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師父的小心思
“嘿嘿。”葉子惜隻有傻笑,“是你啊。”
“是我。”淺淺不似那日選花魁時囂張,才短短兩日不見,氣質上就有了質的飛躍。
“那日應該是你贏的,我和主持人是親戚,他才幫我作弊。”淺淺音調平平地陳述事實,“不過你來參賽本就是不合規矩的,花魁隻在本城女子中選,你是外鄉人。”
那日淺淺第一次出醜,在眾人麵前,其中不乏她的追隨者。回去後她想了很久,若是沒有子惜,她是贏定了的。她為什麽要用作弊這樣無恥的方式呢?或許還是因為她太沒有自信了。
“哦。”葉子惜說完,抬頭去看天。這場麵怪尷尬的,她不會應付。
嚴釋天將葉子惜拉到自己身後,沉聲道:“家徒頑劣,無意與你爭什麽,有何得罪,還望見諒。”
淺淺一開始隻是注意葉子惜,,沒有看到她身旁的男子。而嚴釋天這樣護徒的舉動,讓她十分欣賞。
麵前的男子,白衣及地卻不染一絲塵埃,黑色發絲掩映著他清冷迷人的臉,周身都散發著寒意,仿佛拒人千裏,又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公子說笑了。我是想感謝子惜姑娘,讓我想明白了很多事。”
淺淺一直覺得,學跳舞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入帝都教坊,成為世上最頂級的舞娘。所以她漸漸忘了習舞的樂趣,一心想著怎樣跳的好,讓別人喜歡。
知道那日看葉子惜舞劍,完完全全沉溺其中,才明白自己一直都錯了。
“我終於實現了進入帝都教坊的願望,多虧了子惜姑娘能退出花魁比賽,或者說,多虧了子惜姑娘不具備當選花魁的資格。”淺淺直視葉子惜的眼睛,笑道,“我可以幫助子惜姑娘完成一個願望。日後子惜姑娘有事,就來帝都教坊找我,我一定竭盡全力幫子惜姑娘。”
淺淺這話說著有些許的豪邁了,不過一個舞女,何來這般底氣。
然而淺淺這麽說,也不是吹牛的。帝都教坊,隸屬於皇家,且其中成員多多少少都與那些皇宮貴族有些關係,更有不少姿色不錯的女子嫁入皇家,為妃為妾。可以說,進入帝都教坊,相當於半隻腳踏入了宮門。
今日淺淺還隻是一個舞女,明日有何權勢,那就要看天了。
葉子惜對於那些權勢一向是不感冒的,也沒打算和淺淺扯上什麽關係,就含糊地笑著敷衍了兩句。
倒是嚴釋天,態度認真許多。
“淺淺姑娘一番好意,我們在此謝過。然而今日一別,或許今生都不會再見,還是請淺淺姑娘權當不認識家徒。”
嚴釋天說這話,是怕有朝一日朝堂上的權利鬥爭牽扯到自己身上。他最怕這些,也不想葉子惜惹上這些。
淺淺輕笑:“若是子惜姑娘無事找我幫忙,我在帝都作出任何事,也都不會牽扯到你們的,公子請放心吧。”
言罷,自己轉身往回走,進了轎子。
淺淺看著轎簾慢慢放下,那白色身影也被簾子擋住了,心裏暗暗生出些落寞。
隻可惜她要離開了。
花魁的轎子再度抬起,向著城門的方向移動著,人群也跟著攆了過去。葉子惜沒有跟過去看,因為嚴釋天看她的眼光又變得陰沉了。
“師父……”
被嚴釋天看了許久,葉子惜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奇怪氣氛了,才低低地叫了一聲。
嚴釋天收回目光,淡淡地說:“以後我要是不在你身邊,你別去招惹別人。”
“我沒有招惹她,是她……”葉子惜想不出該怎麽說,好像事情還真的是自己找來的,沒事選什麽花魁嘛。不對,是風清浦找來的才對。
怎麽又想到風清浦,葉子惜懊惱,說好了不去想的。
為了不去想,她今天都沒有去送他和宋若瑤。
其實她應該祝福他們的,也應該祝福淺淺,可是做不到。被人搶了東西還笑嗬嗬地說“祝你幸福”的話,葉子惜做不到。
嚴釋天不多言語,現在是散步時間,還是不討論這些事的好。
出來的目的事帶葉子惜散散心,順便……嚴釋天目光望向別處,伸手牽住了葉子惜的手。
被嚴釋天冰冷的手握住,葉子惜整個身子都抖了一抖,跟著嚴釋天走了幾步,頗覺得不適應,試著抽了抽,沒抽出來。
“你做什麽?”嚴釋天語氣不明,也沒轉過臉看葉子惜。
“那個,這樣不好吧。”
葉子惜第一次被嚴釋天牽,臉都紅透了,感覺周圍的人都在看他們。
本來嚴釋天就是很吸引人眼光的類型。
“有什麽不好?”
