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深夜山林
黑夜,嚴釋天一行人行走在山間。雲老告訴他們,絕情劍就藏在雨雪城外的這座山上。雲老說,順著山路一直走,直到看見一片墓地為止。
夜裏山間涼得很,還有不知什麽野獸的鬼叫。葉子惜抬頭看了看天,夜空中一輪圓月,竟是妖異的紅色。滲得慌。
“我們這麽沒頭沒腦地走,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找到那片墓地啊。”
嚴釋天聽葉子惜一說,皺了眉頭。他知道葉子惜說的也有道理,但是雲老隻告訴他們這一條線索,他們隻能這樣漫無目的地找。
花閎嵐見葉子惜也實在累了,又想想大晚上的,就是他們找到了墓地,怕是也不敢進去找,便說:“既然小七累了,我們就停下來休息下吧。反正天都黑了,大家也得吃點東西補充下體力。”
嚴釋天想想便允了。四人尋了處幹淨的地方坐下,生起柴火,然後拿出各自的幹糧,解決溫飽問題。
葉子惜嘴裏吃著幹糧,眼睛卻在嚴釋天身上轉來轉去。怎麽看,師父都不像是雲老說的那麽調皮和單蠢。昨天下午雲老拉著她的手,說了好多嚴釋天小時候的事情,連他尿床這樣的事情都說了。
“認真吃東西。”
嚴釋天一瞥葉子惜,嚇得葉子惜縮回了頭。她居然又當著師父的麵犯花癡了……真是丟臉。
花閎嵐看著二人眉目傳情,想著葉無雙果然是斷袖,還好他們同寢室時間不長。
“師父,柴不夠燒的,這林子裏可能有狼,我和五弟去拾些柴,免得下半夜野獸偷襲。”金銘說完,也不等花閎嵐答應,就拽著花閎嵐走了。
“師父,我們真的要在這山上過夜嗎?”
“嗯。”嚴釋天注視著那火光,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哦。”葉子惜撕咬著胡餅,餅很硬,咬起來有幾分費勁。
嚴釋天遞上水壺。葉子惜吃起東西來很專注,一心撲在食物上,像是小鬆鼠在進食。嚴釋天看著,不禁微微揚起了嘴角。
“謝謝師父。”
葉子惜接過水壺,剛才嚴釋天一直盯著她看,怪讓人不好意思的。葉子惜擦了擦嘴角的碎屑,看著嚴釋天又紅了臉。
那是她思念了整整四年的人啊,現在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幹柴烈火……
葉子惜你在想什麽啊,齷齪!
“葉子惜,別這樣看我。”
嚴釋天發現自己的小徒弟再一次對著自己發呆,竟也失了方寸。她的眼裏究竟是愛意,還是好奇,是試探,或者是他在多想?可是,他們是師徒,他心裏也有別人,他們什麽都不能發生的。
“哦,對不起。”葉子惜收回目光,“師父你放心,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的,我是很純潔的。”
話一出口,葉子惜又忍不住想要打自己的臉。什麽叫她是很純潔的,欲蓋彌彰嗎?
這時火光突然一閃,一股陰風襲來。
二人匆忙起身,四下觀察。
火又重新燃了起來。
周圍什麽都沒有。
葉子惜鬆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的手被嚴釋天緊緊抓著。
“師父……”
嚴釋天慌忙鬆開了手。剛才一時情急,就忍不住牽住了葉子惜的手,大概是怕她 害怕,或者是受傷害什麽的。
這是師父第一次牽我的手啊,葉子惜心底暗笑,被師父牽著手的時候,感覺好安心。
雖然什麽都沒有發生,但是嚴釋天仍然不敢放鬆。金銘和花閎嵐遲遲未歸,也不知是出了什麽事情。
晚風越來越大,天氣也越來越涼。火馬上就要熄了,他們究竟是該去找金銘,還是等金銘他們來找他們呢?
“師父,你看。”
葉子惜一指天空,讓嚴釋天去看那紅銅色月亮。
“師父,我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我聽我娘他們說過,天空之中出現紅月亮,說明陰氣極重,是有妖魔得道,或者會有流血慘案的,還會有僵屍!”
