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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

  章惇臉色沉了下來,眼光直勾勾地盯著林希。林希被章惇這麼盯著,好像如芒在背一樣。章惇可是「心狠手辣」的人物,殺人不眨眼的,文弱書生的林希哪裡受得住章惇的眼光?

  但林希知道,越是動彈得厲害,他自己也就越安全。這也是在官場生存的法則之一,背叛的人一定要「帶頭衝鋒」,不然的話,會被人收拾的。相反,沖得越猛,話說得越狠,對手反而不敢動了。因為但凡有「人事調動」,都能明白這是章惇下的黑手,所以章惇現在像吃了一隻蒼蠅一樣,太噁心了。


  這時候,尚書左丞蔡卞出列,端著朝笏說話了:「陛下,臣不敢苟同。」


  蔡卞是蔡京的胞弟,蔡京是什麼貨色,在場的人可能不清楚,但如果是張正書,不用看都知道那是遺臭萬年的大奸臣。只是蔡卞有點委屈,他受到蔡京的牽連,不管是在宋朝還是在後世,都被人誤以為是奸臣一黨。


  殊不知,蔡卞為人剛直,要不然也做不了王安石的女婿。而且,歷史上在徽宗朝時,蔡卞屢屢反對蔡京的政策,認為是誤國之舉。能把兄長懟成這個樣子,懟到蔡京都拿他沒辦法的,就蔡卞一個人。蔡卞死後的謚號更是說明了問題——「文正」!「正」字的謚號,可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足以說明蔡卞的出發點,都是從國家出發的。更難得的是,蔡卞不和蔡京同流合污,為官清廉不說,而且還能做事。這一點,在宋朝的官員里也算是鳳毛麟角了。


  蔡卞的為人眾所周知,所以他一出聲,趙煦就笑了:「蔡卿何出此言?」


  蔡卞端著朝笏,一絲不苟地說道:「臣雖不曾帶兵打仗,亦知曉戰機稍縱即逝。今我大宋對禁軍掌管極嚴,屢派監軍,卻難求一勝。而派往西軍之監軍,只有監督之權,不能僭越指揮,是以西軍勝多敗少。若是聽從朝廷旨意,裹足不前,西軍焉能大勝?好比搏擊二人,一人手腳靈活,一人卻綁住手腳,縱使有千鈞氣力,亦是無法發揮。若要取得此戰決勝,臣以為需三軍用命,朝廷不吝賞賜,不設監軍,任由西軍前線將軍見機行事。如此,少則擊退夏國來犯,多則收復失地,甚至乎河套之地。臣肺腑之言,還望陛下明察!」


  趙煦龍心大悅,沒錯,他已經知曉這個道理了。


  不用說,還是張正書跟他說起這事的,趙煦才意識到,什麼叫過猶不及。本來,宋朝對軍隊的掌控能力就已經比歷朝歷代強得多,還派出監軍去指手畫腳,這不是外行人指導內行人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帝的命令在打仗的時候都不一定管用,居然還要被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監軍來管著,這樣能打勝仗?


  蔡卞說得沒錯,戰機確實稍縱即逝的。沒有上過戰場的人,根本把握不住戰機,甚至因為瞎指揮而導致兵敗。宋朝已經不是第一次吃這種虧了,偏生朝廷喜歡用文官去做監軍。文人眼高於頂不說,還自以為是武侯再世,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都不在話下。然而事實卻是,沒有派監軍的西軍屢戰屢勝;派了監軍的禁軍,屢戰屢敗,都成笑話了。要是用宦官去監軍,輸得更慘。


  當然,趙煦不會立即表態支持蔡卞、章惇的,不然的話,叫其他臣子怎麼想?

  「蔡卿所言有理!」


  趙煦點了點頭,然後問下面道:「諸卿可另有高見?」


  這時候,曾布鐵著臉出列道:「臣有異議!」


  趙煦微微皺眉,但還是不動聲色地說道:「曾卿,你且說說看……」


  「監軍一事,乃是祖制,陛下,祖制不可違啊!」曾布是沒辦法,他是一定要跟章惇一夥剛到底的。不然的話,他進入中樞的夢就要碎了。為了攫取更多的權力,曾布已經不擇手段了。


  趙煦也是有點反胃,如果一味遵循祖制,那他還變法幹嘛?他剛想說幾句話,卻被人打斷了。


  「曾樞密使此言差矣,豈不聞『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趙煦定睛一看,原來是知樞密院的安燾。


  安燾這人,是大宋臣子的寫照。他還算是兢兢業業,也有才幹,但是道德上有點虧欠,所以屢屢被台諫官給彈劾。但安燾的眼光,言語的毒辣,卻非一般人能比擬的。這句話很是厲害,直接就懟了曾布——你丫的還是不是新黨成員?都變法了你還揪著祖制不放,你想做咩?


  換句話說,就是「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這句話等於提醒趙煦,這曾布不能用,趕緊貶了吧,看著噁心。


  曾布也是人精,聽了這句話之後,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


  章惇、蔡卞再厲害,也沒有安燾這句話有殺傷力,簡直是把曾布放在火架上烤啊!他當然不能坐以待斃了:「安樞密使何出此言?若無監軍,西軍坐大,將門尾大不掉,如何處之?」


  安燾冷笑道:「京中質子何如多,哪有甚麼坐大之言!如今我大宋,乃是『軍無現糧,吏無月俸,公私虛耗』。若是曾樞密使有良策且好,若無,則慎言。陛下,為國者不可好用兵,亦不可畏用兵,好則疲民,畏則遺患。今朝廷每戒疆吏,非舉國入寇毋得應之,則固畏用兵矣。雖僅保障戍,實墮其計中,願復講攻擾之策。且乾順幼豎,梁氏擅權,族黨酋渠多反側顧望。若有以離間之,未必不回戈而復怨,此一奇也。」


  這是老成謀國之言,趙煦聽了連連點頭。


  確實,按照安燾的分析,就該主動出擊。沒錢沒糧又如何?地盤打下來,還怕沒錢嗎?


  這個觀點,也是張正書灌輸給趙煦的。以戰養戰,不是党項人、契丹人、女真人才會的,漢人一樣能做到。誰說打仗一定要虧錢的?不一定好嗎!要是宋軍把西夏的鹽湖都佔了,把上好的青鹽、白鹽攬入懷中,你看有沒有商賈願意送糧過去換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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