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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2.禁不得考驗

  自和慕容泓正式交往以來, 這是第一次,長安清楚地意識到,原來自己對慕容泓的感情,並禁不得什麼考驗。


  之前因為雙方觀念不同,就感情問題, 兩人進行過長期的撕扯和互相磋磨,所以到現在長安接受他, 潛意識裡是默認他在肉體上可以有其它女人的, 只是平時為了自我保護,她拒絕往這方面想而已。


  所以她不會夜夜都回宮,所以她警告麻生等人不許窺測帝蹤, 她其實就是不想知道, 她不在的那些夜晚, 他去了哪裡。他去後宮, 或者沒去後宮, 於她而言都是一種壓力,一種她沒法排解, 只能選擇逃避的壓力。


  但是今天,張君柏的這一提議, 讓這一切都無所遁形了。


  她居然不排斥給慕容泓塞女人, 尤其是在這一舉動可以解她燃眉之急的情況下。因為在她看來,後宮既然必須存在, 那裡面有十個女人還是一百個女人, 又有什麼區別?

  「在當今局勢下, 世子居然還會因為此事找到雜家頭上,不是捨近求遠舍簡就繁了么?」她揚起微笑意有所指。


  張君柏也笑,道:「人不我欺,安公公果然胸有定算,還請安公公不吝賜教。」


  「賜教不敢當,不過從人情上分析,世子此事並不難辦。世子既然想送表妹進宮,想必是想與陛下做一家人,既如此,何不先拿出一家人的態度來?陛下不是愚鈍之人,定能領會世子一番美意。」長安道。


  張君柏再一次領教長安的狡獪,當今朝堂上什麼局勢他自然清楚,但他正是因為不想明著摻和站隊,所以才找到他頭上來,想著這太監貪財,若能花點銀子擺平此事,又何必費那周折。


  沒想到這太監上來就將他擋了回去,這是他的真心話,還是,只是一種試探?

  「安公公是指最近朝上朝下鬧得沸沸揚揚的賑災與稅改之事?若是賑災,我縱有心,卻也只能略盡綿力,畢竟如今梁王府還是我父親做主。至於稅改,那就更沒有站隊的立場了,你應該知道,藩王不交稅。」張君柏道。


  「世子的難處,雜家自是能揣度一二,特別是見了你表妹之後。」長安說完這句頓了一頓。


  張君柏瞳孔微縮。


  「但即便並不能起實際效用,也不妨礙世子表明態度。人如果夠聰明,目光就會放長遠,咱們的陛下,恰好就是這樣一個聰明人。所以世子,你現在說的話管不管用,其實並不打緊,關鍵是一定要說出來。若是畏難退縮,即便雜家看著你我情分上將令妹弄進宮,怕也沒什麼用。畢竟,令妹若空有一個嬪妃的頭銜,膝下沒有一子半女,於你,又能有什麼助益呢?」長安斜著身子倚靠在桌上,側著臉對張君柏道。


  張君柏素聞長安這太監很有幾分機敏,否則也不會入宮幾年便爬到如今這位置。但他沒料到她竟會如此敏銳,僅憑他想要送進宮的人選就瞧出了他內心的隱秘。沒錯,他料定這太監是看出了,不然他不會說出方才那番話。


  外人都道這太監是靠媚寵功夫攏住了小皇帝才有如今這權勢,以他今日所見卻是未必。若他只是個媚上欺下掉弄權柄的太監,他如何做得到利益當前不動心,一力只為皇帝謀划?皇帝屁股底下那把龍椅坐得越穩,他這個得寵的太監才越有價值,在這一點上他顯然看得清楚得很,目光也長遠得很。


  這才是聰明人。


  張君柏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他甚至起了真正與他結交的念頭。皇帝冷落後宮天下皆知,就算表妹順利進了宮,想要誕下一男半女,也少不得要這太監從旁助力。他與父親日漸離心,他的母家能否振興,就看此舉了。


  念至此,他向長安拱手致謝道:「安公公說得極是,在下受教了。」


  此事告一段落,長安問他:「不知月前拜託世子之事,可有眉目了?」


  張君柏道:「已經查出了一些消息,至少現在可以肯定,周光松當初失蹤,並非為人所擄,而是自己出走。我的手下打聽到曾有人看見他在失蹤后的幾天內出現在鳴龍山一帶。」


  「鳴龍山,那不是在夔州與潭州的交界么?」長安皺眉。


  張君柏點頭:「沒錯,所以我估計他早已進入潭州境內,只是不知有沒有繼續往南。照此情形,要追查到他的具體下落,還需再費些功夫。」


  長安摩挲著熱度漸溫的手爐,若有所思地沉默下來。


  且不說前廳這二人,後院紀晴桐招待滕閱用過晚飯,因天冷無處可去,只好來到紀晴桐房內打發時間。


  滕閱在她的書架和書桌前逛過一遍,回身笑著對她道:「紀姑娘,你一定也是出身書香世家吧?」


  紀晴桐道:「算是吧。」


  滕閱頭一偏,神情嬌俏:「你小心哦,我表兄最喜歡的就是你這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女子了,方才我過來時他還叮囑我不要在你面前班門弄斧,以免貽笑大方呢。」


