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白紗·教堂

  （1）


  半天的婚紗照拍下來阮蘇南簡直筋疲力盡，周安寧比他想像中的要不安寧得多，她一會想去湖對麵的山頂，一會想乘著木筏順流而下，折騰到天快黑，她忽然問新娘助理小薇：“請問你們這裏有教堂麽？”


  阮蘇南暗叫不好，因為他剛剛在山頂已經見到那個橢圓形屋頂的教堂，離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起碼好幾公裏，偏偏這個度假村又標榜原生態，完全沒有汽車痕跡，要是走過去，至少也得半小時。


  果然，小薇微笑回答：“有是有，隻不過太遠了，要不要明天再拍？”


  “不行。”安寧斬釘截鐵，“我必須今晚拍完。”


  她那樣固執，小薇也不好再說什麽，轉身打了個電話，回來之後說：“已經預約好了。我們走吧。”


  所有人都往東邊走去，隻有阮蘇南站在原地，他等了半天也沒人回頭看他，眼見他們越走越遠，隻好大吼一聲：“等一下！”


  安寧回過頭來，不解：“怎麽了？”


  “我不想去那個教堂。”


  “那我就隻好把蘇心賣給路人甲乙丙丁了。”


  她威脅他！她又威脅他！阮蘇南狠狠瞪著安寧，耍賴似的說：“可是我很餓！很累！我走不動了！”


  “那又怎麽樣？”穿著白紗的安寧走回來取笑他，“一個大男人體力這樣差，難不成要我背你？”


  他又瞪她半晌，忽然歎氣：“我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裏！周安寧！我上輩子到底欠了你什麽？”然後不管她，大步往前走去。


  安寧在他後麵又心酸又甜蜜，她要挾他來拍婚紗照隻不過是想留一份念想，有朝一日孩子問她要爸爸的時候她可以拿這些給他看，也算是名正言順。可是現在，她卻迷茫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裏，有什麽意義呢？就算以後她和寶寶的臥室四麵牆全貼著這些照片，就算她可以指著他讓寶寶叫爸爸，又能怎樣？他還是不屬於她，他還是別人的丈夫……


  甜蜜的是，阮蘇南這一下午很配合，攝影師要他擺什麽pose他就擺什麽pose，神情配合的也是恰到好處，她想起小薇剛剛跟她耳語：周小姐，你老公是我見過最帥的新郎，真是羨慕你。她回以微笑，忐忑卻幸福的微笑。她安慰自己：好吧。就算幸福隻是一瞬，就算沒有明天，她也要好好的把握住現在這一刻。


  她深呼吸，提起裙擺追了上去。


  （2）


  清悠度假村的教堂完全歐式風格，純白的外牆，高大的紅色雕花木門，莊嚴又不失溫馨。安寧正嘖嘖稱讚，小薇不失時機的湊過來介紹：“季少和夏編的婚禮就是在這個教堂舉行的，他們現在是我們度假村的形象代言人。”


  “是嗎？”雖然她不追星，但季少和夏編的愛情故事安寧還是知曉不少的。


  “誰是季少？”阮蘇南湊過來問。


  “季少就是季葵音，演《向日葵之戀》的那個男主，他和《向日葵之戀》的編劇夏天藍是高中同學，夏編喜歡了他七年，吃了很多苦，但還是贏得了她要的愛情，最後他們結婚了。”安寧不可思議，“這你都不知道？他們可是娛樂圈有名的完美情侶呢。”


  “我對娛樂圈的事情不感興趣。”要是感興趣他早就開個電影公司玩玩了，阮蘇南皺眉，“女人真是奇怪，愛一個人就非要得到他嗎？七年！七年幹什麽事情不成，為什麽都用來追一個對自己毫不在乎的男人呢！”


  還真是不解風情啊！那麽就算他知道她喜歡他十年也是不會感動的吧。安寧斜睨他，不屑的說：“是啊，九年可以建立宏圖霸業，七年自然也可以。”


  “你這話什麽意思？”安寧語帶嘲意，阮蘇南的眉皺的更深。


  “沒什麽意思。”


  氣氛劍拔弩張的時候小薇走了過來，微笑通知：“燈光場景準備好了，請兩位過來站位。”


  安寧立即朝著牧師台走去。阮蘇南卻拂袖而去。


  小薇不明所以，慌慌張張的追過去，喊著阮蘇南：“阮先生，我們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您就說，別把新娘一個人扔在這裏啊。”


  安寧知道，小薇是追不回阮蘇南的，於是對著一屋子瞠目結舌的人微微欠身：“對不起，耽誤大家時間了。”然後走了出去，就這樣穿著一身單薄的白紗走了出去。


  外麵很冷，她很累，她坐在湖邊眼淚止不住的流：何苦。真的是何苦。明知道他對你不過是逢場作戲，還巴巴的求了他來這種盟誓聖地拍什麽婚紗照！簡直就是自討苦吃自取其辱！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和他鬧脾氣他會過來哄你嗎！

  安寧在湖邊哭得淚眼朦朧的時候阮蘇南正在房間砸東西，砸掉茶杯水壺再砸壞椅子，他真是搞不懂了，他在生什麽氣？他有必要生周安寧的氣麽？不就是一場你追我趕的遊戲嗎？他怎麽好像動了真心一樣？他怎麽能動真心！


  從一開始他對她就和別人不一樣。為她買下整個戀香去做勞什子的總監，送她蘇心，和她說沈若寧的事，現在又來陪她拍莫名其妙的婚紗照！在他人生尚屬首回的婚紗照！


  愛情嗬，也許就是這樣，在他還不夠了解她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在左右他的心情，在他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她就已經默默的潛入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