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違背經濟規律
趙鼎若是一直不以為然,那他在歷史上輸給秦檜也就情有可原了。
「小官人,我仔細想了想,這外包……青苗法,還是不太可行啊!」趙鼎雖然年幼,可他出身貧寒,見識也比尋常人多得多,看問題也更成熟一點。
張正書自然不會固執己見,畢竟是一家之言,做不得準的。哪怕他是朝廷重臣,貿然把這個地震級別的設想拋出來,也是百分百夭折的。無他,這個設想太超前了。領先半步是天才,領先一步是瘋子!張正書可以想象得到,要是誰做了這個始作俑者,肯定會被看成是瘋子的。
「說說看,你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張正書笑著問道。
趙鼎卻啞口無言了,朝廷是不可能把這麼重要的政策,交到「風評」一直不好的商賈手上的。可若是叫他想出更好的辦法,那就有點強人所難了。畢竟在後世,這種事向來都是經濟問題,要通過銀行實施的。哪怕是國家下達的政策,也脫離不了銀行,也就是說它本質還是個經濟手段。
可宋朝呢,卻是以行政手段,強行解決經濟問題,完全忽略了經濟運行的規律,能成功才有鬼了。
哪怕章惇能力逆天,把青苗法重提,甚至還剔除了不少弊端。然而,青苗法的行政屬性還是沒有變。忽略了經濟運行規律的經濟政策,哪怕它本意再好,再為國為民著想,那也逃不過失敗的命運。作為穿越者,張正書通過系統知道歷史的走勢,只要趙煦一掛,趙佶上台,那就是熙寧變法的徹底廢除之時。
這不是趙佶昏君的表現,相反,這是天下人的訴求。趙佶只不過是為順應民意,安撫臣心罷了。
這場要歷時十餘年之久,一波三折的變法,跌宕起伏,鬥爭之激烈,一言難盡。最後還由君子之辯、文人間的筆墨官司,演繹成了不得人心的殘酷朋黨之爭。俗話說,猛獸易伏,人心難降;溪壑易填,人心難滿。中國人數千年來也沒有找到良性辦法,馴服權力這頭猛獸,將之關進籠子,趨利而避害。
從古至今,不論身處何時、何地,國家機器一旦開動,依靠行政權力與民間爭奪利益,都是一件絲毫不費力氣、只賺不賠的輕鬆愉快的事情,可謂無往而不勝。前提是「專門利己」、「臉厚心黑」,不怕窒息民間經濟活力和創造力,不怕阻礙、損害社會進步,經濟繁榮,不怕因「國進民退」而引發文化、經濟的動蕩與破壞。王安石理想中的「民不加賦而國用足」的理念,終歸是沒有根基、一廂情願的空中樓閣。
「熙寧變法」偃旗息鼓后,遍地哀鴻,沒有絕對的勝利者,所有主動或被動參與的人都是輸家。在皇上的心目中,不管是宋神宗,還是趙煦,或者是趙佶,都認為:既然連天下都是自己的,那麼,將子民們口袋裡的財富弄來花花有何不可?制度使然,只考慮充實國庫,不考慮藏富於民,各級官吏聚斂搜刮在所難免。光盯著百姓口袋的變法一定不會獲得廣泛擁戴,制度有病,王安石等新黨好心也會辦壞事,哪怕厲害如王安石者也難以超越他所處的時代,也無法革除制度的弊端。
大宋每一次折騰,元氣就傷了一分,直到沉痾泛起,病入膏肓,最終折戟沉沙,抱殘守缺。多年積累的財富被金人擄獲一空,望著江北大片淪陷於金人之手的錦繡河山,徒喚奈何。
張正書想到這裡,長長嘆一聲,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難如登天,可他還是義無反顧想要做點什麼,不然不就枉了到宋朝一趟嗎?
「其實辦法也不是沒有,關鍵還得看我的。」
短暫失落後,張正書又充滿了自信。
「咳咳咳……」
趙鼎差點沒噴茶,他見過自戀的,卻沒見過這麼自戀的。
「怎麼,你不相信?」
張正書倒是不出意料之外,也是,連王安石、章惇等人都弄不了的事,張正書說他能做。就好像瘦弱得像個猴子的人說他可以勇冠三軍,陣斬千人一樣,說出來徒惹人笑話。
趙鼎笑了,但卻不說話。他到底比較早熟,知道說出否定的話會很傷人。
「怕是你忘了,我還在籌備銀行事宜。朝廷做不到的事,可我的銀行能輕易做到。」張正書自信滿滿地說道,後世有那麼多成功的銀行在列,他就不相信在宋朝弄不起銀行來。只要利息夠低,那麼肯定有市場的。一旦口碑形成,銀行就真的是「聚寶盆」了。這才是真正能惠及千世萬代的產業,張正書知道,只要銀行成功把控了國家經濟命脈,那不管朝代如何變幻,銀行都會屹立不倒。
唯一的隱患就是,如果皇帝想要掀桌子,張正書也是無可奈何的。
永遠不要高估皇帝的節操,做了皇帝之後,那些孤家寡人哪裡還有節操這東西?再弱的皇帝,也是腹黑心狠的人物!
「銀行?!」
趙鼎也知道這個概念,張正書曾經事無巨細地跟他說過銀行的運營細則。仔細一想,趙鼎才驚愕地發現,好像真的可行!「小官人,若是銀行建成之後,那豈不是青苗法可成事?」趙鼎驚訝地發現,銀行確實是最優解!
「有了銀行,為何還要青苗法?」
張正書有點冷笑,王安石的青苗法在他看來,漏洞百出,就連借鑒的意義都沒多少。要借鑒,張正書也是借鑒後世成功的經驗啊!
「額?」
趙鼎很久才轉得過腦筋來,一拍手道:「不錯,若是銀行的利息真的那麼低,青苗法就一點優勢都沒了!一旦銀行深入人心,則青苗法會自行潰散,朝廷也不得不廢除它……」
「要廢除青苗法,起碼要把銀行遍布整個大宋。但要完成這個目標,沒有十年,哪裡能成?」張正書搖了搖頭,他雖然對銀行有信心,但也明白有些事欲速則不達。沒有把銀行遍布大宋每一個縣城,張正書都不敢輕言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