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發兵拓跋氏
伏俟城,王宮。
慕容伏允高坐王座,眼神如鷹一般銳利,聽天柱王的使者痛訴,黨項拓跋氏在大唐與吐穀渾邊境搞事,意圖埋伏大唐天使,引起大唐與吐穀渾的全麵戰爭。
聽到拓跋歸被唐軍生擒,鐵證如山,連與拓跋氏交好的臣子都不敢說話了。
拓跋赤辭平日是給過他們一些好處,能讓他們略略往拓跋氏偏一些,可要讓他們甘冒觸怒可汗的風險與殺身之禍為拓跋氏說話,你怕是想多了。
“可汗,臣以為拓跋氏居心叵測,當出兵教訓拓跋赤辭!”
“臣願領本部出征!”
“臣為可汗立下過汗馬功勞,臣出征定不會教可汗失望!”
慕容伏允眼裏掠過一絲滿意。
吐穀渾不敵唐國,不是吐穀渾勇士無能,隻是唐軍太凶殘。
欺負一下周邊的部族,尤其是黨項這種原本是同源的部族,因為知根知底的緣故,對付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可汗,手下留情!拓跋氏與吐穀渾是姻親,豈會如此胡來?請可汗三思!”可敦拓跋舞俏眼帶煞,狠狠地瞪向群臣。
“可敦說的也不無道理。”一直沉默著的慕容伏允突然笑了,笑得和藹可親,偏偏那些年長的臣子卻心頭發毛,牢牢地閉上了嘴。
“來人,將可敦請下去,杖責五十。”慕容伏允輕言細語的說。
眾人毛骨悚然。
若是下狠手,一個三粗五大的漢子,二十杖絕對要廢,對可敦這嬌滴滴的女人打五十杖……
“可汗饒命……”花容失色的拓跋舞一下跪倒。
然而,拓跋舞終究被麵無表情的宦官押了下去,若有若無的慘叫聲貫入群臣的耳朵,漸而越來越低。
看來,可汗是要另外求娶可敦了。
“嗯,繼續,說到哪兒了?”慕容伏允若無其事。
終究是太子慕容逆解了這圍:“父汗,方才群臣請求征討拓跋氏。”
步薩缽可汗慕容伏允有意無意的看了沉默的王子慕容順一眼。
兒子喲,父汗知道你不甘心,可是,那又能怎樣?你長期在前隋為人質,吐穀渾臣民並不親近你,強行讓你上太子之位,會害了你的性命。
“名王梁屈蔥,命你率二萬人馬,入拓跋氏地界報複。”
若是出戰,軍中有相對約束的規矩。
報複,則將規矩全部拋開,恣意妄為,不講任何規矩!
寧靜的河穀,水草豐美,牛羊成群。
遠處有縷縷炊煙升起,水草之地,牧人輕揮馬鞭,不時淩空一個鞭花,將漸漸散開的牛羊聚攏,姑娘們輕輕哼著情歌,回憶著昨夜的溫情,臉上浮現上出溫馨的笑容。
這裏是拓跋氏的一部分,處於拓跋氏與吐穀渾的交界處,得益於拓跋氏與吐穀渾的姻親關係,已經是多年平靜了。
牛羊肥美,姑娘柔情,漢子壯實,這不就是夢寐以求的天堂嗎?
嘚嘚的馬蹄聲打破了河穀的寧靜。
看到來的是吐穀渾的軍隊,牧民並不畏懼,長者上前詢問:“各位軍爺,有什麽需要小人效力的嗎?”
梁屈蔥笑容滿麵:“當然有……你的腦袋!”
刀光起、鮮血噴、人頭落!
牧民們驚叫著散逃,卻哪裏是軍隊的對手?
即便是鼓足勇氣拔刀相抗,可安逸了許久的牧民哪裏是嗜血軍士的對手?能撐到三個回合已經是難得的勇士了。
男人殺光,如狼似虎的軍士抱著哭泣掙紮的姑娘,開始某些不可描述的原始運動。
梁屈蔥平靜地看著這一切,指揮軍士將牛羊趕回去——吐穀渾的軍費,很多都是得自戰爭的掠奪。
至於女人,嗬嗬,讓這些小崽子滿足了,再補上一刀完事。
既然是報複,那就更徹底些吧!
什麽高過車輪,那是征服,不是報複!
報複,當然是所過之處,雞犬不留!
涼州城,天柱王畢恭畢敬的向王惡稟告:“步薩缽可汗對天使遇襲極為震怒,擊斃了出自拓跋氏的可敦拓跋舞,已遣名王梁屈蔥入拓跋氏展開報複,截止目前,已滅了小部落十餘個,皆是雞犬不留。”
王惡有點不好意思:“步薩缽可汗費心了。隻是,這殺戮是不是有點多了?”
天柱王心內冷笑。
裝,你可勁的裝!赫赫威名的魔王扮起了吃齋念佛的善人,你就不嫌惡心人!
“不費心,這隻是可汗對天使的一番心意,也是向大唐表明,吐穀渾絕無不臣之心。”天柱王馬屁如潮。
身為階下囚的拓跋歸眼睛都紅了,野獸一般的咆哮:“殺了我!”
這時候知道後果嚴重了?
嗬嗬,竟然敢捋大唐虎須,悔之晚矣!
