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把柄(上架五更,第一更)
「呂相公能蒞臨寒舍,實乃蓬蓽生輝!」
張正書裝作很高興的樣子,連聲說道:「呂相公,請!」
張正書有些佩服這呂嘉問的嗅覺,甚至還看出來了,這呂嘉問就是一個政治投機客。不過,在宋朝當官的,有哪幾個不是政治投機客?就算不是,但凡你站隊了,你都會慢慢變成一樣的政治投機客了。
官場就是一個大染缸,進去的人,出來幾乎沒有一個是不染色的。區別只在於,良心還剩多少。
什麼?你說你不站隊?那不好意思,你就是炮灰,甚至還是最不受待見的炮灰,一腳就把你踹到窮鄉僻野。想回到政治中心?沒個十幾年,你想不都不用想!甚至因為站隊問題,這一黨不要你,那一派不要你,你就等著一生蹉跎吧——除非你真的很想在地方上做官,想做點實事,不然的話,你還是要一開始就站隊的。
張正書不太了解呂嘉問的事迹,所以他決意使用「洞察」技能,看一看呂嘉問的生平。
「確認使用『洞察』技能?」系統的聲音傳來,絲毫沒有感情起伏。
「確認!」
張正書看著走在前面的呂嘉問,毫不猶豫地說道。
「目標人物鎖定,屬性最高值低於31,可以被『洞察』。將消耗30點『洞察』值,洞察對方生平。」
【人物】:呂嘉問,字望之
【狀態】:健康
【等級】:0
【生命】:50/50
【體能】:20/20
【基本屬性】:力量(5),敏捷(3),體質(2),精神(30)
……
「嗯,好像除了我之外,任何人的等級都是0啊?」
張正書使用「洞察」技能,一共就看過兩個人,一個是章衙內,一個就是這個呂嘉問了。很幸運的是,張正書之前完成了隱藏任務,直接提升了10點精神值和洞察值,要不然還真的就看不到呂嘉問的生平了。
「嗯,他居然出身仕宦世家?」張正書看了看呂嘉問的祖父輩,差點沒亮瞎眼。確實,呂氏宗族在北宋政壇具有顯赫的位置。呂龜圖在宋仁宗朝為翰林學士,後來提升為左諫議大夫、參知政事。呂蒙正歷仕真宗、仁宗兩朝,三次出任宰相。呂蒙亨官至大理寺丞。呂夷簡是宋仁宗朝宰相。呂嘉問的祖父輩呂公綽、呂公弼、呂公著、呂公孺等人,都是朝中要臣。
張正書有點驚訝,這呂嘉問居然是以蒙蔭入官的,而不是從科舉里殺出來的!宋朝當官,這點是最好的。只要祖上牛逼,那子孫大多都能當官。甚至,為了彌補財政漏洞,宋朝還特許「納粟」,也就是進納買官。凡富人向官府捐獻糧食、物料、錢財以至人工,都可以按照規定入仕。當然,這種官,只是寄祿官,甚至還不算做官戶。以至於升遷什麼的,都和科舉、蒙蔭的官員相差太多。甚至這只是個榮譽頭銜,跟後世的政(zheng)協委員是一個樣的,沒有實權,就是名聲上好聽一點。要想做到官戶,還得有功,比如軍功啊,捕獲盜賊啊,進言文采有理啊,或者皇上特旨啊等等。不然的話,那也只是名聲好聽而已。
像張根富,他也買了官,要不怎麼叫「官人」呢?
可惜,他的官太小,只是文階散官從九品的將仕郎,根本沒什麼特權,什麼徭役啊,賦稅啊都不能免,甚至連家門口的牌匾,也沒有任何特權。說白了,就是名聲好聽一點罷了。
「跟家族內的呂公弼不和,因支持王安石變法,所以竊取呂公弼的奏疏給王安石……卧槽,這種事都做得出?」張正書覺得,呂嘉問的政治投機,已經到了一個喪心病狂的地步了。不過,也不排除他本來就是傾向變法的。只是做法嘛,實在為人不齒。更何況是在道德=學問=才幹的這時候,很自然的,呂家人知道是呂嘉問告密后,把他稱為「家賊」,並在宗族裡除名了。
更有趣的是,呂嘉問居然還有把柄。
要知道,這做開封府府尹,斷案如神是應該的,但凡有冤假錯案,別說陞官了,甚至還可能丟官!然而,呂嘉問卻審錯了一件案子,雖然不算是什麼大案子。事情是這樣的,汴梁城中,發生了一起盜竊案,然而失竊的東西不算昂貴,只是比較有價值而已。據說,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大家閨秀的一根金簪。
金子在什麼朝代,都是貴重的金屬,甚至都能直接當貨幣的。這不得了,結果斷案之後,呂嘉問認定,是一個侍女拿了,偏生哪裡都找不到那根金簪。於是,呂嘉問按照《刑統》,因為沒證據,只能關了那侍女幾天。後來,那侍女不得不放出來了,因為證據不確鑿。後來,金簪找到了,是在院子里的花從中,原來是那大家閨秀去賞花,不小心將金簪遺漏了。好在呂嘉問瞞得很嚴,沒人翻案,不然的話,就算不死他也脫層皮。
然而,張正書卻知道,他捉到了呂嘉問的把柄。
要知道,宋朝可是沒有什麼追訴期的說法,從京城到地方,層層司法追責機構,連皇宮裡都有審刑院,不管多久的案子,發現錯了,宋朝的官員就能立刻啟動追責!誰要是翻案翻對了,就能直接陞官,還有重獎。所以經常有官員隔三差五查舊案,舊案卷都給翻爛了。
「難不成是天助我也?」
張正書知道,自從王安石變法之後,判錯案的懲罰,就更嚴苛了。三年徒刑,只是起步,還要在臉上「黥面」,發配到牢城營去服苦役。至於多少年?那得看你判的案件,錯到什麼地步了。當然,也可能因為情節太輕,或者是皇帝回護,只是罷官了事。可官聲呢,全都丟了。
呂嘉問雖然在這事上捂得很緊,也給了好處——那個侍女甚至直接獲得了巨額賠償,算是封口費了。
可惜,張正書還是「一覽無遺」。
「呂相公啊呂相公,看來你也不是那麼乾淨啊……」張正書第一次覺得,刑罰極嚴的《刑統》,居然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