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九章:如此戰馬
這也是草原王朝的薄弱之處了,哪怕契丹人學漢人學得再像,也逃不過「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規律。為啥呢?因為遼國不是單一民族的國家,而是多民族。有多少民族呢,契丹、女真、奚、室韋、阻卜、萌古、烏古、韃靼、渤海……可以說,契丹在遼國內,也不是人口第一的部族,反倒是漢人,佔據了遼國人口的五分一強。
這樣多的民族,再加上國內矛盾,這國家能不動蕩嗎?
要知道,草原民族可不像漢人這麼能忍的,你剝削他,他要是活得下去還好,要是戳到痛處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就反了。最多是舉族遷徙罷了,也沒啥大不了的。反正草原民族都是逐水草而居,不存在活不下去的說法。你壓迫小部族,小部族自然是要反抗的。
要是零星的小部族也就罷了,鬧不成什麼大氣候。
可要是有人帶頭鬧起來,那就不得了了,足夠把一個王朝幹掉的。比如完顏部,比如萌古部,都是有人帶著,才能成氣候的。這就要說起來,遼國能成氣候,不也是耶律阿保機帶頭鬧事的嗎!
正所謂「英雄造時勢,時勢造英雄」是相互的,也是草原王朝自個不爭氣,老是剝削小部族,才鬧出這等事來。當然了,張正書不是為遼國惋惜,對於一個敵人,死掉的才是最好的敵人。
要想打滅草原王朝,就必須以騎制騎,像漢滅匈奴、唐滅突厥,甚至正史上的明滅元朝,都是以騎制騎的。別說什麼漢人騎兵就不行,為啥他們就行呢?關鍵還是缺少騎兵,無他,就是因為騎兵太昂貴了啊,要是經濟弱一點的王朝,都養不起這騎兵!這最好養的兵,自然是步兵了,給根長槍就行,滿打滿算也就一個月幾百錢的軍餉,還有口糧罷了。可養騎兵呢,那起碼能養二三十步兵了。一匹馬的價錢暫且不計,單單是馬的口糧,要草料混著精料去餵養,甚至還要餵雞蛋,不然馬不長膘,爆發力不足,那這馬有啥用?單單是這養馬的飼料,吃得都比人好!
再加上掌馬釘、馬鞍之類的,這養一個騎兵,跟奉養老祖宗都不差什麼了。好吃好喝供著,還得加上騎兵的裝備。騎弓你得有吧?這不帶重甲,輕甲也得有吧?還有馬刀……這裝備真的不便宜,哪裡像步兵,哪怕是重步兵,這甲胄也比騎兵好打造多了。
看看漢武帝時,為了打滅匈奴,國內都經濟凋敝了,要不是文景之治留下的底子夠厚,怕是漢朝到了漢武帝就因為窮兵黷武而亡了。唐朝也不遑多讓,不說滅突厥,就算上和吐蕃打,和高句麗打,那也是窮兵黷武的。好在唐朝是府兵制,再加上騎兵並不算多,最出名自然是玄甲軍了。可玄甲軍才多少?從來不超過五千人。為啥哩?還不是因為太貴,養不起啊!
所以,一說到騎兵,趙煦就歇菜了,喃喃地說道:「就沒有個其他法子?」
「倒是有,普通培養騎兵,也是可以省一大半錢的……」
張正書笑嘻嘻地說道,「不知道官家知不知道匈奴馬?」
「匈奴馬?」
趙煦對馬匹也挺熟的,但他確實不知道什麼是匈奴馬。
沒辦法,匈奴馬也就是蒙古馬,因為體格矮小,歷來不被中原重視,甚至只拿它當做駑馬,這真的是暴殄天物了。
「就是肩高不過四尺,身軀粗,四肢堅實有力,體質粗糙結實,頭大額寬,胸廓深長,腿短,關節、肌腱發達的馬匹。」張正書對這種蒙古馬推崇之至。沒辦法,成吉思汗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蒙古鐵騎,就是用的這種馬。而且,用的是大量母馬,即便沒有口糧了,一樣可以喝馬奶。就是憑著這樣的戰術,成吉思汗的軍隊從亞洲打到了歐洲,讓黃禍滅亡了一個又一個西方國家。
可惜,趙煦並不知道成吉思汗是誰,也瞧不起這樣的戰馬。
「這種馬有何用,能打仗?」
趙煦嗤之以鼻,根本瞧不上眼。
張正書卻正色道:「有道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馬一樣是不能貌相的。這種匈奴馬,生活在野狼出沒的草原上,夏日要忍受酷暑蚊蟲,冬季要歷經嚴寒。因為冬天草枯了,這些匈奴馬要用蹄子刨開厚厚的雪地,找到草根充饑。甚至,它們能忍得住三天饑寒交迫。正因為嚴酷的生存環境,造就了它們不挑草料,極具耐力,而且力量十足。別看它們其貌不揚,但其實它們頭大頸短,體魄強健,胸寬鬃長,皮厚毛粗,能抵禦西伯利亞暴雪;能揚蹄踢碎狐狼的腦袋。經過調馴的匈奴馬,在戰場上不驚不詐,勇猛無比!」
聽了張正書的話,趙煦才驚訝地盯著他:「果真如此?!」
「確實如此,就算只喂牧草,這種匈奴馬一樣有爆發力。當然了,如果喂精飼料,它們更是表現出色。除了矮小一點以外,真的沒啥缺點了。」張正書淡淡地說道,「我的養馬場里,幾乎全是這種馬。官家,你都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人脈,才引進了這種匈奴馬。不瞞你說,我的養馬場里也有神駿的大宛馬,也和這種匈奴馬比賽過。你猜猜看,結果如何?」
「匈奴馬贏了?!」
趙煦是一萬個不相信,但看到張正書這麼信誓旦旦,他又躊躇了。
「不錯,匈奴馬的耐力,太過驚人了。在五十里之內,大宛馬能把匈奴馬甩得不見蹤影。可到了八十里,大宛馬的耐力就不夠了。這時候,大宛馬必須停下來休息,餵養精飼料,不然的話,能跑死一匹駿馬的。可匈奴馬呢,輕輕鬆鬆能負人跑個一百五十里地,還不帶休息的。就算補充飼料,也只喂牧草就行。」
張正書的話很輕,可聽在趙煦的耳中,卻如同驚雷一樣:「這麼有耐力嗎?!」
「臣絕不敢隱瞞陛下!」
張正書說這話的時候,神態十分嚴肅,沒有任何說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