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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郎君不演藺相如

  身心疲憊的張亮隻能將難題擺到了李世民麵前。


  幾近痊愈的李承乾發出了靈魂審問:“是甚麽導致了工部與小王莊水火不容?孤記得,張尚書初赴任時,藍田侯因為小王莊義倉、社倉之事,向工部提出請求,要借調一名匠師指點,結果被工部拒絕了,有這事吧?”


  “張尚書大概沒聽說過寬仁大度王端正的名頭,所以,對藍田侯將自家學生全部調走而茫然費解,覺得無非是走了幾個小吏。”


  “現在,事到臨頭了,明白人家的真正價值了,趕著求藍田侯出手相助,可能嗎?”


  “就是陛下要用小王莊學院的學生,也得好言相商,這叫禮賢下士!張尚書,你的臉麵不會比陛下還大吧?”


  李承乾的搶白讓張亮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雖然是李承乾在噴,但看看李世民一言不發的造型,張亮知道,這其實也是皇帝的心聲。


  誰讓自己不自量力,得罪了大唐最有實力的新貴呢?

  就算是得罪了房玄齡、李靖、李勣都不至於那麽糟糕。


  張亮厚顏去了兵部,求見當年的頂頭上司李勣,隻得到了一句話,以誠相待。


  張亮雖然也是瓦崗係出身,奈何從來就不受待見,李勣能指點他一句,已經非常厚道了。


  換成程咬金,一定是一手捧腹,一手指著張亮,放肆地狂笑。


  ……


  晚霞映紅天際。


  平康坊,藍田侯別府前。


  張亮肉袒,背負荊條,十足的廉頗造型——如果那荊條事先沒有除盡刺的話。


  “張亮向藍田侯請罪!”


  高亢的聲音,引得無數看熱鬧的街坊聚集。


  “看看,這老倌背根柴火是怎麽回事?”


  “就是,賣柴火也不能隻賣一根啊!”


  張亮想吐血,負荊請罪的戲碼成了背柴火,檔次嘩嘩直掉,名將成了山野樵夫。


  “你們這些不讀書的,好歹也聽聽戲呀,這是《將相和》裏的橋段‘負荊請罪’,那是荊條!”


  “欺負額們不識字咋地?還荊條,荊條的刺呢?”


  “吱呀”一聲,別府的側門打開,青衣小帽的昆七挺胸疊肚地走出來,一臉的不屑,幾枚銅錢扔出手。


  “鬼喊辣叫個雞兒毛線!唱戲呐!賞你幾文,別處去唱!”


  張亮差點沒氣吐血,堂堂勳國公、工部尚書,竟被區區昆侖奴輕賤!

  甚麽唱戲的,這是在糟踐人!


  隻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勳國公張亮,特向藍田侯請罪!”


  張亮忍著氣,大聲喊道。


  自己的姿勢做到了,王惡一介後輩晚生,怎麽也得給幾分顏麵,小王莊學院的學生,你好意思不安排幾個?

  遺憾的是,張亮對王惡的了解實在太少了。


  昆七惡形惡色地笑了,聲音很大:“喲,勳國公這是演廉頗上癮了呀!可惜,額家郎君沒興趣與你搭台唱戲演藺相如,要不然,昆七勉為其難飾一下黑臉版的藺相如?”


  圍觀的街坊笑得前仰後合。


  黑臉版的藺相如,可不是嗎?


  你看看那昆侖奴標誌性的黑臉,完全不用化妝了。


  “區區昆侖奴,敢辱本官?”


  張亮的眼裏燃燒著熊熊怒火,保不準下一刻就飽以老拳。


  “說得好像誰不是個官似的。”昆七麵皮一轉。“鄭重介紹一下,本官昆七,右屯衛七品教頭。”


  “哇,藍田侯家的昆侖奴都是官嘢。”


  “藍田侯在草原的赫赫威名,就有他們的功勞,當個官怎麽了?”


  “竟然連家奴都上過戰場!”


  張亮怔了一下,才想起這幫昆侖奴都有官身的事實。


  然而,無論昆七有沒有官身,張亮都不敢輕舉妄動。


  王惡當年大鬧兵部、與侯君集兌子、雙方同時褫奪官爵的傳聞,張亮雖然不以為然,卻也知道,王惡極為護短,自己幾十年廝殺出來的官爵,真不值當與這滾刀肉對拚。


  “請昆七教頭向藍田侯稟報,勳國公張亮前來負荊請罪!”


  忍了一口氣,張亮再度通名。


  昆七悲天憫人地歎了口氣,目光在張亮身上打量了一下:“勳國公大概沒聽說過寬仁大度王端正的名號……”


  圍觀的人群忍不住爆笑。


  這個名號明顯的反諷,偏偏藍田侯的家奴還一本正經地說出來。


  “郎君的脾氣不好,但也不會輕易生事。誰若是招惹了郎君呢,沒關係,即便是郎君忘記了,還有額們這些家奴記著呢。”昆七的話透著鋒芒。


  “哇,藍田侯的家奴都那麽霸氣!”


  “不是該以德報怨麽?”


  “以直報怨,以德報德,痛快!”


  張亮恨恨地解下荊條扔到地上,轉身拿起護衛手上的衣袍罩在身上,大步走出平康坊。


  坊丁湊上前,拾起荊條摸了一下,呸了一聲:“刺都削幹淨了,沒誠意!”


  ……


  李世民有些頭疼,工部這爛攤子死活說是接不下建封禪大道的活計,張亮也拚命的給王惡上眼藥,狀告他不給顏麵,連負荊請罪都不出麵。


  嗬嗬,誰告訴你請罪別人就一定得給你顏麵?


  沒奈何,李世民把紀國公(《新唐書》作杞國公)、宗正寺卿、高密公主駙馬段綸找了過來,在兩儀殿內圍爐暖酒,順便倒倒苦水。


  妹夫嘛,自家人,可以不用那麽拘束。


  段綸靜靜地聽完李世民的嘮叨,一針見血地戳到二舅兄心頭上:“說到此事,那就是陛下用人失察了。張亮此人,在瓦崗就不是甚麽大角色,能爬到現在的位置,不過是陛下念舊,記得當年他落到隱太子手上沒有招供的情分。”


  “作為官員,無能都不是最致命的。分不清手下哪些是混日子的、哪些是幹事的,那才是最要命的。”


  “上任幾個月,連這都沒有搞清楚,膽兒賊肥的給人藍田侯上眼藥,借區區一個匠師都推三阻四,被藍田侯釜底抽薪也是活該。”


  段綸抓了把炒豆:“這事有嘛為難的,換一個工部尚書就完事了。那個將作大匠閻立本,與藍田侯關係不錯,換他上去,藍田侯能不給顏麵?”


  李世民為難了:“那張亮往哪裏放?”


  段綸哈哈一笑:“秘書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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