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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花式撩漢(二)

  鍾羨見他好好說著話突然來這麼一出, 忙背過身去斥道:「光天化日之下做此不雅之舉,成何體統!」


  長安心中暗笑:就知道你不敢看我才敢撩啊!

  「那您不是不信我么。」長安放下衣擺站直身子道。


  長安因為此事被打,鍾羨自然是信的。他所驚訝的不過是慕容泓居然親自動手?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 那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那個彬彬有禮中總藏著冷淡疏離的人,居然會把一個奴才按在自己腿上用戒尺打?

  若是真的, 那,長安這個奴才,對慕容泓來說意義絕對不一般。


  「此書我可以替你帶出宮去找書齋專事修補書籍的工匠師傅問一下。但損毀到這個程度,你也別指望能補得完好如初,陛下那裡,你還是早做應對的好。」鍾羨道。


  長安大喜,連連作揖道:「那就多謝鍾公子了!鍾公子您真是人美心甜脾氣好, 不像有些人,都是假裝的!」


  鍾羨:「……」既然長安一再挑起話頭, 他也就不再矯情, 順著長安的話問道:「安公公口中的某些人,是指哪些人?」


  「還能有誰,不就是……」長安一副說話不經大腦的模樣, 然而話到嘴邊卻又戛然而止。她看一眼正等著他下文的鐘羨,訕笑道:「鍾公子,那個人我惹不起, 咱們別提他了。」


  鍾羨可不是趙椿之流, 長安說什麼是什麼, 完全沒有主見不會判斷。


  見自己原本不上鉤時,他不斷地將話題往他感興趣的方向引,而自己一旦真的開口問了,他卻又閃爍其詞不願作答。鍾羨心中頓時升起一股被戲弄的惱怒來,他耐著性子看著長安平靜道:「好,不提他。在下有個問題十分不解,不知安公公能否為在下解惑?」


  「只消不是關心雜家如廁的姿勢問題,雜家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長安笑眯眯道。


  鍾羨:「……」自從結識了眼前之人,他才知道,原來與人說話也是需要極強的定力和忍耐力的。


  「在下雖不敢說有多麼了解陛下,但對陛下與先帝的兄弟之情,多少還是有些耳聞目睹的。此書既為先帝遺物,陛下絕不可能將它隨意放置,敢問安公公是如何拿到此書,又為何會讓此書落入水中呢?」鍾羨盯著長安的眼睛問。


  長安:擦!整件事中最大的bug被他發現了!

  這一點若圓不過來,撩漢計劃必將徹底宣告泡湯。


  不過她長安是誰?死的都能給她忽悠活了,何況區區一bug?


  她嘆了口氣,面色黯然地迴轉身,看著湖面道:「說起此事,我便又想起了我的『三郎』。想我長安那般低賤的出身,幼失雙親流離失所,恰逢亂世命如草芥,若非後來遇著他,連溫飽都成問題,更別提讀書認字了。可如今,卻又恨不能當初沒遇見他,或者遇見他了,他卻從沒教過我讀書認字。如此,我便可安分守己鼠目寸光地當一輩子下等人,不會存那些個長風破浪鵬程萬里的遠大志向……」


  這話鍾羨認同,舞文弄墨之人,總歸比那些打漁砍柴之人要多些雄心壯志。


  「時運不濟,我被人騙進宮當了太監,本該認命才是。可我就是賊心不死,我就是身殘志堅,我就是命為下賤心比天高啊!想我長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曉人和,明陰陽,懂八卦,曉奇門,知兵法。怎麼能甘心只當個卑躬屈膝的太監?俗話說,有條件要上,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我決定要以這殘缺之身,在這等級森嚴的宮闈之中,闖出一番屬於我自己的天地來。」說到此處,長安豁然轉身看著鍾羨雙目放光,問:「鍾公子,我這個志向是不是很遠大?我這個精神是不是很可嘉?」


  鍾羨的關注點卻又跑偏了,他挑眉問道:「你還知兵法?」他研習過兵書,也親歷過戰場,就這樣他也不敢自稱自己「知兵法」,這樣一個底層長大的小太監,居然敢說自己「知兵法」?

  「那當然!」長安抬起一腳踏在亭欄上,老氣橫秋地掰著手指道:「我告訴你,什麼金蟬脫殼、以逸待勞、擒賊擒王、調虎離山、瞞天過海、聲東擊西、遠交近攻、隔山取火、老漢推車……」嗯?好像有哪裡不對?


