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致命缺陷
「嘶……」
王慶萬萬沒想到張正書的心這麼大,居然想要顛覆文官的地位。
但是不知為何,王慶的心裡好像挺受用的,彷彿出了一口惡氣似的。
「小官人,好大的魄力!」王慶忍不住佩服道。
張正書冷笑道:「大宋開始爛到肉里了,就如扁鵲所言,不治將益深。為今之計,只有挖除爛肉,重新整頓,才能獲得新生。你若是怕了,可以跳出來,我一樣能利用民意,讓這鍋水沸騰起來。」張正書太了解輿論武器的利害了,都不需要怎麼衝鋒陷陣,只需要利用小報煽動民意,就足夠讓這些奸臣授首。
如果這都不能殺了那些奸臣的話,張正書也不是迂腐之人,自然要安排刺客幹掉他們。好叫他們明白俠義在民間,做了惡事你就該死!
王慶已經猜到了張正書會怎麼做,他雖然不太同意,但也不打算勸說。如果事成,他也是受益者之一,為什麼要勸說,為什麼要阻止呢?
「那咱家就依小官人所言,盯著朝中一舉一動了。一旦有所眉目,咱家會讓人送信給小官人……」王慶說完后,就匆匆告辭而去了。
張正書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卻在盤算著怎麼為國除奸。
「哼,真當沒人治得了你們了嗎?不弄死你們,你們還以為自己有免死金牌!」
不過張正書也知道,恐怕趙煦是下不去手的。但是,張正書也要努力一番。這一次,是文官和皇權的鬥爭,皇權已經讓步如此了,如果文官連底線都不要了,那就只能說是自己作死了。張正書心裡的打算是,一旦文官的威信遭受打擊,那就相當於出現了裂縫。
順藤摸瓜再揪出幾個賣國奸臣,實錘了之後再處死,就等於把文官打入塵土裡了。
宋朝的文官還想超脫律法,犯了事只是貶官了事?呵呵,想太多了,任何皇帝把持了權柄,是絕對不會輕易交出去的。到時候文官是圓是扁,還不是任由官家隨意捏拿?一旦士大夫沒有了免死金牌,他們的顧慮就多了,也不敢肆意妄為,出賣國家利益了。
沒有頭上那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宋朝文官是不會知道怕的。
張正書深知,沒有監督的權力,肯定會被濫用,他只不過想藉助此事,建立一個監督制度罷了。目前來看,宋朝的監督制度還算不錯,但就是效果不咋樣,因為處罰太輕。現在加重了處罰,等於打破了「刑不上大夫」的潛、規則,那國家就好治理多了。
可能趙煦表面上不領情,但實際上他得利最大,心裡還偷著樂呢。
「這一次能把文官拉下神壇,但武人的地位還是尷尬……」張正書也是鬱悶,這是沒辦法的事,宋朝對武人防備太甚,哪怕是到了南宋也是一樣。這樣的環境里,想要提升武人地位太難了。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的。等資本主義這頭怪獸徹底被放出來之後,它就開始虎視世界,開始侵吞一切了。
擴張版圖,開拓市場,剝削底層,這就是資本的本質。等資本開始推動資本家去尋找市場的時候,免不了會發生戰爭。到時候,戰爭就不是能人為控制的了。滿足不了資本家的胃口,戰爭就會一直存在。等到那時候,武人地位還不是蹭蹭蹭上漲?
當然了,這是最好的結果。
不過嘛,凡事都有點意外的,最終結果如何,哪怕是系統都推測不出來。
世界上最難測的是人心,偏生一個朝代的主導也是人,大宋有了他這麼一個變數,會變成什麼個模樣,全都說不定。
在張正書與王慶定計之後,事情也朝著他們預料的方向進展著。涉事的大臣很倒霉,這無妄之災落在自個頭上,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官職被擼了一品不說,還要貶到數百里之外,做個知府。京官外放,等同失勢,很多原先要好的同僚,怕惹禍上身連送別都不敢。
被貶謫的官員都有誰呢?細細數來,有七位:張舜民、畢仲游、孫朴、趙睿、梅灝、陳察、李昭玘。雖然理由都很充分,無非就是「德不配位」,「尸位素餐」之類的云云,但含糊其辭之處,卻有些欲蓋彌彰了。別說朝堂之中人人知道他們是因為元宵燈會被免官外放,就連民間也都傳開了。
隨著這幾位曾經意氣風發的京官黯然就職,緊接著,一場風雲變幻的朝堂爭權奪利又在醞釀了。
官家趙煦得知了王慶的打算,也傾力支持。趙煦的想法很簡單,你吃大宋的俸祿,卻通敵賣國,這等奸人一定要除去!於是,趙煦也冷眼旁觀,等待著皇城司的報告。
不止是官家趙煦在一旁觀看著,王慶、張正書,甚至遼國細作、西夏細作、女真細作、高麗細作、交趾細作……都在密切地關注著這一場談判。
但是,遼使未至,趙煦也就按兵不動。
不過,已經有端倪生出來了。居然是工部侍郎兼任中書舍人的郭知章的呼聲最高。
這一日,張正書也收到了情報,啟動了「黑客」去調查郭知章。都說大奸似忠,從表面上看郭知章一點問題都沒有,還有一個「決事清明、諫切時弊」的風評。在高太后掌權,司馬光執政的時候,郭知章為諫官,能針對時弊,上奏直書己見,幾年內共有奏章一百多封,還大多數被朝廷接納了,堪稱最稱職的諫臣了。郭知章最彪悍的戰績,是上奏直懟官場上結黨營私的腐敗:「爵祿慶賞,以勸天下之善,願無以假借大臣,使行私恩;刑罰誅戮,以懲天下之惡,願無以假借大臣,使快私忿……」
看模樣是一個大忠臣沒錯了,但是張正書卻注意到一件事,郭知章的政治立場問題。
這是一個很致命的缺陷,只不過郭知章掩飾得很好,所以他沒露出馬腳罷了。
看看郭知章在高太后、司馬光時期,是反對新法的,上奏最勤快的是他。但因為他都是跟著別的諫官後面上奏的,換句話說領頭人不是他,所以他被趙煦忽略過去了,親掌權柄后也沒有清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