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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要挾

  長安跪在黑斗篷身邊, 剛想去揭黑斗篷的帽子,門外忽然傳來開鎖的聲音。


  她當即立斷, 忍著腦中眩暈一把翻過黑斗篷的身子,不料黑斗篷忽然趁勢右手向她拍來。見他居然還能動,長安大驚, 好在反應快, 當即一個向後仰倒避開了他夾在指間的銀針, 同時左手一抬,右手按上左手手腕, 將鐵盒子里最後一枚短箭向他射去。


  距離太短,加上黑斗篷方才那一下偷襲已是強弩之末,他並沒能躲過這第三支短箭。


  短箭沒入他肩頭的同時,郭晴林已經走到屏風外頭。


  長安利用自己過人的腰力一下子直起上半身, 右手握住小刀抵住黑斗篷的脖頸, 同時一扯他的帽子。


  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風韻猶存的女人的臉,眉彎目秀, 瓊鼻薄唇,居然頗有幾分姿色。長安根本無法將這張可以用溫良來形容的臉與自己腦中對黑斗篷的印象聯繫起來。


  錯愕間,郭晴林終是繞過了屏風, 看到了在他床前地上的這一幕。


  他呆住了。


  回來時他看到自己屋中有燭光,知道進了人, 但他沒料到會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那個人, 居然被長安給制住了?!二十年來如高山一般壓在他心上, 讓他時時覺得喘不過氣來的那個人, 居然,被他收的徒弟給制住了!這簡直是他有生以來看過的最大的一個笑話。


  他覺得這是個笑話,而他也真的笑了起來。他笑得直不起來腰來,執著拂塵的那隻手撐在屏風上,另一隻手捂住肚子。


  長安腦中暈眩得讓她想吐,她強忍著,跟著郭晴林笑,一邊笑一邊道:「師父,您回來了。這人闖進您的房間,被徒兒給制服了。勞煩師父去通知褚翔來拿人可好?」


  郭晴林漸漸止住笑聲,抬眸向長安看來。幽微的燭光中,那雙眸子明若星河光輝燦爛,卻也陰晴不定敵我難辨。


  他抬步往這邊走。


  「別過來!」長安威脅性地將刀刃往黑斗篷的勃頸上靠了靠,看著郭晴林道:「師父,論權勢地位,您在這宮裡的下人裡頭也算頭一份了,這點功勞,就讓徒兒得了吧。」


  「你知道他是誰么?你就肯定抓了他能得功勞?」郭晴林繼續往這邊走。


  「看來師父是要趁機試試徒兒有沒有殺人的膽量了!」長安目光一冷,握著刀的手往下一斜。


  「住手!」郭晴林驚得厲喝一聲,慌忙往後退了兩步,心有餘悸道「我不靠近,不靠近。」他原以為長安制住那人只是為了跟他講條件,但方才那一下長安是真的動了殺心他又如何看不出來?真是因果循環,他收的這個徒弟,瘋起來比之於他似乎也不差多少。


  饒是他及時阻止,長安那一下還是讓黑斗篷脖子上的血汩汩地冒了出來。抹人脖子的事郭晴林雖未親手做過,但見旁人做得多了,知道只要那血不是飛濺出來的,短時間內不會有性命危險。


  「師父想救他?這人可危險得很,徒兒九死一生才將他制住,還不知能制住他多久,倒還不如一刀殺了痛快。反正他夤夜潛入長樂宮,還襲擊奴才,送進詔獄也是殺頭的命。」長安道。


  「什麼條件,直說吧。」毫無預兆的,剛壓下去的那股難受勁兒隱隱又有了冒頭的跡象,郭晴林雙頰微微發白,沒有耐心再與長安繞圈子。


  「師父果然是爽快人。徒兒也不想別的,就想向師父討個賞。」


  「什麼賞?」


  「讓長祿喪命的那本冊子,師父賞我可好?」


  郭晴林盯住她,道:「他果然給你看了。」


  長安笑笑道:「是啊。其實奴才什麼都沒看出來,若不是您殺了他,奴才還不知那原來是個重要物件兒呢。」


  藥性發作,郭晴林明顯感到自己的心跳又快了起來,渾身開始出現蟲爬般的異樣感,他知道這異樣感很快會變成痛感,生不如死的痛。如果他也被長安制住,局勢將變得非常不利,所以他道:「他懷裡有一瓶葯,你把它取出來給我?」


  長安伸手到黑斗篷懷裡一摸,瞠目,什麼一瓶?明明是一排。這黑斗篷腰上綁了個布帶,跟子彈袋似的上面插滿了小瓷瓶。


  「他懷裡什麼都沒有。」長安縮回手。


  「不可能。」郭晴林額上冒出汗來,他快要堅持不住了。


  「那您先去拿那本冊子,徒弟再仔細找找。」長安道。


  郭晴林猛然伸手撐住屏風,檀木屏風不堪他的推擠在地磚上發出略顯刺耳的摩擦聲。


  長安蹙眉看著微微發抖的他,不知他是不是在演戲。


  「把那瓶葯找給我。別以為把這個人交給皇帝你就立了大功,只要讓太後知道這個人在長樂宮,皇帝活不過今夜你信不信?」郭晴林咬牙道。


  長安看到他面上的汗水都開始沿著下頜往地上滴了,心知一個人再怎麼裝,也不可能裝得讓自己汗如雨下。


  「他真是你的師父羅泰?」長安皺著眉問他。


  「羅泰已經死了!」郭晴林側過臉來,目光利如針尖,「我告訴過你的。」


  「我要知道真相。」長安道。


  「我並沒有什麼真相可以告訴你,我能做的只是警告你。聽不聽由你。」郭晴林控制不住地喘息。


  衛尉所掌握在太後手中,如果這件事真的嚴重到可以讓她不計後果地對慕容泓下手,就長樂宮這百十號人還真的未必能翻起什麼浪花來。加上端王又在她手裡,除非下面的大臣想翻天,如若不然,這老妖婆還真有底氣敢這麼干。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她殺了慕容泓,鍾慕白等人以為慕容泓報仇之名把她也殺了,那又有什麼用?慕容泓已經死了。


