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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我想坐一坐

  仗著對薛延陀境內地形的熟悉,乙失夷男指揮著大軍到處繞圈子。


  風冷,水冷,心更冷。


  現在的問題是,各路大軍如梳,薛延陀殘軍如虱,總有梳到你的時候。


  遊擊,不是誰都能玩得起的。


  唐軍所過之處還好,回紇等部所到,如蝗蟲過境,別說牛馬了,連牧民你都別想看到一個。


  按草原規矩,回紇等部早就將牧民帶牛馬全部搜刮回去,壯大自家部落了。


  沒有補給的殘軍,如同無根的浮萍,也如那黃連,苦啊!


  要命的是,即便暫時甩脫了唐軍,最多一天又被盯上了。


  精力旺盛的昆侖奴,即便冷風如刀也能定時追蹤啊!

  感謝棉花的普及,現在大唐的軍隊不缺棉製品,昆二他們即便在半空中也不會凍出鼻涕泡。


  戰爭每天都在進行,薛延陀軍士每天都在減員。


  除了被絞殺的、傷病減員的,還有不知何時脫離隊伍的。


  乙失夷男隻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脫離隊伍,誒,即便乙失夷男不對付他們,難道還能逃過唐軍的剿殺?

  魔王當頭,據說是不留一個俘虜。


  現在,薛延陀查看路線是否重複都不用看地形了,隻需要看看地表有沒有京觀就一目了然了。


  京觀都成地標了。


  薛延陀的殘軍隻有五萬。


  現在,薛延陀殘軍是二人一馬。


  天氣寒冷,沒有充足的草料;補給中斷,攜帶的肉幹吃完。


  所以,即便再不舍,殺馬也成了唯一的選擇。


  雖然這與飲鴆止渴沒有什麽實質區別。


  山洞的一角,乙失曳莽帶著幾名手下,圍住了失魂落魄的乙失拔灼,狗熊似的大巴掌用力往乙失拔灼臉上拍。


  “狗東西,為了爭權奪勢,你下毒害死了乙失頡利苾,卻嫁禍到我頭上!讓老子受了多少委屈?你怕是想不到,那天聽你自白的軍士,還有人活著回來吧?”


  拳拳到肉,打得乙失拔灼鼻涕蟲似的癱在地上蠕動。


  乙失頡利苾之死的真相大白,對於已經社死的乙失拔灼來說,不過是死豬身上挨一刀,再也不會痛了。


  “葉護,還是留他一口氣吧。”


  一名親衛小聲提醒。


  乙失曳莽揮起的拳頭一滯,化為巴掌,重重地在親衛肩頭拍了兩下:“提醒得很及時,除了父親之外,確實不應該由別人決定他的生死。”


  雖然處境很艱難,但乙失曳莽認為,白災(雪)將近,不耐惡寒的唐人是無法在這片土地上久待的。


  隻要唐軍退出,懦弱的突厥人、卑賤的回紇等部,一定會嚐到薛延陀憤怒的鐵拳!


  “你去找乙失拔灼晦氣了?”


  大山洞裏,乙失夷男滿麵陰翳。


  外憂內患、禍不單行。


  按說有部分乙失拔灼帶領的舊部歸來,多少都增加了薛延陀殘軍的力量,可他們抖出乙失拔灼暗害乙失頡利苾的事,差點沒讓殘軍造反。


  整個薛延陀,當時公認的最佳繼承人是乙失頡利苾,乙失頡利苾的性格比乙失拔灼強、能力比乙失拔灼強、威信比乙失拔灼強,卻倒在了乙失拔灼的陰謀詭計之下!


  若是乙失頡利苾活著,這一次不會狂妄地挺入大唐,不會讓十四萬健兒魂斷異鄉,不會授大唐與柄,不會讓大唐擺出要覆滅薛延陀的架勢,不會讓大家忍饑挨餓鑽山溝溝……


  乙失夷男不憤怒嗎?


  不!

  作為一個父親,乙失夷男比誰都憤怒。


  但是,這就是薛延陀乃至整個草原的傳統,甚至大而化之,可以說是全天下最血淋淋的規矩,那便是:剩者為王!

  隻不過,乙失拔灼玩脫了。


  “父親,乙失拔灼這個謀害兄弟、禍害薛延陀的貨色,不處置無以安人心吧?”乙失曳莽有意無意的說道。


  乙失曳莽是人如其名的莽,直來直去的,玩心機、手段,真的不適合他啊!

  你以為乙失頡利苾身亡之時,乙失夷男會不懷疑乙失拔灼嗎?


  那是無可奈何的選擇啊!


  除了父親的身份,乙失夷男還是薛延陀的可汗,他必須為薛延陀的未來考慮!


  “曳莽,你知道嗎?王庭沒了,你在這世上的親人,除了我,就隻有拔灼了。”乙失夷男艱難地開口,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乙失曳莽笑了:“父親,草原上,隻需要最凶殘的狼,不需要喪家之犬。兄弟這種東西,怎麽說呢,死去的兄弟才是好兄弟,一如當初乙失拔灼嫁禍到我頭上一樣。”


  “另外,父親,可汗這個位置,我想坐一坐。”乙失曳莽不再掩飾自己的野心。


  乙失夷男苦笑:“以你的性子,難為你隱藏那麽久了。可汗的位置,在平時是炙手可熱,現在卻是紮腚的針氈,你願意,現在就是多彌可汗。”


  乙失曳莽笑了一聲:“即便是隻當一天的可汗,這輩子就滿足了。父親放心,曳莽不會丟薛延陀的臉,就是死,也是麵向刀鋒的。”


  乙失夷男苦笑。


  兒子啊!就怕你會這樣啊!

  乙失拔灼,父親也無法再護住你了,好自為之吧。


  “可汗……”乙失曳莽的侍衛入帳。


  “你叫哪位可汗?”


  乙失曳莽拿腔拿調的問道。


  侍衛愣了一下。


  乙失夷男苦笑著一指乙失曳莽:“從現在起,他就是你們的多彌可汗,薛延陀就交到他手上了。”


  “恭喜可汗。”侍衛簡短地見禮。“乙失拔灼不見了。”


  乙失曳莽與乙失夷男驚呼一聲,瞬間站了起來。


  “傳令,全體轉移!”


  乙失曳莽幹淨利落地下令。


  果然還是輕視了乙失拔灼啊!


  這狗東西,當時就該一刀抹殺了他!


  雖然乙失拔灼未必能支撐到唐軍那裏,但誰敢賭?

  薛延陀最後的力量全部集中在這裏,一旦被大唐抹殺,薛延陀就成了一個曆史名詞。


  乙失曳莽才剛剛登上可汗之位,正是雄心壯誌**時,怎能讓乙失拔灼毀了希望?

  冷風夾著絲絲細雨,冷得讓人打哆嗦。


  裹了一身馬皮的乙失拔灼,如同喪家之犬,在風雨時漫無目的地行走。


  身敗名裂,在薛延陀已無他的立身之地。


  對麵的魔王,不要一個俘虜,專業京觀五百年。


  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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