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三好青年
「你看我像這種人么?」
張正書有點無語了,真的好心遭雷劈啊!
「不像……」
「像!」
李師師和曾信驥幾乎是同時脫口而出,張正書聽得真切:「去去去,一邊去別搗亂。之前的我和現在的我,已經大不同了。知道什麼叫『浪子回頭金不換』嗎?我突然良心發現了,你懂嗎?」張正書沒好氣地對曾信驥說道。
「我只聽說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曾信驥悠悠然地端起酒杯,死勁地懟著張正書。
「反正隨你怎麼說,正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是什麼人,日後自有定論。」張正書也不在乎名聲,反正現在他的名聲確實不怎麼好聽。
李師師倒是輕笑一聲,說道:「兩位切勿著惱,且聽奴家彈一曲,消消氣……」這個和事佬做得恰到好處,顯示出了極高的情商。張正書感慨,人家能做到行首,確實是有本事的。像李師師這個年紀,懵懂不知事的還大有人在,可李師師卻將人情世故都熟稔在心,舉手投足之間都能讓人如沐春風,即便是被婉拒也不會著惱。從這個角度說,能做到行首的,的確不簡單。
悠然的琴聲響起,張正書卻隱隱聽出了裡面有刀劍錚鳴的聲音,心道:「難道歷史上李師師被稱為『飛將軍』,也是因為她崇拜英雄嗎?但是為什麼她又會被趙佶……額,可能是趙佶用了皇帝特權吧,畢竟在這年頭,皇帝想睡一個青樓女子,好像不是難事啊?」
「咦,妹婿你看出來沒,李行首用的不是琴,而是箏!」
曾信驥雖然是商賈,但他的音律修養比張正書厲害多了。起碼張正書就分不清,什麼是瑤琴,什麼是箏。
再一看,可不是嗎,李師師彈的居然不是瑤琴了,而是一架秦箏。「原來是古箏啊,我就說怎麼這麼眼熟……」張正書點了點,在後世,古箏可比古琴有名多了,而且學古箏的人也比學古琴的人多,哪怕在宋朝這時候,瑤琴是高雅的象徵,而秦箏則是下里巴人所奏。
所謂秦箏,就是在戰國時流行於秦地,所以叫「秦箏」。這時候的「秦箏」有十五弦,雖然比後世的古箏少了幾道弦,但音色卻更加激越。而瑤琴,卻只有七弦而已,所以又叫「七弦琴」。至於唐朝詩人李商隱筆下的「錦瑟」,則又是另外一種樂器,叫做「瑟」,所以有個詞又叫「琴瑟和鳴」。瑟有五十弦,但是傳到宋朝這時,已經只有二十五弦了。所以李商隱感慨「錦瑟無端五十弦」,就是這個由來。
如果不是專門玩樂器的,是分不清琴、箏、瑟的差別的,一如張正書。好在張正書沒有開口,不然一開口就露餡了。因為他那《京華報》上的《射鵰英雄傳》,正好寫到了桃花島上三道試題,歐陽鋒彈鐵箏,黃藥師吹笛子,而洪七公長嘯……要是張正書開口說他不認識這就是「秦箏」,豈不是要打自己的臉?
再說了,《射鵰英雄傳》里還有個「華箏」,也是用了秦箏鏗鏘的用意。
「看來做文抄公也是有風險的啊……」
張正書嘆了口氣,看起來就好像被箏聲觸動了一樣。
「小官人,奴家才練得幾日秦箏,你認為如何?」
李師師見張正書如此模樣,還道他聽出了箏聲里的感情,不禁如此問道。
「啊?」張正書先是一愣,然後說道:「彈得很好,這箏聲里好像有刀劍交擊的味道,我很喜歡。你在音律樂器上的造詣實在太厲害了,才練幾日就能到這等地步,恐怕我練一年都做不到……」
曾信驥立即嘲諷說道:「是啊,你本來就是不學無術嘛!琴棋書畫,你有哪一項精通的?」
張正書臭屁道:「那是小爺我不想用功,我要是認真學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你繼續說大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曾信驥當然不相信。
李師師也是無奈,怎麼一轉眼,他們又杠上了?
「我一向用的飄柔,就是這麼自信!」張正書嘿嘿說道,反正吹牛皮又不上稅,往死里吹就行了。
「……」面對一個不要臉皮的人,曾信驥還真的就沒辦法了。他就不明白,為什麼張正書能把臉皮練到這種地步?而且還是在一個音樂大家面前,都敢說出這樣的話來,真的是自信嗎?反正曾信驥是不信的,所以他面露譏笑。
「小官人於音律上,若是肯下苦功,日後必能超越奴家,成為大家!」李師師平靜地說道,這也算是給張正書解了圍吧。
「彈琴唱曲就留給李行首你吧,我怕我練得太好搶了你的飯碗啊!」張正書嘻嘻一笑道,「而且我也沒時間練,我還有很多要緊事做哩!」
「不就是鬥雞走狗,關撲蹴鞠?」曾信驥揶揄道,「這才是你的要緊事吧?」
張正書正色道:「那是以前少不更事的我,你沒聽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嗎?現在的我,已經是三好官人了。」
「哪三好?」曾信驥反問道,「難道是好吃懶做,好錢如命,好色之徒,對否?」
「對……」張正書下意識地答道,然後發覺不妥,立馬改口說道:「……你個死人頭,是好心腸,樂善好施,好心助人!」
「我怎麼覺得你是在往自己臉上貼金?別裝了,整個汴京城都知道,你這『大桶張家』的小官人是什麼人!」曾信驥嘿嘿地說道,「不信你找個三五歲孩童問問看,怕是見到你都能讓人家夜晚做噩夢的!」
「……」
張正書決定不再搭理他,卻沒想到現世報來得這麼快,先前是他懟曾信驥,現在曾信驥在懟他,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啊……
幸好張正書的臉皮夠厚,李師師又不是外人,被損幾句也沒啥。從某種意義上講,張正書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實用主義者,帶不來實際利益的東西,他是不怎麼在乎的。張正書可沒有那些文人的酸臭氣,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干出貪腐、瀆職,甚至賣國之事後,還要裝逼說一句「功過自有後人評」,真的是不要臉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