默了一陣,說是英靈轉世,要繼續庇佑小王莊。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七月初三,黃道吉日,

  這一日,程處默與尉遲寶琳為儐相,大紅袍子穿著,胸前還戴著紅花,莫名有幾分鍾馗的感覺,慢悠悠的騎著馬,得意洋洋地四下拱手,簇擁著王惡進入長安城,來到陳詩語家宅院,哦,不,以後隻是陳成家的宅院。


  身後,身強力壯的昆侖奴抬著箱子,一箱一箱的,不是絲綢就是銅錢,簡單粗暴,頗有王某人的風範,就隻展示了三個字——不差錢。


  張燈結彩,喜氣盈盈,門戶上到處都粘貼著紅紙剪就的“囍”字,唯一讓人有些發怵的,是十幾個小娘子、婆姨手持紅布包裹的短棍,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選這倆貨當儐相,真實目的隻有一個——扛揍。


  程處默與尉遲寶琳奮勇上前,被那些小娘子、婆姨短棍齊下,而這倆貨全當沒事,一身喜袍的王惡趁機衝入內宅。


  “要打就打,不要亂摸!”程處默的叫聲讓人浮想翩翩。


  第二關是考驗鈔能力,十幾個小娘子紮著丸子頭,一臉的天真可愛,脆生生的攔在王惡麵前伸手討要喜錢,糯糯的一口一個“姐夫”,王惡能怎麽辦?自然是一揮手,昆一扛著一口小箱子,嘩啦啦往地上倒銅錢,喜得那些小娘子全部雀躍著撿錢,腦子活的跑回去要了褡褳裝錢。


  “額對錢沒有興趣,額從來不碰錢。”王惡風騷地揮揮手,大步踏向閨樓。


  雖然沒有傑克馬億點點的成就,但並不妨礙王惡學習傑克馬的風範。


  閨樓門緊閉,王惡上去敲門,屋內傳來促狹的聲音:“聽聞縣子是詩詞大家,額們也不為難縣子,隻要三首應景的催妝詩就開門。”


  催妝詩?這個在曆史留名的真不多啊!

  “有了!傳聞燭下調紅粉,明鏡台前別作春。不需滿麵紅妝卻,留著雙眉待畫人。”王惡搖頭晃腦的念道。


  “好詩!”狼狽趕來的程處默與尉遲寶琳大聲附和。


  詩他們是不懂的,但不妨礙他們為王惡捧臭腳。


  想那些有用沒用的做甚?王惡詩名滿長安,但凡作出來的,就一定是好詩。


  “果然是好詩,還有兩首。”門內傳出淡淡的聲音,有點耳熟。


  “昔年曾去玉京遊,第一仙人誇名頭。今日幸為秦晉會,早教鸞鳳下妝樓。”


  閨樓內打趣聲不斷。


  “呦呦,新人聽聽,外頭作的詩催下樓了。”三姑六婆肆意的笑鬧。


  “哎呀,你們真討厭!”陳詩語的嬌嗔聲傳來,卻是離大門已經不遠。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陽台近鏡台。誰道芙蓉水中種,青銅鏡裏一枝開。”王惡昂首負手,詩僧賈島的作品,難道還催不開小小的閨樓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陳詩語被三姑六婆推了出來。


  “好日子,時辰到,去吧!”


  王惡驚鴻一瞥,似乎看到裴萱的小身板,不禁有些疑惑,這小娘皮來此做甚?


  陳成夫婦有些不舍,陳詩語安慰道:“阿耶阿娘放心,左右不是很遠,想回來,很快的,夫君也不會攔著。”


  王惡嘴角微抽。


  女俠,額有這膽量攔麽?就你那武藝,分分鍾教額做人。


  一個身負長劍的中年女子走入內宅,手裏托著兩柄劍:“詩語今日外嫁,為師也沒有甚禮物好送,思來想去,也隻有祖師留下這兩柄越女劍合適。去吧,莫墮了師門的威名。”


  完犢子,連師父都扯出來咧,看來真是夫綱難振喲。


  拜別陳成夫婦與這位公孫娘子,陳詩語喜滋滋的上了四個昆侖奴抬著的轎子,陪嫁丫鬟跟在轎後,轎子晃悠悠地離開陳府。


  雖然很多地方有哭嫁的習俗,但不哭的也不是沒有。


  “這位公孫娘子,人稱長安第二劍客,僅次於裴家的裴宏,一手劍舞出神入化……”程處默看向王惡的眼神裏滿滿的憐憫。


  尉遲寶琳壞笑著撇撇嘴,揶揄之意十足。


  兄弟,日後有你好受的。


  司儀是王彪,這半吊子不曉得從哪裏聽來的禮節,看上去倒像是那麽回事,就是嫌繁瑣。


  “拜天地……”


  “拜高堂……”


  “夫妻對拜……”


