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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嫡長繼承製

  長安跟著鍾羨來到樓上鍾羨的客房, 看樣子鍾羨昨晚還真看書了,書桌上放著一隻已經收拾好的箱子和兩本書。


  看著鍾羨打開箱子將放好的筆墨紙硯都拿出來, 長安問:「真要寫字啊?」


  鍾羨道:「嗯,反正要等到中午,我想寫封信給我的朋友。」


  「寫信給朋友?兇案當前, 你當是沒有心情與朋友敘交情的。而你離開盛京才一天, 這一天之中, 也就客棧那樁兇案值得你臨時起意。文和,你不但相信我在客棧的說辭, 還想請朋友來幫忙擺平追蹤我的人?你這位朋友定然十分厲害。」長安端過硯台往上面倒了點水,拿起墨錠動作熟練地磨起墨來。


  鍾羨:「……」


  「不過你如果真的把他當朋友,最好不要給他寫這封信。」長安眉眼不抬道,「要除掉那些人或許不難, 但他們背後的勢力, 不是好惹的。你會為他招來殺身之禍。」


  「他們到底是誰?」


  「對不住,無可奉告。」長安並不能確定羅泰背後的勢力是否也有鍾慕白一份, 如果有,她也不想讓鍾羨這麼毫無準備地去對上他自己的父親。


  鍾羨明白她的意思,畢竟同樣的話她也曾對他說過。


  默了一瞬, 他道:「既然你猜到了我寫信的目的,又不想讓我寫這封信, 那你磨墨做什麼?」


  「你不是要聘我做書童?不寫聘書么?月例差事什麼的寫清楚一點, 啊, 那個伺候沐浴之類的事情我不幹啊。你先寫著, 我去補個覺。」長安一邊說一邊打了個哈欠,轉身來到床邊往床上一趴,忽地反應過來:剛才我說了什麼?伺候沐浴之類的事不幹?我擦,哪根筋搭錯了?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么?

  她悄悄扭過頭去看了眼書桌那邊的鐘羨,但見伊人眉眼清俊坐姿端正,寫個聘書,與他當日在華辰殿參加殿試時的表情姿勢居然別無二致。


  長安又重新扭過頭來,暗暗嘆了口氣,心道:罷了,還是那句話,不睡何撩啊!


  鍾羨寫著寫著,心中一時又不是滋味起來。


  就算不能將那幫人的來歷告訴他,有危險這件事總可以告訴他吧?什麼原則感情,都不過是借口罷了,他根本還是沒有將他當成朋友。


  想到這一點,他忽然就想把長安叫起來理論一番,然而看到長安趴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樣子,再念及他昨夜在馬車中也不知是如何煎熬度過的,遂又作罷,只握著筆在紙上重重寫下一句「不得擅赴險地,如遇危險,不得瞞而不報」。


  寫好聘書後,他見長安還在睡,便出了房間關上門,來到樓下。


  巳時初,捕頭帶著兩名捕快來到驛站,在前院碰到了鍾羨。


  打過招呼之後,鍾羨見他面色不虞,問:「如何?並未抓到人犯?」


  捕頭道:「人犯是找到了,不過人已經死了。」


  「何以會這樣?」


  「當時得了那位小公子的提醒,我便派人去街上的藥鋪和醫館詢問有無因雙手紅腫痛癢來求醫之人,得知確實有這樣一個人,半夜敲開了街上所有醫館的門,但因為醫館的大夫治不了,所以那人最後走了。我想著他既然在客棧殺了人,又在醫館露了面,應該不會在城內久留,於是便與手下兵分兩路,分別從南城門和北城門出城去追,最後在城北的官道旁發現此人的屍首。此人雙手潰爛面目青黑,似是中毒而死。右肩衣襟處有噴濺狀血跡,身上搜出的短刀與客棧中死者勃頸上的傷口對得上,腳上所穿的鞋子與客棧圍牆上的足印大小也正好吻合,應當就是昨夜在客棧中殺人之人。」捕頭道。


  鍾羨略一沉思,問:「捕頭可是要為此人之死帶鍾某的朋友回去審訊?」


  捕頭猶豫了一下,看著鍾羨道:「那人夤夜擅闖東來客棧天字乙號房,心懷不軌,后又殺人潛逃,雖因在房中沾了毒-葯中毒而死,也算是罪有應得。此等情況下,就算我將那位小公子抓回縣衙,只要鍾公子一亮身份,想必縣令大人還是會放了那位小公子的。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費大家的時間呢。」


  「捕頭是個明白人。」鍾羨認同他的說法。


  「只是,我看那兇手死狀甚慘,那我這位手下,一顆葯真的能讓他痊癒么?」捕頭側過身指著在他身後的兩名捕快之一道。


  鍾羨定睛一看,發現那名捕快雙手皮膚破損紅腫,的確不似已經無事的模樣。


  「一顆不行就兩顆嘛。」鍾羨身後忽傳來長安懶洋洋的聲音。


  見幾人都向她這邊投來目光,長安手一揚,將一隻瓷瓶扔給捕頭,道:「喏,都給你了,讓他一天一顆,吃到好為止。」


  捕頭收了瓷瓶,也無其他事要說,便帶著人離開了。


  鍾羨看著哈欠連天的長安,問:「怎麼這麼快就醒了?還沒到午膳時間。」


  長安狀若無意地瞥一眼不遠處神色不太自然的竹喧,對鍾羨道:「你們在樓下說得如此熱鬧,我又豈能不醒?既然還未到午膳時間,那不如現在就啟程?午後啟程的話,會錯過宿頭吧?」


