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冥羅門門主揭下麵具
“我們被包圍了。”
嚴釋天放下窗簾,沉聲道。
其實不用嚴釋天說,大家也都看得出來,院子外的火光讓整個房間都亮堂堂的。
“怪不得冥羅門門主要放我們走,原來是想一網打盡。”陳羽觀察著嚴釋天的神色,便知道不妙,外麵的人不少,而且不乏高手。他們一共也才七個人,還要保護不會武功的宋若瑤和秋嬸,外加帶走落糜。
看嚴釋天此刻的嚴肅神情,便知道事情不妙。
而花閎嵐此時盡是有些興奮的,冥羅門的人來了,也不知那個叫雲軒的來了沒有,上次敗在他手下,這次一定要一雪前恥。
“我們的目的是帶走落糜,不用與他們多做鬥爭。陳羽,你帶著落糜和葉子惜走,我們留下來擋住他們。”
“我不。”
葉子惜插嘴道,她不想走,想和師父在一起。
嚴釋天似有些生氣,看著葉子惜的目光裏沒有了先前的溫和:“你留下來也隻會添亂。”
原來師父還是嫌我無能,葉子惜雖然難過,但還是堅持要留。
“你還是和二哥一起吧,總要有個人看著落糜。”金銘溫柔勸解,他又怎會看不出師父的用心,不過是想讓葉子惜離危險遠遠的罷了。
“放了巫女!”
“放了神使!”
“得罪明祖的人罪該萬死!”
外麵的鮭巫族人高喊著逼近,大戰一觸即發。而葉子惜還在為了能留下而糾纏,嚴釋天實在惱了:“你若不走,再也別叫我師父!”
葉子惜滿心委屈,卻也不得不聽嚴釋天的話,跟著陳羽帶落糜離開。秋嬸給他們開的後門,後門沒有太多人,陳羽三兩下就解決了。陳羽牽了馬,葉子惜和落糜則騎上了小怪。
院內已經有了廝殺聲,葉子惜不忍心離開。陳羽對著小怪發了令,小怪疾馳起來。陳羽內心焦躁不安,不知為何,他覺得今日不會安寧,似乎會有什麽好事發生,又似乎會有什麽壞事發生。
一揚長鞭,馬兒飛奔著追上,陳羽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個小院,想看看院子裏的人卻沒有看到,總覺得這會是最後一次見他們。
院內平靜不複,到處是刀劍碰撞聲、皮肉撕裂聲、慘叫聲、還有東西落地的碎裂聲。秋嬸望著自己的家被這樣糟蹋,竟一點表情也沒有,她當初選擇留下這群人,就做足了心理準備。花閎嵐寸步不離秋嬸,他一向好戰,現在隻想守著曾經喜歡過的人的唯一親人。
“娘。”一番打鬥,花閎嵐竟覺得有些難以集中精神了,他還是叫秋嬸娘,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把秋嬸當自己的娘,“你看我是不是很瀟灑?”隨手撂倒一個,“若是當年我真的娶了筱悠,所有人都會羨慕你有個像我這麽優秀的女婿的!”
秋嬸笑不出來,她看得出花閎嵐很累了,而敵人還有很多。
“五弟,你那邊還好嗎?”
風清浦隔著三五米的距離大喊,他護著宋若瑤,也很難完全施展身手。
“怎麽了?才這麽會兒你就不行了?”花閎嵐放肆嘲笑著,他覺得這樣的一場殺伐,實在有趣。
“怎麽可能,我有的是精力和他們繼續拚!”說話間,風清浦放出一枚飛鏢,打空了,這是從沒有過的事。
宋若瑤在一旁捏著把劍,也不時揮舞兩下,她看著院中奮戰的幾人,感覺他們似乎都是很吃力的樣子,臉上完全沒有平日裏輕鬆的樣子。
就連嚴釋天,也是如此。
他的白衣早就染上了鮮血,白與紅的交織異常詭譎,他皺著眉,眼中殺意洶湧,臉上卻是蒼白無力的模樣。
他用的是和徒弟們一樣的常規攻擊,並沒有凝出氣刃。因為他竟然凝不出氣刃……凝結氣刃需要人的精神集中到極致,不含一絲雜念。可是他連普通的凝神都很難做到,腦海裏都是葉子惜的模樣。竟然是她嗎?
嚴釋天苦笑,原來她都可以幹擾他的心神了。
“師父,你還好嗎?”幾個人中也就金銘的發揮還算正常,不過比起平日裏,實在是差了些。
果然是大家都有這狀況嗎?
