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官家的關注
彭元量臉色有些陰沉,迴轉垂拱殿中,發現趙煦還是在咳嗽不停。
「陛下,已經吩咐左右下去煎藥了。喝了葯之後,想必能好受一些。」
彭元量看著有些心酸,趙煦從親政以來,他就親眼看著趙煦日夜操勞——咳咳,確實是日夜操勞啊!每日休息不足三個時辰,勤奮得差點追上他老爹了。要說啊,這做皇帝的壽命就是短,要知道宋朝皇帝的平均壽命才四十九歲,還不到五十歲。這裡面還包括了宋太宗、宋仁宗、宋徽宗、宋高宗等一干長壽的皇帝。要是只算北宋皇帝,呵呵,那平均壽命估計只有三十多歲了。
而這時候,宋朝的達官貴人平均壽命,可是達到了六十四、五歲的。相差了差不多十五歲,甚至二十歲,這到底是為何呢?
很簡單,宋朝皇帝都有幾個相同的毛病。一是酗酒,喝酒很兇,二是好色,就連頗有仁名的宋仁宗,也是「箇中好手」,更別說趙煦了。要是趙佶,更是荒唐,甚至連妓女都不放過!三嘛,自然就是遺傳病了,比如中風、發育不良、智力低下、嬰兒容易早夭……
說實話,趙氏宗室還真不容易,有這麼些個遺傳病,還能傳了這麼多代皇位。但是比起漢朝劉家來說,還是相差太遠了。南宋滅亡之前,趙氏宗室才總共五萬多不到六萬的男丁人口。注意,這是包含了掛了的宗室,繁衍了十三世,以全國之力奉養,才不到六萬人口。可漢朝劉氏呢?單單是西漢末年,劉氏宗室已經超過一萬人了。一萬人,可是實打實的一萬人,完完全全還在世的!到東漢末年之時,更是無法統計。單單是中山靖王劉勝,他生的兒子就有一百多個,這繁衍能力,嘖嘖嘖……
「朕沒事……」
趙煦當然覺得沒事了,他覺得自己現在老虎都能打死兩隻。如同沉痾了好久的病人,在身體好了一點之後,就開始自我感覺良好了。趙煦也是如此,因為凡事怕對比嘛。只是在知情人看來,趙煦是完全沒有自知之明。
「陛下,小心無大錯……」
彭元量知道的,如果按照醫療水平,宋朝遠超歷朝歷代。可問題是,北宋的皇帝壽命都一般般,這就讓人費解了。瞧瞧趙煦的老爹,才三十八歲就英年早逝了,留下一個爛攤子。彭元量怕趙煦也是個短命的,才有此諫言。
「葯很苦……」
趙煦有點皺眉了,他作為一個皇帝,平素都是山珍海味的。冷不防要喝苦藥,當然不願意了。
「良藥苦口利於病啊陛下!」彭元量勸道,「習武之人看來,葯是最能調養身子的。陛下乃萬金之軀,身系家國百姓,萬萬不可忽視小病……」
趙煦有點煩了,剛想斥罵的時候,卻突然想起張正書的話來,禁不住改變了主意。「也罷,喝就喝……」不是趙煦慫了,是他發現那張小官人說過的話,居然都成了現實。特別是那什麼配重拋石機,不僅可以用來攻城,還能用來守城。聽安撫司從前線傳來的戰報,就是有了配重拋石機,西夏人製造的攻城器械,都不能近平夏城一里之地。偏生,西夏人對此毫無辦法。
配重拋石機配合「霹靂炮」,更是所向披靡。
若非軍隊人數相對懸殊,恐怕平夏城守將郭成都要領兵出城反擊了。
不過即便是兩萬餘人對上四十餘萬人,郭成還是打得遊刃有餘。更厲害的是,渭州主帥章楶率軍救援,卻不急於解圍,而是採用了襲擾戰術。利用山地馬匹不能快速機動的弊端,再加上西北禁軍是本地人,在山地上躥奔得飛快,章楶頻頻打了勝仗,殲滅了不少党項精銳。
前方捷報傳來的時候,趙煦大聲叫好。
可越是這樣,趙煦越是忌憚。
為什麼先前那麼多將領、文官都無法發現的秘密,卻被一個在野的商賈發現了呢?
不管是設計武器,還是設計實用性工具,這個張小官人都好似無所不能的樣子。趙煦越是了解,就越是心驚膽戰,更不敢輕視張正書的意見了。
聽起來好像很奇怪,但這就是趙煦的心路歷程,不足為外人道。
有時候,趙煦甚至想著張正書的「辦法」,居然比宰相章惇還要老成謀國,他都以為自己是瘋了。然而事實證明,用了張正書的辦法,更加溫和,更加不引人注目,更加隱蔽地達到目的。等有心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成定製了。最典型的,莫過於蜂窩煤作坊,誰曾想一個小小的蜂窩煤,居然能解決困擾了大宋幾十年的冗兵問題?
如果這個模式推廣到全國,那畫面太美趙煦都不敢想了。再勵精圖治十餘年,重奪幽雲十六州都不是夢!
趙煦還在暢想未來的時候,彭元量已經把葯端來了。
「陛下,趁熱喝葯罷,小的已經嘗過了……」
作為一個貼身宦官,彭元量就是要為趙煦親嘗湯藥的——怕有人暗殺嘛,宋人也沒那麼傻。
趙煦皺了皺眉,但還是端過葯喝了。
「嘔……」
葯很苦,趙煦差點沒吐出來,好在彭元量及時送上蜜餞。
趙煦穩了穩自己的胃,維持了一下帝王形象。
「那姓張的小子如今在鼓弄些甚麼?」趙煦嚼著蜜餞,好像漫不經心地問道。其實,趙煦是很關注張正書的。熟悉趙煦性子的彭元量哪裡敢怠慢,連忙說道:「回稟陛下,張郎君如今在東水門外半里處,興建了一間奇怪的屋子,似石非石,但又堅硬異常。這屋子有兩層高,但施工至建成,只用了兩個月。此際,那屋子在牆上砌上白色的瓦片,但據聞是用窯燒出來的瓷片。聽那些個工匠說,這是張郎君用來做雜貨鋪的……」
「雜貨鋪?」趙煦一愣,然後啞然失笑道:「他向來是要賺大錢的,做雜貨鋪莫不是昏了頭?」
彭元量心道:「官家果然十分在意這張小官人……」嘴上卻說道:「小的不知張郎君打的是甚麼算盤,但瞧他的模樣,似乎十分著緊這雜貨鋪。是了,城中綠菜,如今多是他在供應。便是宮中,也有採辦張家的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