  拜過滿眼喜氣的王老實與族老,入洞房。


  揭了蓋頭,王惡滿意地坐下。


  不是那種刮了一層膩子粉的濃妝,隻是淺淺的淡妝,眉眼如畫,嫵媚之氣與英姿颯爽毫不違和地結合在一起。


  錢旺很貼心的在洞房內準備了酒菜,正好餓得發慌的王惡直接邀陳詩語大快朵頤,洞房裏一陣狼藉。


  “五魁手、六六六啊!”兩個人幹脆劃起了拳。


  反正,王惡輸多贏少,幸虧錢旺準備的隻是三勒漿,而不是悶倒驢,否則王惡的洞房之夜隻能是醉倒。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王惡擠眉弄眼的念出應景的詩句。


  “人生四大喜盡囊括其中。”陳詩語輕笑道。


  “要不要把四喜改成四悲?”王惡賣弄道。


  “久旱逢甘霖——一滴,他鄉遇故知——債主。洞房花燭夜——夢中,金榜題名時——重名。”


  陳詩語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顫,全沒有平日的矜持。


  居家過日子,還是這種真性情好,裝久了,誰都受不了。


  許久,吃飽喝足的兩人在銅盆內洗完手,才意識到下一步要做甚。


  陳詩語嬌羞地低頭,卻愕然聽到王惡賤賤的聲音:“娘子,人家是第一次,你要憐惜哦。”


  洞房外傳來粗魯的狂笑聲,程處默、尉遲寶琳兩個聽牆根的家夥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太好玩咧,如今的大唐,怕是沒幾個人能說出這種話。


  嘻嘻哈哈的聲音終於遠去,王惡一臉的黑線。


  完哦,一世英名毀於一旦,額這張臉啊,沒法出去見人咯。


  但是,次日,王惡依舊照常出門,洞房的玩笑話,嗯,額有說過甚嗎?沒有,一定是沒有。


  被新婦拜見並新手奉茶的王老實笑得合不攏嘴。


  娃他娘,娃兒長大咧,成家咧。


  胡貞娘自覺的進宅子幫忙,王惡並不反對,也就順理成章的賴下來,倒是讓陳詩語詫異了好一陣。這年頭,為兒子找媳婦的、為自已找小妾的比比皆是,為阿耶找一小娘的,倒真難得。


  “阿耶苦了一輩子,雖然額一直堅信,阿娘就在這世上,可阿耶也不能總這麽一直單著啊,總得有個人侍候他,陪他到老。”王惡認真地解釋。


  這觀念有點先進,但大唐最大的好處在於兼容並蓄,額不讚同你的觀點,但絕不會一棍子打死——前提是,你莫害人。


  陳詩語的時間並不寬裕,小王莊建設集體農莊的事她要一點點的去了解、去融入,對王惡小生態圈的理念,陳詩語花了好長時間才勉強接受這理念。


  甚麽發酵、微生物,看都看不見,拿甚去理解?這時代也沒有顯微鏡!

  讓王惡滿意的是,雖然陳詩語並不會侍候莊稼,但對於農活、養豬並不排斥,沒有一點矯情的意思,莊上的婆姨們都豎著大拇指稱讚。


  田埂上,王惡與急匆匆的王平撞了個結結實實,王平像是見了鬼似的,爬起來往莊外衝。


  後頭,桂花咆哮著揮舞鞋子,一連聲的怒罵:“牽了額的手,就是額的人!王平,你敢不叫人去額家提親,額就坐你家不走咧!”


  看著陳詩語滿臉的不解,王惡輕笑著抓了一把狗尾巴草:“這就是兩個歡喜冤家,彼此心裏都有對方,卻問題表達出錯,也因此有許多小矛盾。”


  “額能不能撮合他們?”或許是因為新婚的緣故,陳詩語對於成人之美、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這種事竟然有了勃勃興致。


  “隻要你願意,等你家反擊成功之後,你再來操作此事。”王惡寵溺地拂了一下陳詩語的頭。


  三朝回門,除了王惡夫婦與丫鬟,史可郎也在回門的隊列。


  按史可郎的說法,他隱約感覺有點不對,為了安心,他必須隨行。


  王惡不明白,這時候還會有什麽風險,鬧了這一次大事,王家怎麽也得老實一段時間。


  但是!


  王惡其實是最惜命的,絕對不會反對史可郎的做法。


  出了小王莊,穿過一個峽口,一枝響箭呼嘯著落到王惡身前三尺。


  “還挺講綠林規矩的。”王惡一聲輕笑。


  響馬,不,沒有馬,隻有三個凶惡漢子從一旁的密林中走了出來。


  “這肥羊咱們看了好幾日,想不到又出來了。”一個缺了半拉耳朵的漢子掄著大得嚇人的錘子晃動,如果這錘子是實心的,那重量不曉得有多嚇人。


  “你和瓦崗的齊國遠是什麽關係?”史可郎全無懼色,拔劍擋在前方。


  “甚麽齊國遠,額不知道!”缺耳漢子眼裏掠過一絲不自然。“耶耶翻山虎賀因!今日隻是求財,識相的乖乖交出來,免得誤了性命!耶耶這錘,擦著就傷,撞著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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