他們是什麽時候被人算計了,竟然都沒有察覺。
一身著絳紫色華服的男子飛入院中,此時正是午夜,而院中火光烈烈,一掃黑夜的寂寞與寒冷。
“住手。”
著絳紫色華服的男子輕輕抬手,聲音裏帶著些不耐。
打鬥的人都停下了,族長最討厭鮮血,這點他們都知道。
“停寂。”嚴釋天收起攻勢,他曾來過極南,那時他還不是墨陵陵主,停寂也不過是個不受家人寵愛的少年。一夜把酒言歡,匆匆一別數年,沒想到再見會是這樣的場景。
“嚴釋天。”
停寂嘴角噙笑,目光卻不友善:“我便料到是你。原來你們墨陵武功如此獨特,叫我吃驚。”
嚴釋天蒼白著臉,此刻似乎連手腳都開始無力。
“我本無意與你為敵,說起來,你師父還是我父親的好友。”
四方之極的掌管人都有來往,而停寂的父親滄止和嚴釋天的師父嚴恒更曾是至交好友,隻是二人都愛上了同一女子,後來滄止抱得美人歸,嚴恒也忠心祝福。不過往來也漸漸少了,有了那一道檻,想回去也難。
“停寂,你這麽做是不對的。”
“因為會破壞天地平衡是嗎?我知道你會這麽說,但是我不怕,我停寂生來隻信一件事——人定勝天。”
自私。嚴釋天難掩對停寂的失望,曾經和停寂一起喝酒時,嚴釋天就看出了停寂這一缺點,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對他人的利益不管不顧。
“落糜被你們送走了是嗎?你們留下來斷後,就不怕死在我手裏?”停寂的目光掃過嚴釋天等人,看起來都疲憊至極,很好收拾。
“你有種你來砍我呀。”風清浦抬著下巴,一臉不屑,“就看你那惡俗的品味就知道你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
花閎嵐也大笑出聲,他是在江湖上混跡了不少年的,早就看淡生死了,不過麵子是一定要保住的。
“你們這麽自信,無非就是覺得你們已經成功將落糜送走了。”停寂不理會風清浦的挑釁,仍舊直直地看著嚴釋天,“你覺得呢,嚴陵主。你覺得我們會放任你的弟子帶走我們最尊貴的巫女嗎?你覺得你那位女徒弟還能靠小聰明躲過冥羅門的追捕嗎?”
說到這,停寂不懷好意地笑笑:“你那位女徒弟倒是很招人喜歡的嘛。據我所知,冥羅門門主對她很感興.趣哦,你覺得,抓住她以後,那位血氣方剛的門主會做些什麽呢?”
“你閉嘴!”
風清浦往前一步要與停寂動手,卻被嚴釋天攔住。
“師父!”風清浦不明白,為什麽這時候了師父還要攔著他。而當風清浦看到嚴釋天眼底的猩紅時,默默地退了回去。
“停寂,阿惜若是有半點閃失,我不會放過你,也不會放過傷害她的人。”
嚴釋天藏在袖中的手漸漸握緊,又無力鬆開。
“連自己的安危都保證不了,還關心別人。”
……
小怪在雪地上也跑得飛快,葉子惜揪著他脖子上的長毛,才讓自己勉強坐穩。
“小七,別擔心師父了。”
一旁駕馬的陳羽出聲安慰,他最見不得葉子惜這樣,悶著不說話,又不哭又不鬧。
他們已經離開部落有些距離了,現在這條山路有些險,到處都是積雪,深深淺淺,一個不小心就會落下山崖。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讓人找不到出路。一路上都沒有人追上來,但他也不敢放鬆警惕。總覺得不遠處有什麽在等著他。
“二哥,師父要是受傷了怎麽辦?”
不覺間下起了小雪,雪花飄落在臉上刺得她臉疼。在極南,下雪是常事,但是葉子惜不怎麽喜歡下雪,因為潔白的雪隻會遮住原本陸地的醜陋。
“師父那麽厲害,怎麽會受傷呢。”陳羽試著逗葉子惜開心,“師父能搶了左宮主‘江湖第一美男’的稱號,可不僅僅靠那張臉,更多是他的實力。”
葉子惜揪小怪的手突然發起了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莫名的恐懼。身後的落糜也開始發抖,葉子惜倒不覺得奇怪,每到晚上,落糜就變得膽小敏感。
“籲——”陳羽一拉馬,馬兒前蹄一揚,險些將陳羽摔下來。
小怪也停了下來,變得有些毛躁了。
不遠處的高岩上,一黑衣男子扶負手而立,身姿挺拔,戴著黑色麵具,渾身都散發著邪氣。
葉子惜怔怔道:“冥羅門門主……”
陳羽也從未見過這冥羅門門主,片刻的驚訝後,目光投向了冥羅門門主身後的那身形瘦小的男人。不過幾月未見,他便如脫胎換骨一般,有了不同以往的氣韻。陳羽笑道:“長貢。”
長貢並未理睬陳羽,他投靠冥羅門,便是再也不想受這人的羞辱。他們是同一時期進入墨陵的,他是百般努力求嚴釋天收他為徒,最終隻能留下做個影武士,其實不過就是奴才;而陳羽,一個小偷,卻被嚴釋天收為弟子,成為了他的主人。
若是如此便罷了,長貢可以承認他沒有那個天分,但是不能忍受自己的努力,每一次都被人看不起!
“葉子惜,好久不見。”
葉子惜撇撇嘴:“才幾天不見而已。”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冥羅門門主的目光始終不離葉子惜,似乎有意避開陳羽。落糜縮了縮身子,她知道門主是來尋她的,她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門主,不要多做糾纏了。將這二人殺死,我們就可以帶走巫女。”
冥羅門門主似有幾分不悅,但這種情緒隻維持了那麽一瞬間。
“陳羽,將落糜和葉子惜交出我可以放你走。”冥羅門門主對陳羽說話時,語氣裏竟也有掩不住的溫柔。
而陳羽在聽到他的聲音後,一臉的詫異。
目光在冥羅門門主身上來來回回,陳羽仍舊找不出那人的氣息,可是這說話的語氣,太熟悉了。幾乎是顫抖著聲音,陳羽問道:“傳言冥羅門門主麵容英俊,舉世無雙,不知在下能否有機會看上一眼?”
冥羅門門主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別人若是提出這樣的要求,我定不會答應。不過你是嚴釋天的弟子,我可以答應你。”
說著,冥羅門門主伸手,緩緩揭下了麵具。
整張臉露出的那一刻,葉子惜承認自己被驚豔到了。那張臉可以用完美無缺來形容,每一分每一寸都似乎是精雕細琢出來的。最美的是那一雙桃花眼,勾人心神。
看清了冥羅門門主的真麵目,陳羽眼中看不出是喜是悲。
他早就該料到的,可惜這樣後知後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