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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不能理解

  「咳咳,不會的,我這個玻璃製法,絕對可以量產,不是那些限量版的琉璃可比的。」張正書也知道,燒制琉璃的時候,一隻模具只能燒制一件作品,無法二次使用,大型複雜作品甚至需要多次開模、燒制才能完成。這麼低的成功率,使一件琉璃顯得更為貴珍,價錢也不菲——物以稀為貴嘛!

  可琉璃是藝術品,玻璃是能批量生產的啊!


  張正書一直認為,哪怕是一件再有黑科技的東西,它不能被完美複製出來,那這件黑科技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一樣的道理,不僅要知其然,還要知其所以然。而漢人歷來都是只知其然,卻很少探究其所以然。這也導致了很多黑科技失傳了,張正書非常痛心。


  至於玻璃的生產,張正書肯定不會重蹈覆轍。


  世間僅此一件的琉璃,名聲是好聽了,但其實沒啥大用處。


  而玻璃就不一樣了,玻璃不是琉璃,使用的是吹製法。這種吹製法,可能無法使用流水線生產,這也是張正書比較苦惱的地方。沒辦法,這是在宋朝,而不是後世啊!即便如此,如果培養了熟練的工人,是絕對可以量產的。當然,很多量產的玻璃,也是可以放入模具之中成型的。


  玻璃的物料成本很低,就算賣出白菜價也一樣有賺頭。更何況,張正書做成的東西,遠非尋常物品可比的。從這個角度說,附加的技術價值太高了,所以玻璃製品也可能賣出高價。比如纖毫畢現的鏡子,能看到千里之外的望遠鏡,能矯正近視眼的眼鏡……


  隨便一樣,幾乎都是劃時代的產品,能不賺錢嗎?所以,蘇子明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唯一的難題就是,工匠的熟練度。吹制玻璃,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哪怕有系統的幫忙,估計工匠做出一個合格的產品來,那也是要練習成百上千次的。不僅要體力,要有悠長的氣息,還要眼疾手快,極富耐心。


  「就這麼說定了,這個玻璃作坊,就交給你來打理了。等下我會把怎麼製作玻璃的過程畫出來,再配以文字說明,估計你看看就懂了。接下來,就得靠你實踐了……對了,一定要做好防護措施,溫度太高了,必須要戴上手套,這是進入作坊的守則,知道嗎?」


  「……」


  趙鼎也是一陣無語,這兩個人說的話,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懂。可連在一起,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難道真如小官人說的,作坊里也有大學問?」


  趙鼎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又被他按下去了。「荒唐,最多就是小道耳,絕非我追求的大道!讀書做官,為社稷,為百姓,為君王,那才是真正的大道!」趙鼎雖然意志很堅定,可他內心深處卻隱隱覺得,這作坊里的學問不簡單。


  「這個小官人,就是個謎,也不知他是從哪裡學到這般學識的。雖然不通四書五經,卻能造出匪夷所思的物事。」趙鼎也很佩服張正書的,雖然嘴上一直懟著他,認為那不是聖人的大道。那時候小官人是怎麼說他的?孔子再聖明,也呵斥過樊遲,認為請教稼、圃之事是「小人哉」。可沒有農夫,孔夫子也會餓死啊!

  用墨家的話就是「古者羿作弓,伃作甲,奚仲作車,巧垂作舟;然則今之鮑、函、車、匠,皆君子也,而羿、伃、奚仲、巧垂,皆小人邪?且其所循,人必或作之;然則其所循,皆小人道也。」如果機械一道是小道,古時后羿製造了弓,季伃製造了甲,奚仲製作了車,巧垂製作了船。既然如此,那麼今天的鞋工、甲工、車工、木工,都是君子,而後羿、季伃、奚仲、巧垂都是小人嗎?」


  當時趙鼎也被問得口啞啞,不知道怎麼回答。但趙鼎知道,張小官人對儒家有點「深惡痛絕」的意思,找到幾個黑點也是必然的。趙鼎深信,儒學的本意絕非如此,而告誡君王莫要行奢靡之風。可他辯駁不了的是,很多儒士都認為工器一道是小道,甚至趙鼎自己也不例外。


  趙鼎用自己的觀察,發現這作坊一道雖然是「小道」,但有其可取之處。大宋民眾過萬萬,賦閑人口太多,農田又太少。作坊多了,就能吸收空閑人口,讓這些人不至於餓肚子,有口飽飯吃。這樣,大宋的江山會更加穩固。但如果說「工」能和「農」平起平坐,趙鼎是竭力反對的。「農」乃立國之根本,無可動搖。可張小官人卻說,「工」也是立國之本,甚至「商」也是,還說什麼「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趙鼎是嗤之以鼻的。


  在李家村,趙鼎很幸運地可以到處亂逛,哪個作坊都能進去看一看。


  於是,他看到了開足馬力生產的輪胎、車輪、彈簧,還有香水、香皂、蠟燭、果酒,以及不停歇在印刷的印刷作坊。最奇特的是,明明開封府不是絲綢產地,生麻也少,可張小官人還弄了個紡織作坊,也不知有何用意。趙鼎沒敢進去看,聽聞裡面全都是女工。


  「小官人已經養活了近千人了罷?」


  趙鼎有點矛盾,他覺得張正書的路子走錯了,可事實擺在他眼前,即便李家村的村民不種糧食,他們也衣食無缺。「難道,作坊真的可以和農稼平起平坐?」趙鼎腦子裡浮出這樣一個荒唐的念頭,很快又被他自己否定了:「這怎麼可能!」


  趙鼎走得累了,就一個人走回課室里,看著那些學童學了算術之後,又學什麼荒謬到極點的「常識」,還有用什麼「三字經」來認字。到了下午,還有一堂實踐課,讓這些學童自己找一個方向,親手弄一個感興趣的東西,不管有沒有用。


  趙鼎不知道張小官人這麼做有什麼意義,但他看了那些學童的作品,居然有點自慚形愧的意思。那些學童,有的做了釣竿,有的做了紙鳶,還有的甚至弄出了一架小型水車,在水流里還能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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