  事關慕容泓的生死,就算她心存疑慮,卻也不敢冒險,當即扯開黑斗篷的腰帶,問郭晴林:「是哪一瓶?」


  郭晴林目光往黑斗篷腰上的綁帶上掃了一眼,道:「左手起數第三瓶。」


  長安將那隻瓷瓶抽出來拋給他。


  郭晴林抖抖索索地接住了,打開瓶塞確認了一下氣味,便盡數服了下去。


  長安耐心地等他恢復常態,也在等自己腦中的眩暈感逐漸減輕。


  少時,長安見郭晴林似是漸漸平靜下來了,她問:「所以,他今晚是來給你送解藥的?你中毒了?」


  「這與你無關。」郭晴林抽出帕子拭了拭臉上的汗,轉過身來面對長安,面色還蒼白得很。


  「你走吧,今夜之事,我會當做沒有發生。」他道。


  長安瞥一眼自己鮮血淋漓的肩頭,道:「您能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徒兒不能啊。我要冊子。」


  「你也想落得與長祿一樣的下場?」郭晴林目光詭譎起來。


  長安忽然抓起黑斗篷的右手一刀割上他手腕。


  郭晴林驚得手一抖,拂塵都差點掉在地上。長安動作太快,他想阻止都沒來得及。看那一刀劃得那樣深,那人的右手基本上是廢了。


  他的手被廢了。


  意識到這一事實,郭晴林只覺眼前發黑,腦中嗡嗡作響,渾身都泛起一種無所適從的戰慄感來。那種感覺,就像親眼看見自己的信仰崩塌一般。


  「師父,不管他是誰,您看,他以後再也威脅不到您了。看在徒兒這般為您著想的份上,您就把那本冊子給徒兒吧。要不然,徒兒再廢他一條腿?」長安作勢要去割黑斗篷的腳腕。


  「不要!那冊子……在滴翠閣地下室里,你自己去拿吧。」郭晴林注視著黑斗篷流血的手腕,腦中回想著長安那句「他以後再也威脅不到您了」,一時間心中竟不知到底是歡喜還是悲惘,只覺眼眶發熱鼻子泛酸。


  「師父,徒兒受傷了,走不了那麼遠,還是勞駕您親自跑一趟,替徒兒將那本冊子取來吧。」長安瞥了眼黑斗篷的傷勢,補充道「師父最好快去快回,否則,他怕是會堅持不住呢。」


  「你先回去吧,我會派人去取的。」郭晴林看著黑斗篷怔怔道。


  長安不動,只道:「還是師父親自去吧,這麼晚了,若是師父派去的人引起那邊懷疑,再被一搜身……那東西,師父應當也不想被太後知道吧。」


  郭晴林目光上移,定在長安臉上半晌,忽然回身從窗旁的柜子里取出好些瓶瓶罐罐以及布條等物,對長安道:「你先幫他包紮一下,我很快回來。」


  長安看著他消失在屏風外頭,又低頭看了看地上被麻翻了的黑斗篷。


  憑心而言,她真的很想殺了這黑斗篷,一來是因為這黑斗篷絕對不是好人,二來,是因為這黑斗篷知道她是女子,這是絕大的危險。


  可是,慕容泓那般想要的冊子,與此人究竟有沒有關係呢?若是與此人有關係,她殺了此人,慕容泓背負的那些秘密是否就永遠只能是秘密了呢?如果這些秘密還關乎他的家仇,一輩子都不能得知父兄的死亡真相,這該是多麼痛苦的一種體驗。


  長安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站起來去桌上拿了傷葯與布帶來為這黑斗篷包紮傷口。


  她覺得自己可能有點瘋了,就為了這個黑斗篷可能與慕容泓背負的秘密有關,她就能讓一個知道她是女子身份的人活著。而且從今夜起,這黑斗篷定然視她為仇,極有可能將她是女子身份這件事泄露出去以達到他為自己報仇的目的。


  所以她一定要知道他的來歷,如此,才能要挾他保持沉默。


  如是想著,長安給他草草處理過傷口之後,伸手到他身上一陣亂摸。除了瓷瓶,飛爪百練索和一些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金屬圓球之外,還有一塊銀質令牌,正面刻個「安」字,反面是個十分複雜的,類似印章一般的圖案。


  長安仔細地記住了那個圖案,將令牌又塞回他懷裡,拿了他一顆金屬圓球琢磨片刻,沒看出什麼端倪來,便塞入袖中準備帶回去仔細研究。


  在他身上再搜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后,長安看了看黑斗篷的臉,目光一掃過去卻發現她居然有喉結!莫非這個人不是「她」,而是「他」?

  心中產生了這個疑問之後,長安站起身來,抬腳踩上他的襠部。


  夏天的鞋柔軟透氣,鞋底也薄,如果地上那人真有那玩意兒,應該能感覺出來。


  踩了兩下之後,長安猛然縮回腳。地上這傢伙竟然真有那玩意兒!怎麼回事?古代版人妖?


  再者既然這傢伙有那東西,莫非他真不是郭晴林的師父羅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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