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崩塌·之八
（1）
阮蘇南和安寧的好心情隻維持了一個晚上，因為第二天便是徐耀川狀告戀香盜版侵權案的公審日期。他們一大早去酒店接了老董，一路沉默將車開到了法院。還沒有到開庭時間，於是三人坐在餐廳裏心不在焉的喝茶。
沉默最終被老董打破，他說：“安寧，一會不管法官怎樣判，都不要再上訴了，什麽結果我都認了。我老了，經不起折騰了。你們就當是為我好，知道了嗎？”
阮蘇南還想說什麽，安寧卻拽拽他的衣袖，朝老董點點頭。
既然他要他們不管，那他們就別管；既然他不想他們擔心，那他們就別擔心。
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和他說了才可以做。讓他放心比讓他擔心總是要好。
安寧用眼神向阮蘇南傳遞這些消息，他心神領會，也不再和老董討論這件事。
（2）
半小時後正式開庭。
安寧自從看到老董走上被告席眼圈就開始泛紅，阮蘇南心裏比她更難受，他握著安寧的手，越握越緊。
開庭前書記員讀了一大篇的東西，安寧什麽都沒聽進去，她一直盯著原告席上的徐耀川，可惜他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一切都按民事訴訟的法律進行，先是審判長核對當事人，宣布案由，宣布審判人員、書記員名單，告知當事人有關的訴訟權利義務，詢問當事人是否提出回避申請。然後是當事人陳述。
雙方的代理律師各執一詞，慷慨激昂的把自己的當事人無辜又無辜。
然後證人上庭，第一個證人是蔣娉婷。
老董的律師於博問她：“蔣小姐，聽說你在戀香工作了五年的時間，你應該對戀香很有感情才對，為什麽想到要大義滅親，反倒替原告作證呢？是不是因為你和原告有一些私人的關係？”
蔣娉婷淡淡的笑：“我隻是憑著良心做事，當時我們總經理要我去爭奪徐先生的書稿，我沒有成功，他就和我說，不如我們偽造一份他的合同，如果做的逼真，徐耀川拿我們也沒辦法。老板吩咐下來，我不得不做，所以我就到處收集徐先生的簽名，比對模仿，一個禮拜後我終於將徐先生的簽名模仿得惟妙惟肖，我們老板就找了一份出版合同，讓我簽了徐先生的名字，再讓我以讀者之名接近徐先生，套到他的完整版書稿，交由我策劃編輯，然後上市。我知道這樣不對，我一直受到良心上的譴責，我覺得我是個小偷，我做了不光彩的事，我對不起我受過的高等教育，所以當我知道徐先生因為書被盜版一事預備訴諸法律的時候，我主動找到了他。我不為錢，不為名，我隻想獲得良心上的平衡。”
蔣娉婷說的道貌岸然，安寧真恨不得衝上證人席，撕掉她虛偽的麵具！
於博又問：“所以蔣小姐，你的意思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戀香的老板也就是董振華先生指使你的，是嗎？”
蔣娉婷不假思索的回答：“是這樣的。”
“可是這些都隻是你的一麵之詞，請問你有確實的證據嗎？比如說你和他在討論這些的時候有沒有第三人在場？或者他曾經交給你一些與此事有關的字條等等？”
“沒有。”
“也就是說，你沒有證據？”
“這種事情自然越隱秘越好，我們老板怎麽會告知第三人，或者留下字麵證據呢？”
“法官大人，我希望問原告幾個問題。”
法官示意可以，於博於是轉向徐耀川：“徐先生，您作為一個頗有知名度的作家，書被盜版也應該不止一次了吧。”
徐耀川點點頭，回答說：“不止一次。”
“那麽您為什麽仍然沒有反盜版的意識，完整書稿敢隨隨便便給一個讀者呢？”
徐耀川一驚，蔣娉婷也是一驚，這個問題他們倒是沒考慮過怎麽回答。
一片沉默，隻見徐耀川臉色發白，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滾落，然後忽然摔到了地上，法警連忙上前查看情況，再去匯報給法官。法官聽完法警的耳語，正色道：“本案原告身體不適，忽然暈倒，因突發狀況今日休庭。本案排期再審。”
安寧猜想，也許徐耀川後悔了，畢竟不是誰都有蔣娉婷的心理素質在法庭這麽莊嚴的環境紅謊話連篇的。徐耀川既然以暈倒來拖延時間，那麽他的心裏一定動搖的更厲害了。
（3）
當晚回家後，安寧和阮蘇南都躺在沙發上，很累，很疲憊，誰都不想動，誰都不願意動，最後實在餓得受不了，安寧便強迫阮蘇南去煮麵，她要吃飽了再想想怎麽徹底打動徐耀川。
誰知還沒理出個思路來，就聽見阮蘇南的電話響了，她朝廚房喊：“阮蘇南，你電話！”
阮蘇南正在打雞蛋，滿手蛋清，於是對她說：“你接吧，告訴對方我在忙，一會給他打過去。”
“哦。”
安寧於是摁了接通鍵，隻聽那邊一個急促的男聲說道：“請問是阮先生嗎？”
“是，可是他正在忙，請您留一下姓名，他等一下會給你回電話。”
“還等！他女兒的命他還想要不要了！”
安寧嚇了一跳，趕緊問：“一念？你說一念怎麽了？”
“她溺水了，在清海灣，阮先生要是再不來她可就死定了。”
“您能先送她去醫院嗎？”
那頭的人惡狠狠的說：“最近的醫院離我們這有二十公裏，你是想讓我跑著去嗎！”
安寧慌忙說：“那麻煩您先給她做急救，我們馬上就到。”
掛了電話她連忙衝到廚房，拽著阮蘇南就跑，“快去清海灣，一念溺水了。”
阮蘇南不相信，“這麽晚，一念怎麽會在那裏溺水？”
“我不知道，可是我確定，她現在很危險，我們快點去救她。”
阮蘇南看安寧快要哭出來，這才慌了，“清海灣是吧，我一個人去就行了，灶上的麵還在煮，你快點回去把煤氣關了，在家等我消息。”
“可是我也想去！”
“乖，在家等我，不然一會我照顧一念都照顧不過來還要照顧你。”
安寧聽到這話才安分下來，乖乖的走回了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