嚴釋天也早就注意到了這紅月,民間確實有“紅月出慘案生”的傳說,也確實有很不吉利的寓意,出現紅月的這一天,妖鬼橫行,煞氣極重。但是傳說終歸是傳說,嚴釋天並不相信。
“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妖魔鬼怪,都是迷信的人編出來的。夜空中之所以出現紅月,是因為空氣的折射、吸收,是自然現象。你別害怕。”
葉子惜“哦”了一聲,說:“我不怕,師父在呢。”
嚴釋天心頭一暖,她竟真的如此相信自己。
兩人無聊消磨著時間,火光漸漸暗了下去,而天空中那一輪血月,也漸漸被雲層遮擋住了。仿佛是在一刹那間,月亮消失了,火熄了。周圍一下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和黑暗之中。
“師父……”
黑暗中,葉子惜看不見嚴釋天,嚴釋天也看不見葉子惜。葉子惜慌了,叫了一聲嚴釋天。
“別怕,我在。”
嚴釋天憑著感覺,抓住了葉子惜的手。
“師父……”
被嚴釋天抓住手的那一瞬間,葉子惜覺得懸著的心就這樣放下了。嚴釋天的手很涼,葉子惜抓著卻覺得很溫暖。
“別說話,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葉子惜仔細一聽,似乎真的有什麽聲音,窸窸窣窣的,由遠及近。循著聲音來源處望去,葉子惜看見兩束火光,很暗,飄在空中,朝他們緩緩而來。
鬼火!
隨著火光漸近,葉子惜和嚴釋天越來越緊張。火光後,似乎有若隱若現的人臉輪廓。氣刃逐漸在嚴釋天手中凝成,等火光靠近,管他是鬼是魔,直接一擊斃命!
來了!
“鬼火”以極快的速度衝向二人,葉子惜緊張地閉上了眼,嚴釋天氣刃一指!
“師父,是我們。”
耳邊傳來金銘的聲音,葉子惜將信將疑地睜開了眼,真的是金銘和花閎嵐,花閎嵐似乎還受了傷。
嚴釋天收回氣刃。
“三哥,你嚇死我們了。”
葉子惜接過金銘手中的火把。
“讓師父和小七受驚了,我和五弟,發現墓地了。”
原來,金銘和花閎嵐出去撿柴,卻被一隻飛鳥襲擊。花閎嵐一時沒有防備被傷,二人追逐飛鳥而去。卻發現了一處墓地。想起嚴釋天和葉子惜還在此處等待,便沒有逗留,回來匯報情況了。
花閎嵐捂著傷口,那飛鳥輕輕一抓,就在他身上留下了幾道血痕。
“師父,我們現在怎麽辦,那墓地邊,這種飛鳥挺多的。”
嚴釋天看了眼花閎嵐的傷,想了想說:“看你的傷口,傷你的鳥應該是噬腐鴉,這種鳥喜歡聚集在墓地,會對試圖進入目的的人發起攻擊,不過它們的攻擊力很弱,應該是因為今夜血月出現,才有了一股煞氣促使它傷人。我們還是等明天天亮,再去墓地吧。”
葉子惜歪著頭,問:“師傅你不是剛才才對我說,血月什麽的都是民間傳說不可當真嗎?”
嚴釋天被葉子惜一嗆,愣住了。他這是收的什麽徒弟呀,專拆他的台。
金銘笑了,他原本想製造機會讓葉子惜和師父多單獨相處,看來剛才他們不在的一段時間內,他們還是有聊不少。
“小七,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既然今晚我們不去墓地,就在此休息吧。正好,我幫五弟包紮一下傷口。”
眾人重新生起火,金銘幫花閎嵐處理了傷口。閑聊一番後,便都休息了。上半夜是金銘守夜,下半夜換嚴釋天。
葉子惜枕著樹,睡得不是很安穩。她連著做了好幾個夢,第一個是那日在通憶鏡中看到的那些,大雪,懸崖,嫁衣,男人的背影……
沒有通憶鏡中感受到的那麽實在,感覺一切都迷迷糊糊的,夢著夢著就又到了另一個夢境,兵荒馬亂的,女人死了,男人抱著她痛哭,最後的她看見了完整的通靈血玉。
可是還沒有看清楚,她又夢到了師父,夢見師父牽著她的手,和她一起看梨花雨。
然後還有好多,都看不清楚。好像有風清浦,還有花閎嵐,反正很多人,一個一個都對著她笑,笑完就消失不見了。
葉子惜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一摸額頭,全是汗。
“怎麽了,做噩夢了?”
金銘一臉關切。
葉子惜搖搖頭,這些夢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唯一讓她覺得有些恐怖的大概是第一個夢。因為那些她在通憶鏡中看到的,居然又出現在了自己的夢裏。
葉子惜不信命,安慰自己是自己日有所思才會夜有所夢。
花閎嵐嘴裏叼著根狗尾巴草,調笑道:“怎麽出汗了就一定是噩夢呢,說不定是夢到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好事呢。”
葉子惜愣了片刻,意識到花閎嵐說的好事指的是什麽,又惱又羞,撿起一塊小石頭就砸向花閎嵐。花閎嵐一躲,叫道:“師父你看,小七她欺負我,仗著師父你寵他就欺負我!我可是傷員!”
寵她……嚴釋天一頭黑線。這幾個徒弟,除了陳羽和金銘,其他幾個怎麽貌似心智都不太成熟呢。
“好了,不要鬧了。既然都醒了,我們就收拾收拾去那片墓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