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
她走出車站。
純黑的裙擺在接近地面的位置搖曳，猶如蕩漾的波紋，帽檐遮住了她蒼白的面孔，潮濕的雨水氣息從她身上不斷散發出來，偶爾有路人好奇地一瞥，也無法看到她和她懷裡女孩的相貌，只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陰鬱和濕冷。
雨中女郎微微低下頭，將好奇的目光隔絕在帽檐之外。
日常任務沒有難度也沒有樂趣，拉萊耶的注意力主要還是放在哥譚這裡。
在確定她的意願之後，哥譚很快為拉萊耶提供了一個新身份，用來為她在哥譚的行動打掩護——凱文·索瑟斯，一個不得志的私家偵探，三十多歲，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在哥譚東區的邊緣有一棟房子，四周沒有黑幫或者毒販的存在，監控還壞了，這樣的住處在東區可以說是非常難得。
這個倒霉鬼在不久之前失蹤了，把他填進水泥的黑幫恐怕都不記得他的臉，不過目前還沒有人發現這點，而在登入角色時拉萊耶可以改變形象，所以她完全可以以偵探的模樣直接住進他的住所。
唯一的問題是這位偵探是男性，不過這對拉萊耶來說不算什麼。
「和代行者形象性別相反有助於模糊視線，」哥譚解釋，「只要你今後不再來哥譚，不會有人把你和索瑟斯或者哥譚意志聯繫起來。」
紐約提供的形象是瘟疫醫生，看上去就像是從遊戲里跑出來的，只適合出現在漫展或者化裝舞會上，而哥譚提供的形象則更加低調。
——身著黑色長裙、戴著黑色寬檐帽的女士，像極了都市傳說里的雨中女郎。
但是假如有人發現和哥譚意志的聯繫，那凱文不就變成了異裝癖的中年變態……
拉萊耶對於新身份沒有任何異議，只是想想這個場景，不免有些毛骨悚然，更加堅定了絕對不能被發現的決心。
輕軌不久後到站，拉萊耶隨著人流離開車站，依舊在哥譚的指示下盡量避開監控，這比在紐約要更輕鬆一些，在哥譚因為各種理由壞掉的監控數不勝數，更何況是東區這種鬼地方。
哥譚東區比較像紐約的布朗克斯區，這座貧民窟就像是哥譚的毒瘡，瘡口裡流淌著著足以養活半個地獄魔鬼的罪惡，而比罪惡更糟糕的是貧窮，貧窮就像是細菌，讓這道瘡口始終無法癒合，就連野貓都不會在這裡出沒。
這裡沒人會關心路人的打扮，拉萊耶順利找到了凱文的住所。
之前毆打殺人狂的撬棍最後被警方還給了她，在這裡，它終於發揮了痛擊敵人以外的作用。
在拉萊耶撬門時，哥譚若有所思，過了會說：「你需要一件更好的防身武器。」
「槍嗎？」拉萊耶撬開門，推門走進房間。
門后的房間只能在單身漢的住所里看到，拉萊耶看了兩眼，感覺比她在紐約的公寓還糟糕——索萊達德殺人後也沒打掃過現場，還是拉萊耶回去親自打掃的，無法形容當時她打開門時看到的那一幕的衝擊力，不過現在看來，新的競爭者出現了。
「槍。」哥譚說，「但是還不夠。你覺得撬棍怎麼樣？」
這句話讓拉萊耶有所預感：「嗯……挺好用的？」
哥譚：「好。」
她話音落下，拉萊耶感覺到無形的意志從四周湧來，籠罩了自己手中的撬棍，哥譚的氣息洗禮著鋼鐵，她手中的撬棍正在發生脫胎換骨的變化。
「現在你可以用它砸破牆了。」哥譚說。
【名稱：強力撬棍】
【重量：1.6kg】
【攻擊力：較強】
【作用：除了全方位痛擊你的對手以外，偶爾你還可以拿它砸破牆。】
【評價：經過哥譚意志強化過的物理學聖劍，快去收割幾個腦袋試試威力！】
雖然知道哥譚是好意，拉萊耶：「……」
強化撬棍幹什麼！這裡還有個柔弱無助的我更需要強化好嗎！
「強化效果在哥譚之外也能生效，如果你想要更換武器，記得和我說一聲，」哥譚說，「抱歉，我能提供的幫助並不多。」
拉萊耶：「嗯……」
其實已經挺多了，要是城市意志無所不能，還需要她幹什麼。
哥譚：「怎麼了？」
「沒什麼。」拉萊耶搖搖頭，用撬棍撥開垃圾，勉強找出了一把椅子，把自己的身體放上去，為了防止摔倒，還擺出了一個相當奇特的造型。
哥譚猜到了拉萊耶沒說出口的話：「你是想問為什麼紐約沒有這麼做嗎？」
拉萊耶的確在想這個問題，不過背後問這個好像在說紐約的壞話。但分明建立的時間相差無幾，和紐約比起來，哥譚能夠做到的事情的確更多，如果說城市意志的力量和歷史有關，那麼哥譚和紐約之間總有一個是異常的。
「紐約和其他城市不太一樣，以前的他並不是現在這樣的，」哥譚淡淡地說，「你把他當成孩子就好。」
拉萊耶：「……」
哥譚繼續說：「我們的力量和記憶有關，所以存在越久的城市能控制的東西越多，但是並不是所有城市能夠歷盡千年而不朽，現在也不是所有城市意志都能以完好的狀態跨越時間的長河。」