  鍾羨頷首,道:「也好。」


  眾人收拾好后,鍾羨對長安道:「只有一輛馬車是用來載人的,裡頭是我從府裡帶來的廚娘和丫鬟,你要不先跟她們擠擠?到下一個驛站再添置一輛馬車。」


  「不必,我坐後面載東西的馬車就好。」長安說著,就往後頭第一輛馬車走去。


  「你坐第二輛吧。」鍾羨忽道。


  長安回身:「為何?」


  鍾羨道:「第二輛箱子里裝的是吃的。」


  「文和,你這個朋友太夠意思了!」長安說完,歡天喜地地跑到第二輛馬車上去了。


  鍾羨無語。他算是發現了,也只有在說到吃食時,長安才會表現得像他這個年紀的少年該有的模樣。


  隊伍啟程后,長安擠在箱子與箱子之間的縫隙里,將身邊的箱蓋一打開,看到裡面滿滿當當的紙包和盒子,每個紙包和盒子上都貼著紙條,什麼銀絲糖茯苓糕太和餅八珍膏阿膠糕應有盡有。


  她拿起那盒子芝麻核桃阿膠糕,嘖嘖道:「什麼是親媽裝的箱子,這回可算是見識到了。」


  長樂宮甘露殿,宗正卿康修剛剛出去,慕容泓看了片刻他呈上來的公府侯府請封世子的名單,伸手拿過桌角的地藏經,從裡面翻出兩隻指偶來。


  兩個小人,一人頭上畫著團龍金冠,一人頭上畫著太監帽子,黏合粗糙畫工拙劣,掉在地上都不會有人撿。然而當初那人用這兩件東西所呈現出來的場景,卻是鮮活而明快的,就好像,他和她真的能如這兩隻指偶一般,親密無間寸步不離。


  慕容泓原以為他能在更長的時間后才會覺得這種離別難以忍受,畢竟他曾不止一次的和她冷戰過,動輒十天半月不見面。


  然而,她此番走後他才明白,冷戰不是離別,於真正的離別而言,一天所帶來的煎熬,抵得上冷戰一個月。


  「陛下。」門外傳來褚翔的聲音。


  慕容泓回過神來,忙將那兩隻指偶重新夾入書中,放回桌角,這才道:「進來。」


  「陛下,有人去帝陵那邊打聽過長安。」褚翔道。


  慕容泓唇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冷笑,道:「沒關係,原本就沒指望能瞞過他們。你傳朕的口諭,讓司隸校尉謝雍進宮見朕。」


  「是。」


  褚翔下去后,慕容泓喚:「張讓。」


  張讓忙從外殿進來。


  「擺駕長秋宮。」慕容泓起身道。


  四月,整個后苑都淹沒在月季深濃淺淡的艷色中。


  慕容泓記得自己曾在雨中貪看花色,讓身邊人淋濕了衣袍,於是一個勁地催他快走。


  而今,身邊沒了催他快走之人,他卻也已不再貪看花色了。


  進了后苑沒多遠,耳邊傳來一陣女子嬉笑之聲,聽聲音,倒似從花園那邊傳來的,且人數不少。


  慕容泓腳步略略一停,便繼續往長秋宮那邊去了。


  張讓也是個見微知著的,見狀,便向身後一名小太監打個手勢,讓他過去探探是怎麼回事。


  慕容泓還未走到長秋宮,那小太監就回來了,對張讓道:「是娘娘們在花園蹴鞠。」


  小太監聲音不小,張讓去看慕容泓,見他沒什麼反應,便問那小太監:「皇後娘娘在嗎?可別讓陛下過去吃個閉門羹。」


  小太監道:「皇後娘娘不在花園,花園裡就陶美人,欒才人,尹選侍和裴選侍還有伺候她們的宮女在玩,奴才看得真真的。」


  張讓不再說話。


  長秋宮慈元殿,趙宣宜接了駕,照例伺候慕容泓凈過手后,笑問:「陛下這會兒怎麼有空過來?」


  慕容泓在窗下坐下,道:「有一事讓朕頗為心煩,是以想來與你商議一下,聽聽你的意見。」


  趙宣宜端茶給他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後又穩穩地將茶杯放到慕容泓面前的桌上,有些受寵若驚道:「陛下直言無妨,若是妾力所能及之事,願為陛下分憂。」


  慕容泓示意她在對面坐下,屏退宮人,道:「方才宗正卿將各公府侯府請封世子的單子拿來給朕看了,朕看到丞相請封的世子人選,是你弟弟趙合。」


  趙宣宜心頭一縮,仍是端莊嫻雅道:「父親他向來對三弟寄予厚望。」


  慕容泓道:「知行是朕的郎官,朕與他也是頗有交情的。但是,為了將來不會因儲位之爭引起朝廷動亂,步東秦覆滅的後路,朕想將嫡長繼承製確立下來。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如此,便不會出現無謂的爭端。要確立這一制度,就需得從朕繼位后這第一次分封各府世子開始。丞相作為百官之首,朕的決策必須得到他的支持方能順利施行。這冊立咸安侯世子於朕而言算是國事,但於你而言,卻是家事。依你看來,若朕勸丞相立你兄長為世子,他會同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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