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崩塌·之六
(1)
仍舊是二樓靠窗的座位。這一次等的人換成了阮蘇南。尹歡顏整整遲到了兩個小時才來。
“阮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你送給我的東西太多了,我隨便整理一下就拖到了這個時候。”
“開門見山吧尹歡顏,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我還能怎麽樣!我們都已經離婚了。”尹歡顏假裝不解,“阮先生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說什麽你心裏有數。”阮蘇南冷笑,“尹小姐,你玩也玩了,瘋也瘋了,也該過足癮了吧,瞧著我這麽落魄,你心裏一定早就樂開了花吧。”
“你落魄了嗎?我怎麽不知道。”頓了一頓,尹歡顏作恍然大悟狀,“你說的是你望江路蘇南餐廳那件事吧。唉,憑著你阮恨寧長袖善舞的本事,這點小事算什麽呢。不過還好,你沒有連蘇南餐廳也一起給我,要不然碰見這種狀況我是處理不來的。”
“尹歡顏,你整天活在謊言裏,你都不覺得累嗎?”阮蘇南終於忍不了她的虛偽,厲聲道,“從前你說一念不是我的孩子,騙我結婚,離婚的時候你又說她是我的孩子,想要騙我不離婚。一念還那麽小,你把她當籌碼一下子擺在天平的這邊,一下子擺在那邊,你怎麽能忍心呢!”
尹歡顏滿臉虛假的笑意頓時消失無蹤,“你憑什麽說她不是你的孩子?”
阮蘇南把鑒定報告砸到她麵前,冷笑一聲,“就算你不相信我你也該相信科學根據吧。”
尹歡顏顫抖著手把那份報告抽出來,逐字逐句的看了一遍,然後大喊:“這不可能!”
“難不成你認為這份報告是我捏造的?”阮蘇南不屑的說,“把一念當籌碼的從來都是你,我阮蘇南不會那麽對我最寶貝的人。”
“真的不可能!我明明跟你新婚之夜上床之後就再也沒有和別的男人發生過關係。”
“之後?那麽之前呢?”
之前……尹歡顏的心猛然一動,之前她因為得不到阮蘇南的歡心,曾經去酒吧買過醉,那一次碰見一個同是情場失憶的男人,他們越聊越起勁,越聊越投機,後來……後來一起去酒店開了房!
她本不是濫交的女人,所以這段回憶一直被她當作恥辱埋藏在內心最底層,連她自己也差不多忘了這件事,可是沒想到……原來一夜亂交的後果居然這般嚴重!
阮蘇南看她的表情已經猜到了七八分,於是乘勝追擊:“歡顏,一個人,一輩子,什麽最重要?是親情不是仇恨啊。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要為一念想想——她希不希望她的媽媽對付她的爸爸?她希不希望她的爸爸落魄到一包香煙都買不起?她希不希望她的爸爸無緣無故被卷入一場牢獄之災?”
看尹歡顏毫無反應,他以為他的話她聽進去了,繼而說:“我不是要從你那裏拿回些什麽,我隻想要蘇南餐廳幾百個員工不失業,我隻想要戀香不要在我手上垮掉,我的要求很簡單。歡顏,退一步海闊天空,我們何必要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呢?”
尹歡顏呆呆的坐在那裏,一句話都沒有,好半天才幽幽吐出一句:“你走吧。”
“那我說的?”
“你該得的我都會給你。”
“我也希望如此。”阮蘇南如釋重負,“那我先走了。”
尹歡顏看著阮恨寧越走越遠,心裏陰笑:你該得的報應我都會給你。
在仇恨這條路上,她已經回不了頭。她沒想到阮恨寧居然真的帶一念去做了親子鑒定,她沒想到他連她對他最初的愛都要懷疑,她越發的恨他,當然更不會停手。
她冷冷的對著阮恨寧即將消失的背影說:這一次是你自找的。
(2)
阮蘇南和尹歡顏在二樓談判的同時,安寧正在一樓和徐耀川談判。徐耀川遲到了一個小時又二十分鍾,但還好,他終究還是來了。
徐耀川一坐下就急急的說:“周小姐,我來見你隻是怕你浪費時間,不代表我會聽你對娉婷的一些非議。”
“哦?”安寧略一沉思,道,“那麽徐先生是曾經聽過關於蔣小姐的一些非議了?”
“每個人都有過去,我不在乎她的過去。如果你想用她以前的事情來動搖我對她的愛,那對不起,我跟你一分鍾都不想談。”徐耀川站起來要走。
“那麽,如果我不是說有關蔣小姐的事,你是可以和我談談的了?”
徐耀川定住腳,心中暗罵,這女人還真是會玩文字遊戲,連他都栽進去了!
“除了娉婷我們還有什麽好談的?”
“您先坐下。”安寧執壺給對麵的茶杯倒茶,“先喝一杯茶,聽我慢慢講。”
徐耀川依言坐下,隻聽安寧緩緩道來:“三十年前,有一個年輕人,他靠搗騰棉花賺了一筆小錢,又用這筆小錢開了一個雜貨鋪,慢慢的他的生意越來越好,於是他開了第二家,然後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到了第十年的時候,他的便民雜貨鋪開遍了家鄉小城的每個角落。他有錢了,可是他覺得空虛,他從小就愛看小說,於是他想辦一間免費藏書室,可是那個年代書籍少之又少,他的藏書室辦不起來。從那時起,他的心中便存了一個念頭,他想要是他自己能找一些好書來出版,豐富一下人們的生活該多好啊。這個念頭一直在他的心中繞,幾年後他終於等到了機會,有一家瀕臨倒閉的出版社想要吸引資金,於是他把所有的錢都投給了這家出版社,做了最大的股東,可是那個出版社仍舊撐不起來,他隻好賣一間店來支撐,過一段時間,再賣一間店,於是乎,三年之後,他所有的店都賣光了,那家出版社還是毫無起色,連總編都準備放棄了,可他就是不願意放棄,後來總編就把這個出版社交給了他。他本該錦衣玉食過的逍遙自在,可就是因為他插手了那家出版社,搞到傾家蕩產,家人不理解,妻子差點和他離婚。他卻仍舊固我,就這樣一年一年的死守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