  鍾羨英眉微蹙,見長安不再往下說,他敏學好問地拱手道:「前面的那些詞從字面意思也能理解一二,只是最後這隔山取火和老漢推車,又是怎樣的計策?」


  不好意思,這不是計策,而是體位,一時說順嘴了而已。


  長安一邊慶幸鍾羨正直得連春宮圖都沒看過一邊訕訕笑道:「這個么,鍾公子以後可以和令正慢慢研究。」


  鍾羨愈發疑惑,長安卻已將此事撥到腦後,接著之前的長篇大論下總結道:「總之,我就是這樣一個胸有大志好學不倦的太監!通過幾個月艱苦卓絕優勝劣汰的拼殺,我終於成功接近了陛下並成為他的心腹。而他不僅寵胖了我的身體,更寵肥了我的膽子。那天,我在他書架上看到一隻雕刻精美的綠檀盒子,裡面放著這本看名字就知道是與兵法有關的書。我一看,這書能讓陛下如此珍藏,定然是一本曠世奇書。於是我偷偷將它帶出來,本想看完了就立刻還回去的。誰知,我居然一個字都看不懂……」


  長安泫然欲泣地指著亭下湖邊的那塊大石頭道:「就在那裡,我捧著那本讓我一個字都看不懂的曠世奇書,對自己的人生產生了深刻的懷疑。兵法對我如此重要,而我卻看不懂那本曠世奇書,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就在我淚眼迷濛魂不舍守之時,書,從我手裡,掉進了水裡……」


  鍾羨冷眼看著他,心思這奴才學識和機敏都不缺,只是,滿嘴沒一句實話。


  「鍾公子不信我?」長安問。


  「身為御前聽差,你的差事不過是伺候陛下,要懂兵法做什麼?」鍾羨也懶得與他爭辯話中真假,開口便直切要害。


  長安道:「上次鍾公子不是說過,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


  「安公公的意思,是說陛下好兵法?」鍾羨冷笑,慕容泓那個人他還不知道么?說他好養貓,好養花他還能信幾分,說他好兵法……他罵人都用「一介武夫」來罵的好嗎?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之語,鍾公子沒聽過么?從麗州到盛京,從雍王到大龑皇帝,陛下憑的,可不僅僅是運氣而已。」長安一副『我知道很多內情』的模樣。


  鍾羨盯了長安片刻,長安抬起下頜,挑釁地看他。


  「安公公,我們來做筆交易如何?」鍾羨忽然道。


  「什麼交易?」長安很感興趣地問。


  「關於陛下,我有幾事不明。你若能幫我解惑,道義之內,條件隨便你提。」鍾羨道。


  嘖嘖嘖,道義之內?姐想把你推倒算不算道義之內?


  長安腹誹一番,揚起笑靨道:「好啊,與鍾公子這般聰明人做交易定會十分有趣。那我提條件啦。」


  鍾羨凝眉:「你都不想先聽聽我叫你打聽何事?」


  長安擺手道:「不是我吹,只要與陛下有關,若是我都打聽不出來,旁人更沒有機會。所以,鍾公子,不管你要打聽的事是什麼,滿宮之內除了我,沒人能與你做這筆交易。相較之下,難道不是我的條件,對你我這筆交易最後能否達成顯得更重要嗎?」


  鍾羨深深地看了長安一眼,拱手道:「安公公言之有理,什麼條件,請說吧。」


  長安笑得眉目飛揚,道:「上次明義殿中與鍾公子以文會友,雜家一直覺著意猶未盡呢。這第一件事,我的條件便是,我出一題,鍾公子若是能答出來,我就為你去打探,如何?」


  鍾羨有些驚訝,問:「只是這樣?」關於長安可能會提什麼條件,他在心裡設想過。人嘛,無外乎功名利祿這四個字。鑒於長安太監的身份,功名和祿於他而言意義不大,所以最初他認為長安所提的條件應該會與利有關。最好是拿錢辦事的那種,兩不相欠。萬沒想到他居然會提這樣一個條件。


  長安心裡卻是這樣想的:伯牙為何會絕弦?那是因為天下只有鍾子期能懂他的琴。你鍾羨為何會對安公公心心念念?那是因為天下只有我長安出的題,你鍾羨答不出來。鍾小乖乖,這才是我真正的魚餌吶,你是咬呢,還是咬呢?


  「鍾公子覺得不妥么?」長安心中得意,面上卻一本正經地反問。


  「不是,我原以為……」


  「以為我會管你要銀子?鍾公子,若今天對我說這番話的人是別人,我許是會如你所想那般管他要銀子。拿錢辦事天經地義嘛。但對你,我不會。」


  「為何?」


  長安戚戚然:「鍾公子,你明白當一個人站在最高峰,因為無人能及難逢對手,所以倍感寂寞空虛冷的那種痛么?」


  鍾羨:「……」和這廝說話真不是一般的累!

  「在下明白了,安公公請出題吧。」他恨自己方才多此一問。


  長安興緻勃勃地豎起一根手指,道:「鍾公子請聽好了,第一題,如何能最快地將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的事?」


  鍾羨剛欲思索答案,長安又道:「鍾公子不必急著破題,下次見面給我答案即可。若是下次見面鍾公子還未能得出答案,我會告訴你答案,然後另出一題,直到鍾公子能答出我的題為止。如此條件,鍾公子能接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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