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縣學的生活是枯燥的,對於一點興趣都沒的張正書,就更是這樣了。
張正書十分厭惡,這個朱逸文上著課,都要回過頭來對著張正書「耍橫」,好似要宰了張正書一樣。雖然張正書知道,他沒有這個膽子。但張正書是誰,睚眥必報的人,連當朝吏部尚書都能整倒的人,豈會怕這個草包?
於是,張正書一改前兩天的無所事事心不在焉,今天都在動腦,看看有什麼法子整一整這個「豬一頭」。
這時候,教諭進來了。
在縣學里,除了縣令、縣佐以外,就他最大了。縣令沒事是不會來縣學的,只有需要政績的時候,縣令才會過來。所以,教諭就相當於後世的班主任了,只不過這個班主任權力有點大,在縣學里他的意志不容反駁。如果敢反抗教諭,那就是不尊師重道,在宋朝那可是大罪來的,要是被逐出師門,那就要一輩子遭受非議了。
這個教諭,其實和張正書之前見過的李秀才一樣樣的,迂腐得很,而且非常迷戀權柄。張正書也可以理解,畢竟這些教諭都是不舉的秀才,對於權力的渴望,對於金錢的渴望,連他們自己都察覺不到。然而,張正書卻知道,這種秀才內心已經有點「變態」了。
當然,這教諭也會注重影響,收禮也是靜悄悄的收,不敢光明正大。
連教諭都這樣,更別說當朝官員了,簡直沒有下限好么?瞧瞧葉祖洽,鬧得那麼大,證據那麼充足,這時候還不是貶到洪州了事了?
這個教諭,水平其實也就那樣,除了會讓學生死記硬背之外,就沒有第二招了。
上課的時候,不是搖頭晃腦在誦念經史典籍,就是旁若無人地在講解。他用的自然就是王安石撰寫的《三經義》:《周禮義》、《詩義》、《尚書義》(後世統稱為《三經新義》,《周官新義》、《詩經新義》、《尚書新義》),把裡面的《毛詩義》二十卷、《尚書義》十三卷、《周官新義》十六卷顛來倒去的講,其實總不過是拾人牙慧而已。
這樣的老師,能教出什麼來?只不過現在的教學制度都是這樣的,畢竟現在王學已經取代了唐朝時孔穎達所編《五經正義》,是如今宋朝全國學生必讀的教科書和科舉考以的依據,不學都不行。
「有哪位學子,起來背一段《尚書》?」
這是教諭最喜歡用的手段,也是學生最痛苦的事情。
別說背了,就連讀都結結巴巴好吧?
而且,這教諭可不是只要求背誦《尚書》就行的了,還要學生講一下,到底是什麼意思——當然,要以《尚書新義》為準,畢竟是官方教科書嘛!
果然,不出所料,所有縣學的學生都低下頭去了。唯獨朱逸文抬著頭,好似勝券在握一樣。而張正書則是神遊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這教諭眼睛一轉,發現了兩人的神情怪異,但有所不同,眉頭一皺,說道:「朱逸文,你來背一段《尚書》罷!」
朱逸文好似彈簧一樣,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先是露出個微笑,然後才說道:「先生,我背不來……」
教諭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收拾了一番自己的表情后,他才猙獰地面目怒而說道:「背不來你為何不看書?」這時候的縣學,雖然食宿全免,但終歸書本還是要錢買的。雖然這時候的教科書比較便宜,但還是要百來文錢一本。所以,這縣學也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上,沒有家世還得看資質的——畢竟縣令要政績嘛,文教不好,哪裡有什麼政績可言?
這時候,朱逸文嘿嘿奸笑一聲,說道:「教諭,上堂自然是要聽講的。不過,我看張正書同硯(同學的意思),似乎已經胸有成竹了……」
張正書樂了,他還沒來得及下手呢,這「豬一頭」居然敢光明正大的陷害他了。不過,這在張正書看來,都是小兒科而已,不過是背書么,背不出來最多就是抄書。朱逸文草包,教諭是知道的;他和張正書不對付,教諭也是知道的。在教諭看來,如果抄書能讓朱逸文和張正書背熟一篇《尚書》,那麼也是值得的。張正書已經知道,如果朱逸文提到自己,那麼教諭是不可能輕易放過張正書的。
果不其然,教諭扭過頭來叫道:「張正書,你來背一段《尚書》!」
張正書知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的。於是,也沒有拖泥帶水,立即站了起來。
如果是往日,朱逸文的陷害就真的成功了。
但很可惜,朱逸文不知道張正書現在已經今非昔比——有了系統在手的張正書,豈會怕背書?在《尚書》就是在他眼前,比讀書還要流暢!
「《尚書·周書·康誥》:成王既伐管叔、蔡叔,以殷余民封康叔,作《康誥》、《酒誥》、《梓材》。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作新大邑於東國洛,四方民大和會。侯、甸、男邦、采、衛百工、播民,和見士於周。周公咸勤,乃洪大誥治:
王若曰:『孟侯,朕其弟,小子封。惟乃丕顯考文王,克明德慎罰;不敢侮鰥寡,庸庸,祗祗,威威,顯民,用肇造我區夏,越我一、二邦以修我西土。惟時怙冒,聞於上帝,帝休,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誕受厥命越厥邦民,惟時敘,乃寡兄勖。肆汝小子封在茲東土。
王曰:『嗚呼!封,汝念哉!今民將在祗遹乃文考,紹聞衣德言。往敷求於殷先哲王用保乂民,汝丕遠惟商者成人宅心知訓。別求聞由古先哲王用康保民。宏於天,若德,裕乃身不廢在王命!』……」
一大段《尚書》背下來,不僅是朱逸文,就連教諭都驚呆了。
這貨怕是吃了開竅丹,突然就開竅了?!不然的話,怎麼可能一下子背出這麼一篇《尚書》來!
而朱逸文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他本來想陷害張正書,拉著他一起抄書,找個墊背的。沒曾想,自己陷進去了,張正書卻眼看要毫髮無損!這真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朱逸文恨啊,卻拿張正書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