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的道歉
越來越多的飛蟲附在氣牆上，將三人包圍在一個圈內。葉子惜可以看見，氣牆越來越薄。這看起來是多麽詭異的畫麵，因為進來時有“燭光”，所以他們熄滅了火把。此刻這群不知名的藍色螢火蟲圍著他們，將他們籠罩在幽幽藍光之中。極唯美，也極詭異。
怎麽辦，怎麽辦……
葉子惜隻覺得心髒像要從胸口中跳出來一樣，她不由自主地想往嚴釋天身邊靠，可是又怕影響了師父聚氣。
金銘亦蹙起了眉，瞳孔中映出蟲子發出的藍光。
金銘想了想，伸出手在地上摸索起來。葉子惜雖然不明白這麽做是因為什麽，但是一想金銘不會亂做事，就跟著一起摸索。
葉子惜一開始以為，鋪地的石磚應該和砌牆的石磚一樣才是，但是此番摸索起來，才覺得石磚並不光滑。好像也刻著些什麽東西一樣。手觸摸到的感覺是像摸到光滑的東西上有一層細沙。
葉子惜摸得很仔細，生怕一個不小心漏掉點什麽。這是，手似乎碰到一個突起的坎，很小，但是葉子惜感受到了。
腳下突然洞開，三人直直下墜！
“啊——”
伴隨著葉子惜的鬼吼鬼叫，她落地了。
她竟然不覺得疼，落地時一點感覺也沒有。可是，這是哪兒啊……
師父不見了，三哥也不見了。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葉子惜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周圍是無盡的黑暗，是有自己邊上那麽一點點地方，還稍微有些光亮。葉子惜沒有帶火把，什麽都看不清。
“師父……”
葉子惜站起身，試探地叫了聲師父，若是嚴釋天在的話，一定會回答她的。可是嚴釋天沒有回答。葉子惜都可以感受到，她的聲音被周圍的黑暗吸走了。
沒有光，葉子惜最怕黑暗了。每每到晚上，葉子惜住的地方一定要點著燈，如果她一個人住的話。夜晚的燈光很給她安全感，有一盞燈亮著，她就覺得什麽邪魔都不會靠近。
除了黑暗，還有寂靜。葉子惜聽得到自己呼吸的聲音，還有什麽東西在自己身邊移動的聲音。
好可怕。
葉子惜蹲下身，抱住頭開始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哭什麽，或許是害怕了，或許是想發泄一下連日來的情緒。她一路追隨師父，沒想過要什麽。但是現在她覺得她好像越來越貪心了，越來越貪戀和師父在一起的時光。可是她好怕這種貪戀，會給自己和師父帶來麻煩。
“師父……”
葉子惜瞪著眼，眼前仍然是黑暗。師父我好怕，你在哪兒呀。真的好可怕……
有東西從葉子惜的背後，穿過葉子惜的腰。
葉子惜渾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凝固了。
“別怕，是我。”
耳畔傳來嚴釋天那熟悉的聲音，輕輕的一聲，雲淡風輕。卻讓葉子惜心頭一喜。師父，師父……
“是我。”
嚴釋天抱緊了葉子惜，安慰道。
葉子惜伸手去摸嚴釋天的手，他就這樣摟著她的腰，像摟著一件至寶。她的背貼著他的胸口，他的懷也是涼涼的，卻讓人覺得安心。
“你別怕，師父會一直陪著你。”
葉子惜做夢都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被嚴釋天摟在懷裏，聽他這這樣溫情的話。他在她的世界裏，永遠都是白衣如仙，不可企及的。
嚴釋天鬆開葉子惜，說：“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繼續走吧。”
葉子惜點點頭，她和嚴釋天站得近，還可以看清他的臉。黑暗中，嚴釋天的輪廓卻顯得格外清晰，還有一雙眸子，似乎也在黑暗中透著光。
嚴釋天點起一支火把，火光照亮了往下的路。
層層的台階，看不到盡頭，狹窄，詭譎。這一層層台階間的上下距離很小，樓梯並不是直的，而是呈一種很奇怪的弧度。
“你怕嗎？”
嚴釋天抓緊兩人葉子惜的手，這條路走下去，風險不小。
“有師父在，我不怕。”
“不怕就好。”
嚴釋天抓著葉子惜的手帶她往下走，整個空間裏隻有二人的呼吸聲和腳步聲，還有，水滴聲。水滴聲一直在二人耳邊回蕩，聽不清來自哪裏，節奏不緊不緩。
一步，兩步……葉子惜一邊走，一邊數著自己的步子。可是這悠長的隧道，似乎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還有金銘，他們到現在也沒有看到金銘。三個人是一起從甬道掉下來的，應該在一起才對啊。
遠處似乎有亮光。
二人心頭一喜，加快了步伐。
“小七……小七……”
耳邊傳來金銘的聲音，葉子惜忍不住回頭去看，可是什麽都沒有！
“師父……”葉子惜拉住嚴釋天，“我聽見了三哥的聲音。”
嚴釋天一聽，麵色沉了下來。
“快走，聽到什麽都不要理會。”
說著，拉著葉子惜往有光的地方走。葉子惜也不知道師父在擔心什麽，看師父的神色，應該是他們遇到了極不好的東西。