拉萊耶：「……」
雖然聽哥譚主動講解很開心，但拉萊耶覺得自己有必要打斷一下她了。
她直勾勾盯著眼前縹緲的半透明人影，「這是個……幽靈嗎？」
隨著她話音落下，緊閉的窗戶「啪嗒」一聲打開，房間里的垃圾無風自動，從地面上飄起，搖搖擺擺飛出窗口。
這不就是恐怖片里最常見的鬼魂作祟場面嗎？
拉萊耶低頭看了看撬棍，十分想知道強化過的撬棍能不能打散幽靈。
「嗯？」哥譚見怪不怪，「這是我叫來的，瑞秋生前是個保姆，我讓她來幫你打掃房間。」
拉萊耶：「……」
她放下撬棍，仔細看了看漂浮在空中的鬼魂，發現這位保姆女士有張相當討喜的圓潤臉龐，渾身泛著珍珠白色，看起來精神狀態不錯。
注意到拉萊耶在看她，瑞秋對她笑了笑，隨後一枚小蛋糕從冰箱里飄了出來，停在拉萊耶面前。
拉萊耶：「……謝謝。」
雖然不知道小蛋糕還能不能吃，拉萊耶還是接過捏在手裡，新奇地看著幽靈女士有條不紊地指揮著清洗工具打掃房間，所有水龍頭都在嘩嘩放水，鍋碗瓢盆和豐盈的泡沫一起湧出水池，多餘的水漬和臟污一起迅速被拖把拖走，桌面在來來回回的海綿下終於漸漸露出原本的顏色。
她腦海里像是忽然亮起了一道靈光。
「你能控制鬼魂？」
「算是吧，大多數鬼魂都必須依附載體存在，大部分時候他們就依附在房屋上，所以才會有那麼多鬼魂捉弄新搬進房屋的住戶。只有惡靈才能相對自由一些，有些城市喜歡豢養它們為自己做事，不過我一般會消滅它們，留下比較安全的鬼魂。」哥譚說。
拉萊耶很快明白了哥譚的意思——不管是鬼魂還是活人都是租客，想要不被房東趕出去當然要安分守己一點，這點上鬼魂比活人更慘一些，畢竟城市意志不能觸碰人類，但是聽哥譚的意思，想要消滅鬼魂並不算難事。
但這不是拉萊耶關注的重點。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幽靈女士：「我能和他們談談嗎？」
哥譚：「可以，怎麼了嗎？」
拉萊耶猛地轉過頭，神情激動：「我想雇傭他們作為主題公園的工作人員！」
她之前還在發愁去哪裡給主題公園雇傭員工，雖然考慮到目前公園開放部分不大，需要的只是一些做清潔、安保、服務工作的員工，但是短時間內想要招齊員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開業更是遙遙無期。
現在這個問題有解決辦法了，拉萊耶怎麼能不激動。
「我可以給他們提供依附的房屋，」反正現在只開放海邊小屋，海邊別墅和酒店都處於閑置狀態，放著也是放著，「如果還有其他要求，我可以盡量滿足，他們只需要做些在客人離開之後打掃房間之類的工作……」
服務人員不能用幽靈，不過清潔和安保人員還是可以的，這就相當於她從哥譚這家集安保、家政、服務行業為一體的大型公司雇傭員工，當然，具體還要她挨個面試，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和幽靈簽合同。
哥譚想了想，說：「這你要和他們獨自商量，如果你們達成協議，我可以為你們提供見證。」
好的，這比簽合同還有效。
拉萊耶猛點頭：「沒問題！」
就在這時，拉萊耶手機響了聲，她從自己口袋裡摸出手機，看到奇異博士發了條簡訊過來。
「你的公園沒什麼大問題，不過以防萬一，我們還在繼續調查。附進度照片以供參考。」
下面是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建築物是拉萊耶之前看到藤蔓覆蓋最嚴重的一棟，而現在它已經剝去了綠色的外衣，露出了被掩埋的銘牌。
除草工作的進度也十分喜人，拉萊耶內心不禁美滋滋，這樣就算斯特蘭奇幾天後發現主題公園沒有問題離開也沒關係，那時候除草工作估計已經完成大半了。
一條條任務被代表完成的橫線劃去，拉萊耶感覺自己幾乎能聽到經驗到賬的聲音，假想中的經驗條和進度條嗖嗖往前竄，前方還有個大禮包在等著她。
「拉萊耶。」
拉萊耶收起遐想：「什麼事？」
哥譚似乎在斟酌言語：「紐約說你可以代替我去做一些我做不到的事。」
生意上門，拉萊耶立刻端出殷切的態度：「當然，是修水管、撿垃圾還是救火？」
「修水管？」哥譚莫名其妙，「不，這種小問題我已經習慣了。我希望……你能去救個人。」
她輕輕嘆了口氣。
這座城市的氣息像是千百種原料調配出的香水，經歷了無數道繁複的工序，最終造就了她的神秘與複雜。
「並不是說我真的喜歡這些……每天晚上在城市上空飛來飛去的男孩們，」她強調了一遍她的立場，「但是蝙蝠俠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