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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黃河決堤之患

  曾瑾菡倒是冷眼看著葉弘澤,把他瞧得心裡發毛了,暗道:「這小娘子的眼神為何這般犀利?」


  葉弘澤雖然喜歡沾花惹草,但這種帶刺的薔薇,他向來是敬而遠之的。無他,在宋朝,有些小娘子的性子十分爆烈,彪悍得不在男人之下。他一個「孱弱」的小衙內,還是悠著點好。陳季常家有悍妻,被稱為「河東獅」已經成了笑柄。葉弘澤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哪裡會自討無趣?


  丟下場面話走人後,他身旁的狗腿子才說道:「小衙內,需尋些游手,找他們麻煩么?」


  游手是什麼?基本等於地痞流氓,專門遊走在法律邊緣的群體。雖然很多游手都在開封府衙門的「黑名單」上,但只要他們不是太過分,其實開封府衙門也不想管他們的。比如,這些游手會像後世的黑、社會一樣,時不時過來騷擾一番,可能是言語上的,還可能在你家門前倒垃圾,甚至潑糞什麼的。可你也抓不到他的把柄,因為人家並沒有犯法啊,狡辯說不小心挑夜香的時候漏了,能有什麼辦法?而且人家還不是倒在大門上,而是在街上……


  反正,就是無比噁心,這種人絕對是所有商家的噩夢。被他們纏上了,基本就永無寧日了,只能花錢消災。


  這是因為,這些游手並非是單打獨鬥的,而是有組織的。


  好像「京華報社」一樣,這時候的宋朝也有很多「社團」,大致可以分為兩大類,一是營利性的商業團體,一般稱為「行」、「團行」;一是非營利性的組織,宋人一般稱為「社」、「社會」。嗯,所以黑、社會在宋朝就有了,而且還挺有一套規矩的,基本原則是收錢辦事。


  宋朝最大的黑、社會,自然要數「無憂洞」了。所謂的「無憂洞」,其實就是汴梁城的下水道。汴梁城裡的下水道非常發達,極深廣,甚至被一些罪犯稱之為「鬼樊樓」,是藏污納垢的所在。當年的包拯,都沒辦法把這個「無憂洞」給蕩平了,即便是把這個「無憂洞」給掃蕩一番,也有漏網之魚,無法徹底整治這個「地下王國」。


  有了組織的游手,就是汴梁城的最大噩夢。


  不過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張正書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好在「大桶張家」每年給「無憂洞」的孝敬也不算少,就當交保護費嘛!所以,「大桶張家」在汴梁城的店鋪,沒有任何游手來騷擾的。


  那個倒霉蛋也是紈絝子弟出身,自然懂得紈絝子弟的招數。在外面失了臉面,絕對不會回家找大人的,只會自己想辦法。游手就是其中一個選擇,而且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官府難以搜尋「無憂洞」啊,來去自如,還沒證據。反正開封府衙門只希望這些游手不要堂而皇之打著招牌,不要和官員勾肩搭背,那就行了,相安無事。


  「你要小心,這人姦猾,說不得會弄些什麼歪門邪道……」


  曾瑾菡見張正書如此正直,芳心更是牢牢系在了張正書身上,最後瞧見那葉弘澤的眼神,不由得擔憂地說道。


  「嗯,看來是要雇幾個護院才行了……」


  張正書笑了笑說道,「你家那幾個護院便挺好的,一瞧就是高手……」


  「高手?」曾瑾菡眨著眼睛,有點疑惑地問道。


  「額,怎麼說呢,就是一看就是練武之人,能一個打十個那種,高手!」張正書笑著揶揄道。


  曾瑾菡也笑了,說道:「你是說陳二郎、范六郎他們幾個啊?他們啊,是渾人!」


  「渾人?」


  張正書覺得有意思,「怎麼是渾人了?」


  「他們認準了一件事,就不會改的……」曾瑾菡倒是挺了解他們的,「不過我爹爹很是信任他們,所以護院就都交給他們了。至於他們武藝如何,倒是不曾有機會看過……」其實曾瑾菡也瞧不出他們的武藝高低,只是覺得他們有些傻得可愛。


  「小老兒在此多謝了,多謝小官人仗義出手……」


  見到這老乞丐顫巍巍的要作勢下跪,張正書連忙攙扶起他,說道:「當不得當不得啊,老丈,折煞我啊這是……」


  張正書也有點內疚,剛剛和曾瑾菡打情罵俏了,卻忘了有這老乞丐的存在。


  曾瑾菡也不顧老乞丐身上的污臟,細聲問道:「老丈,你為何會淪落到這樣呢,我瞧你也是個鄉紳之人啊……」


  這年頭,是普通人還是鄉紳,聽他開口說話就行了。普通人說話,全都是俚語,還會三句話脫不了罵人。要是鄉紳,自然就斯文多了。曾瑾菡聽這老乞丐的談吐,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了。


  「唉,一言難盡啊……」


  這老乞丐苦笑著說道,「人有旦夕禍福,這事已經過了四年了,就莫要再提了罷!」


  「四年?」


  曾瑾菡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四年前是紹聖元年,難不成老丈你是被黃河衝垮的人家?」


  張正書一愣,他也想起來了,黃河在宋朝頻繁決堤改道,不知道給宋朝帶來了多少災禍。宋朝的冗兵,很大程度是給黃河拖累的。如果不是黃河頻繁決堤改道,衝垮良田,衝垮了村莊。朝廷上下也很重視黃河,想要治理黃河,可惜這時候的黃河,基本就是脫韁的野馬,根本束縛不住。可惜,宋廷雖付出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黃河的治理卻並未取得實際意義上的成功,甚至還讓京東東路梁山形成了方園八百里的水泊,還聚集了大量的無家可歸的農戶,成了水匪。


  雖然朝廷一直在招安,可水匪生活得滋潤。時而為漁民,時而為盜匪,如魚得水,根本不稀罕朝廷的招安。甚至有些招安的,都被暗中給做掛了——宋朝的黑暗,從來都是存在的。對於武人的忌憚,是貫徹始終的。於是,這就是《水滸傳》的原型。


  只聽這老乞丐深深一嘆,說道:「紹聖元年春,雖在內黃下埽閉斷北流,然到了漲水之時,猶有三分水勢,而上流諸埽已多危急,下至將陵埽決壞民田。小老兒家正好在將陵埽,妻兒無存,唯剩一小女,年方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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