可是耳邊金銘的呼喚聲越來越真切，葉子惜跟著嚴釋天小跑起來。
“小七……”
別叫我了，葉子惜覺得頭疼難耐，身後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追趕他們。嚴釋天叫她不要回頭去看，什麽都不要看。
葉子惜也不敢回頭，背後有人的呼吸，當然也有可能是鬼的呼吸，反正是冷風嗖嗖。
“葉子惜，相信我，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裏。別被那些聲音迷惑，你可以相信的隻有我。”
對啊，師父，我可以相信的人隻有你。耳邊的聲音似乎輕了。這條路上就隻有她和師父，葉子惜心頭一暖，跟著嚴釋天的步子也堅定了起來。
到光源處了。
也許是在黑暗中待得太久，這光竟刺得葉子惜眼睛疼。
誰也不會想到，走出黑暗，葉子惜竟然見到了禁地瑤台的美景。
不可思議。
一樣的石壁，一樣的花草，一樣的高台，一樣的假山，一樣的溫泉……全都一模一樣。唯獨高空，是一片漆黑。
怎麽會？葉子惜呆住了，這裏離墨陵，不知道有多遠，怎麽會讓他們到了瑤台？
倒是嚴釋天，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他走向那棵樹，說：“為師有沒有告訴過你，這棵樹，叫做鎖心樹。”
葉子惜搖頭，嚴釋天的確沒有說過，雖然送過她一件繡著樹上的花的衣服。
“如果在鎖心樹下親吻，可以長相廝守。”
嚴釋天輕輕說道。
一陣風吹過，一朵花從樹上飄落，嚴釋天伸手，花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掌心。整個動作，自然而不失優雅。這就是她的師父，永遠都這麽完美。
葉子惜望著嚴釋天，一襲白衣，長發披散，可是怎麽看都覺得不真實，比平時更加不真實。他怎麽可能，對她說出這樣的話呢。
嚴釋天望向葉子惜，漆黑的瞳孔裏散發出不同與往日的溫柔。
“那日你說，你也不清楚你是不是喜歡我，現在呢，有答案了嗎？”
不知為何，葉子惜聽嚴釋天這樣問，心底沒有歡喜，更多的是恐懼。她不知道她在怕什麽，隻是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她早就明白了，其實她是喜歡師父，她想和師父在一起，願意遠離自己的家人。但是她不敢喜歡師父了，那日在瑤台，他就清清楚楚地說過，她不能喜歡他。
或許嚴釋天隻是隨口一句，可是葉子惜不會忘記那種感覺。心愛之人將她推開時，她第一次感受到悲哀，每每想到嚴釋天眼裏的厭惡，心裏總是會痛一陣。
“因為我傷到你了是嗎？”
嚴釋天淺笑，笑中有無奈，也有悲傷。此刻仿佛一切都靜止了，隻有他的長袖在風中微微擺動。
“若是為師道歉呢？”
他的話，那麽誠懇，那麽真切。
“師父沒有錯，隻是我還不確定。我真的不確定……”葉子惜搖頭，“我，我很欣賞師父，願意追隨師父，但是我不知道……”
“你願意為我，獻出一切嗎？”
她願意嗎？葉子惜遲疑了。她隻是想常伴於師父身邊，從未想過別的。
“師父呢，若是我為師父獻出一切，師父可願意為我做些什麽，哪怕一點也好。”
“我說，鎖心樹下親吻，便可長相廝守，難道你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嚴釋天走向葉子惜，“你可知我為什麽要收你為徒？”
因為我可以幫你馴服天狐啊。葉子惜想到這裏，就覺得難過。她於他，還不如一隻狐狸重要。
“因為我也喜歡你。”
嚴釋天走到葉子惜麵前，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句話。沒有疑問，也沒有遲疑。
葉子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真的不是在做夢嗎？可是師父就站在她的麵前，她都可以聞到師父身上特有的味道。
“在瑤台，你敢親我。我當時真的是氣壞了。後來選拔弟子時，你跪在我麵前。我還是認出了你，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收下你，就好像根本不受大腦控製一樣。”
“可是你說……”
“可是我說，你不喜歡我就好是嗎？因為我怕我會傷害你，可是漸漸我發現，逃避自己的內心沒有用。我就是喜歡你。那日梨花雨下，我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今日，我補償你可好？”
嚴釋天湊近葉子惜的臉，滿眼愛意的看著她。
隻要在鎖心樹下吻她，就可以不再分離。
葉子惜看著師父離自己越來越近，心裏添了幾分緊張。她閉上了眼，感受到他的氣息撲麵而來，師父，你可是真的願意與我長相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