想來,那些被吐穀渾屠殺的部族裏,亦有拓跋歸的親眷罷?
拓跋氏中心,青石壘成的宮殿。
酋長拓跋赤辭滿麵怒色,聽著麾下陸續報來噩耗。
“青塘被屠了一千三百九十二人,連婦孺都沒放過……”
“可州被屠了三千一百九十三人……”
拓跋赤辭越聽越怒,不就是暗算了你慕容伏允一把麽?至於這麽不依不饒?我好歹還是你老丈人吧?
“吐穀渾王宮中傳出噩耗,可敦拓跋舞被步薩缽可汗下令杖責五十,沒了……”
拓跋赤辭手中的酒樽重重地砸到地上。
“我的女兒啊……”
宮殿後方傳來一陣哭泣聲。
偷雞不著蝕把米!
“令各部收縮,出動機動力量與吐穀渾軍纏鬥,並令各部就近對吐穀渾疆界報複!”拓跋赤辭也翻臉了,就你會屠殺,我不會?
來啊!
互相傷害啊!
論人數、疆域、戰鬥力,拓跋氏遠不如吐穀渾,但卻勝在機動,吐穀渾永遠不知道,自己境內藏了多少拓跋氏的牧民,而那些牧民會在什麽時候暴起發難!
仇恨越拉越大,原本在曆史上互相扶持的族群尖銳的對立了。
仇怨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慕容伏允愕然發現,連伏俟城都受了影響。
“加上今日這起拓跋氏黨項傷人的事件,本月伏俟城已經發生了十起惡性事件,九起與黨項有關。”太子慕容逆頭疼地揉著太陽穴。
主要是黨項羌與吐穀渾羌的差別太小,如果刻意隱瞞的話,多數人真的無法分辨。
“抽調能細辨黨項羌與吐穀渾羌的人,向城衛、差役講解其中的差異,並向吐穀渾全境推廣。”慕容順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向慕容伏允講出自己的見解。
雖然,慕容順明知道這個建言其實不能改變自己尷尬的處境,卻還是說了出來,終究是抱了萬一的希望。
“見識不錯。太子,就這麽辦吧。”慕容伏允輕飄飄的扔下這一句話,走了。
“多謝大哥指點。”慕容逆微笑拱手,那笑容落在慕容順眼裏,顯得極其惡毒。
本就應該是我的太子之位,平白飛了不說,自己再如何出主意,卻連最簡單的差事都撈不著,隻能閑著!
“父親!”年幼的慕容諾曷缽啜泣著挪了過來,臉上一個小小的巴掌印,落在慕容順眼裏卻是格外觸目驚心。
“誰?”
“慕容阿掖說父親是廢物,我上去爭辯,被打了。”慕容諾曷缽抽抽搭搭的說。
慕容順覺得心頭有一股烈火在燃燒,要把自己燒成灰燼。
奪了自己的太子之位也就算了,孩子何辜,竟然要承受如此羞辱!
“以後不要去爭辯。”
“可是,父親真不是廢物。”
“你自己知道就好。記住,不要和蠢人爭辯。”
輕輕撫著慕容諾曷缽的小臉,慕容順把他架到脖子上:“走,阿耶帶你去外頭吃東西。”
“父親,阿耶是什麽?”
“阿耶啊,就是唐人對父親的稱呼。”
偏僻的角落裏走出一個商人,對著慕容順一拱手。
慕容順瞳孔一縮,把慕容諾曷缽放下,護在身後,手按刀柄。
“大王子不必緊張,額們尋你沒有惡意,不如茶樓一聚?”商人出言安了慕容順的心。“茶樓上無數點心吃食,正適合令郎取用。”
茶樓是公共場所,慕容順倒不擔心對方會在那裏下黑手。
看著新奇的衝泡手法,慕容順微微驚異,離開中原有好些年頭了,想不到連品茗都推陳出新了。
“這是大唐藍田伯出的新品,炒茶,隻要用沸水衝泡即可,不用那些亂七八糟的佐料,沒有強加上去的各種說法,隻有淡淡的清香,入口微澀,其後回甜,這才真正是茶中滋味。”商人殷勤地介紹。
看到慕容諾曷缽在一旁獨自吃著糕點,滿臉的歡喜,慕容順也放下心來,品了一口茶水,閉目回味了一下,果斷的伸出大拇指。
“天朝上邦果然名不虛傳,這茶,能否賣給我……一些?”慕容順想說一斤,卻又想到自己囊中羞澀,隻能改口。
商人暗樂,這慕容順果真如傳聞一般心慕中華啊!
“區區茶葉,談甚麽賣?送王子一斤!”
慕容順警覺的抬頭:“你有什麽意圖?”
“不管甚麽意圖,都比王子現在屈居人下強百倍,王子也不想再看到令郎被人欺辱吧?何況,大唐的目的很明確,隻是要吐穀渾成為大唐的藩國而已。當然,如果王子不想改變,盡可以在出門後報官抓額。”商人不在意地挑眉。
慕容順沉默了。
按正常來說,他確實應該報官,將商人抓起來。
可是!
自己父子的遭遇,讓慕容順覺得,不是自己掌控的吐穀渾,存在與毀滅,關我屁事!
就是天塌下來,也沒有慕容諾曷缽的笑容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