  紀晴桐雙頰緋紅,道:「滕姑娘說笑了。」


  若換做旁人,見紀晴桐羞赧迴避,怎麼也應該打住話頭了,誰知這個滕閱看著出身不凡,與梁王府沾親帶故的,竟不會看人臉色一般,徑自在凳子上坐下道:「我可沒說笑,真的。我表嫂是我姑父做主找的,表兄與表嫂相敬如賓是有,說有多恩愛怕是談不上。表兄最喜歡的應是他數年前納的一房妾室,去哪兒都帶著,我都曾見過那妾室好幾次。她那言行舉止與你就有幾分相似,但是容貌不如你多矣。聽說表兄還花錢給她出詩集來著。可惜紅顏薄命,好端端的就暴病而亡了。她死後我表兄再沒納過妾室。」


  紀晴桐不知道說什麼好,就提茶壺給她倒了杯茶。


  滕閱見她不搭話,一個人也難以為繼,遂又起一話頭,問:「紀姑娘,你既是出身書香世家,又怎會認了安公公當義兄?還住在他府里?你父母兄弟都沒有異議?」


  紀晴桐:「……」要說這人與人,還真是不同的。同樣是快人快語的性子,但圓圓說話,就比這位滕姑娘要容易讓人接受。


  「我父母家人俱都不在了。正是當初落難時安公公路見不平施以援手,所以才認了他當義兄。」紀晴桐雖心裡有些不大想與這滕姑娘深談,但她涵養好,面上絲毫不顯,只是溫婉。


  「哦,原是這樣,對不住,是我唐突了,提起了你的傷心往事。」滕閱致歉道。


  紀晴桐在她對面坐下,搖頭道:「沒事。」


  滕閱默默喝了半盞茶,終究還是止不住話頭,對紀晴桐道:「我觀紀姑娘年紀也不算小了,不知紀姑娘打算為自己找個什麼樣的夫婿?」


  紀晴桐:「……」她與這滕姑娘見面還不滿一個時辰,談這些,未免也太過交淺言深了吧。


  「我還不曾想過。」她有些克制道。


  「咦?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嫁靠夫婿,紀姑娘既已無家人可以倚靠,更應為自己的婚事好好打算才是,怎能不想呢?」滕閱一臉不可思議地睜著水靈大眼看住她。


  紀晴桐有些無所適從起來,她搖了搖頭,道:「真的不曾想過。聽滕姑娘所言,莫非滕姑娘已有打算?」


  滕閱毫不避諱道:「是啊,當今陛下年少俊美富有四海,天下間還有什麼男子能勝過他?我從十二歲起就下定決心此生要麼不嫁,要嫁就一定要嫁給陛下。可惜前年陛下大婚選妃時,我才十三歲,不夠選秀的年齡,本來是想等著明年的選秀的,可是陛下居然廢除了三年一次的選秀制度,所以表兄帶我來找安公公,想請安公公設法讓我得償所願。紀姑娘,你說安公公會同意幫忙嗎?」


  紀晴桐:「……我不知道。不過張公子也不像是莽撞之人,他既帶你來,想必是有幾分把握的吧。」


  「是啊,在我心裡,表兄是僅次於陛下的天下第二的好男人,若不是怕委屈了紀姑娘,我還真想撮合你與我表兄呢。」滕閱一派天真道。


  紀晴桐:「……」這話委實沒法接了。


  好在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前廳長安與張君柏的會面也結束了,圓圓過來帶滕閱出去。


  紀晴桐礙於禮數送她到二門處,滕閱都已經出了二門了,還回身道:「紀姑娘,今天跟你說話真開心,我在盛京沒什麼朋友,改天若是無聊了,可以來找你嗎?」


  紀晴桐遲疑了一下,憑心而言她很想拒絕,但她說不出口,最後只得道:「可以。」


  滕閱告辭,歡喜地走了。


  紀晴桐在二門處等了一會兒,果然等到長安回來。


  「與這位滕姑娘相處得不好?」長安見了她,含笑低問。


  「沒有。」紀晴桐有些不好意思道。


  「若是沒有,你方才就不會回答『可以』,而是『當然可以』了。」長安一針見血。


  紀晴桐被揭穿,無法掩飾,只得老實道:「滕姑娘人不錯,性格直爽利落,只是……與我不大相投。」


  「性格直爽利落?」長安微微皺眉,據她得到的消息來看,張君柏的外祖家滕家乃是夔州當地有名的望族,書香世家,以歷代屢出高官而聞名。改朝換代后雖無人在朝中任要職,但累年積威讓滕家在夔州還是很有影響力的。


  這樣書香傳世的世家望族,怎會培養出一個「性格直爽」的女兒?而且以紀晴桐的容忍度都能說出與她「性格不太相投」的話來,那恐怕不是一般的性格直爽,而是直爽得不知分寸了。


  長安腦子一轉,心裡就明白了。


  且不管這位滕姑娘原本就是這樣的心性,還是為了進宮故意戴上這樣的面具,張君柏都可算是做足功課了。


  這樣的性格,放到宮裡去,使出什麼手段來勾引皇帝都不足為奇,而後宮現在,不就缺個有膽勾搭皇帝的么?若能引得陛下注意那是最好,若不能,這不還有她長安么。


  長安微諷地勾起一側唇角。


  只要張君柏能如她所願搶在鍾羨前面做這個出頭鳥,她無所謂被他利用這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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