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六章:以理服人
張正書也笑了,說道:「知道我就好了,那你們也該知道,就算是當朝宰相都拿我沒辦法么?」
「哈哈哈,傻子也懂說大話?」
那游手似乎聽到了世間最搞笑的話,仰頭大笑道。
「你可以不信,要不我讓開封府府尹呂相公過來,給你說說他是怎麼調停我們兩家矛盾的?」張正書也不惱,還是這般風輕雲淡的說道,「對了,我忘了說,後面那人是汴京城中赫赫有名的林百間,他背後有誰你該知曉吧?你剛剛說的安肅門大街一事,他可是全程聽到了的……」
「你想怎樣?」
這游手後悔了,他今天就不應該死纏著不放的。雖然宋人習慣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也不是沒有熱血之人,他在勒索敲詐,逼良為娼的時候,也沒少遇到像張正書這種「多管閑事」的人。只是張正書一上來就太有欺騙性,還以為他是來「助紂為虐」的,沒想到居然也是來多管閑事是!
「不想怎麼樣……」
張正書也是感慨,不管什麼年代,有白就有黑,也有中間地帶的灰色。就算是在法律昌明的後世,還不是有混嘿社會的?所以,張正書也拿這夥人是沒辦法的。強如包拯,不也是沒辦法把「鬼樊樓」蕩平?所以,張正書真的不想怎麼樣。「但你把人家打成這副模樣,你得賠錢吧?五千文,別想少了!」
那游手看著張正書,乾笑了幾聲,說道「小官人,你這是壞了規矩啊……」
張正書也笑了,冷眼掃了他幾下,說道:「到底是誰壞了規矩?國有國法,難不成你想進開封府大牢里走一遭?」
要知道,這會的開封府大牢,那就是活閻王殿的代名詞。不管是汪洋大盜,還是什麼綠林好漢進去了,都是出不來的。就算沒事進去,少說也得掉一層皮。這些游手也知道,在開封有三種人是惹不得的,第一種肯定是官了,第二種就是吏,第三種就是張正書這種背後「有人」的商賈。惹上一次,肯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這游手也不得不放低了姿態:「小官人,有話好生說,莫要動怒……」這種商賈打又打不得,要知道他可不是什麼衙內,可以有一個強硬的後台。他之所以能橫行鄉里,是因為他很清楚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
張正書也不急,說道:「你打人了……」
「額,小官人,我……」
「你打人了……」
「我們也是混口飯吃的……」
「你打人了……」
「小官人,能不能給條活路?」
「你打人了……」
「我賠錢,賠錢還不行嗎?」
這個游手快要哭了,不帶這麼欺負人的,過往幾個朝代是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現在大宋文人的地位飆升,別說張正書還佔著理,這叫『以理服人』——好吧,其實就是仗勢欺人。游手仗勢欺負船家,張正書扯著莫須有的背景欺負他們,倒也是絕配。就算沒占著理,這游手估計都說不過他。無奈何,只能賠錢了。但這幾個游手你一貫我一貫錢,把五千文錢湊出來后,才灰溜溜地走了。
「大哥,為何不去打殺一番,要這般服軟?瞧那廝的模樣,一拳就放倒了……」一個游手憤憤不平地說道。
「是啊,眼瞅著事情要成了,那家小娘子也要到手了,賞錢也有百貫,今個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啊!」
眾游手附和道,都有點不忿氣。
「嚷甚麼!」那領頭的游手也怒道,「要出手何須我多言,你等不會出手,怎生又不敢了?」
身為他們的領頭,哪裡不知道他們只會放狠話,其實根本沒什麼膽量?這也才是游手,整日遊手好閒,只會欺負老實人,真遇上硬茬子了,他們就慫了。當然,一般權貴是不會理會這些游手的,因為他們放不下架子。然而,張正書卻不一樣。雖然他如今的身份是「大桶張家」小官人,但他還沒墮落到見死不救的地步。
「今個回去,同那老鴇說,這差事做不來,好生換一個罷。我也納悶,那家小娘子要身段沒身段,要姿色沒姿色,不過十一二歲黃毛丫頭,要來作甚?」領頭那人為了保住自己的臉面,只能把責任推卸給老鴇了。
「興許是那老鴇見那妞兒可憐,想叫她吃好穿好罷!」
「哈哈哈哈……」
一眾游手也笑了,這年頭做船家和做姐兒,確實是天壤之別。只是窮人有窮人的骨氣,即便做青樓娼妓衣食無憂,可總歸那是娼妓!這時候的風氣就算是「笑貧不笑娼」又如何,社會上總有些人是例外的,就如同張正書一樣。
那老漢和漢子也呆住了,迷迷糊糊地接過張正書遞過來的沉甸甸一大串銅錢,等張正書要走才連忙說道:「小官人,使不得,使不得,這錢我們不能要……」
張正書愣住了,說道:「為何不能要?他們把你的腿都打折了,這是賠與你的湯藥費。好生找個郎中,把腿接上。如若不是,日後成了瘸子就怨不得別個了。」
那漢子熱淚盈眶,激動地說道:「俺該死,竟污衊小官人與那游手是一夥的……」
張正書苦笑道:「你們太過於不長心眼,也就遇到了我。像我這樣的,也可能是居心不良。你想想,那些人做惡人,我來做好人,目的還是把你家小娘子拐到青樓,這又如何是好?好了,莫要謝我了,我不過是路見不平罷了。」
那老漢卻抓住了張正書的胳膊,激動地說道:「老漢不會看錯人的,小官人乃是熱心腸之人,敢問恩公姓名,當銜草結環,以報恩德!」
「呵!」張正書笑了,「我的名聲臭大街了,你到汴梁城一打聽,『大桶張家』那無惡不作的小官人便是我了。報恩什麼的不用提了,快些離開此處吧,別再招惹那些人了……」說罷,張正書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心情卻不見得好轉。他是見不得人家窮的,雖然知道宋朝肯定有窮人,但沒想到以打漁為生的汴河船家,也是這麼窮困。
張正書此刻心裡就好像壓著一塊石頭,不知道如何宣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