嚴釋天有些不悅,從前她不是經常主動地牽他嗎?還大庭廣眾之下將手甩的老高,他都沒嫌丟臉。
“那個,挺熱的。”
這是謊話,嚴釋天手一直很冷,牽著應該是涼快才對。
葉子惜說了理由,也不見嚴釋天放手,隻好跟著他走。
葉子惜覺得嚴釋天變了不少,和以前不一樣了,可是也說不出是哪裏不一樣了。
嚴釋天牽著葉子惜走進了一家茶樓,裏麵人很多,說書的正講的唾沫橫飛。
“休息會兒吧。”
嚴釋天帶著葉子惜上了二樓雅間,小二上了茶和點心,二人就專注地聽起了說書。
其實也沒什麽好聽的,講的還是他們墨陵七少,可惜故事就都是杜撰的了。
說書人將他們一個一個都塑造成了神一樣的人物,經曆的故事都是大起大落,險象環生,真的是難為他了。
不過,到現在為止,眾人都還以為葉七是個英雄少年呢。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陳二即將墜入山崖之際,葉七伸手將他拉住了……”
葉子惜一怔,二哥墜崖時,她可沒能拉住他。心中泛起點點酸澀,是她不好。
“沒事的,隻是故事。”
嚴釋天覆上葉子惜的手,輕聲安慰道。
隻是故事,可是她真希望故事裏說的是真的。
“雖然葉七拉住了陳二,倒是難以將他拉上懸崖,黑衣人步步逼近,眼看金三就要撐不住了。陳二便勸葉七放手,葉七自然不肯。陳二說:‘七弟,二哥無能,不能護你們周全,所以更不能拖累你們。我和萱兒沒什麽關係,你別誤會了,要好好待她…’,言罷,陳二……”
葉子惜滿頭黑線:“這個萱兒是何方神聖?”
嚴釋天擱下茶杯,輕笑出聲:“大概是說書人為了故事的豐滿,給你找了個相好的。”
還真是,敬業啊。葉子惜訕笑。
兩人又相安無事地聽了會兒說書,葉子惜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去茅廁了。
嚴釋天也沒在意。
雅間門被推開,進來個小二,身形纖弱,低著頭。
“客官,您的糕點。”
小二說完,不等嚴釋天開口,就撤走了桌上原來的糕點,換上了新的。
嚴釋天蹙眉,這聲音聽著有些耳熟,抬眼一看。
“仙畫姑娘?”
化裝成小二的仙畫點頭一笑,指了指對麵的雅間。嚴釋天這才注意到對麵有人,還是個陰魂不散的人——左亦。
“沒事給我換糕點做什麽?”
嚴釋天警覺道,隱隱地覺得左亦又在整他。
仙畫退後一步,恭敬道:“宮主說了,有些事情得靠外力促成。使點卑鄙手段也不算什麽,陵主你是君子,這種事你做不出來,就由我們宮主來做了。“
嚴釋天太陽穴有點疼,這糕點還真的有問題。
“又是……那藥?”
還嫌上次害他不夠慘?
對於上次那事,仙畫是知道的,藥還是她準備的。屏住笑,仙畫解釋道:“不一樣,此藥名為怡情散,若是葉子惜對您沒有感情了,吃下也不會有什麽反應的。若是她心裏還有您,看見您就會…您還是從了吧。
其實就是個測試。
見嚴釋天猶豫不說話,仙畫又補充道:“我們宮主說了,今日您若是不敢測試葉子惜對您的感情,你就算是輸給他了。”
嚴釋天抬眉,望見對麵包間裏那穿月白色長袍的男子,男子也對他勾唇一笑,然後關上了窗。
“你出去吧。”
仙畫聞言,端著那換下的糕點就退了出去,看來宮主說的不錯,嚴陵主果然悶騷。雖然輸給了左亦十兩銀子,仙畫仍然覺得值得,馬上就會有香豔場景可以看了。
等二人顛鸞倒鳳之時,她再和宮主一起衝進去的話……仙畫奸笑了兩聲,然後驚恐地發現自己已經變得和她們宮主一樣惡趣味了。
葉子惜回來時,嚴釋天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看著樓下,葉子惜也沒發現什麽異常。
可是葉子惜坐下許久,也不認真聽戲,也不像剛才那樣嘴裏不停,嚴釋天裝作無意地將糕點盤和果脯盤往葉子惜處推了推。
葉子惜仍然毫無反應,也不知道怎麽了,肚子總是隱隱地疼,明明沒有吃壞東西啊。
“你不餓嗎?”
嚴釋天不去看葉子惜的臉,也不敢讓葉子惜看他的臉,他隻是專注地望著樓下,心裏暗暗期盼著葉子惜趕緊嚐嚐左亦準備的美食。
而葉子惜耷拉著腦袋,說話也有些有氣無力:“不想吃東西,肚子不舒服。”
肚子裏有些冷冷的,葉子惜又補充了句:“其實挺餓的,想吃點熱東西。”
嚴釋天不動聲色地又將糕點盤往葉子惜處推了推:“先吃點墊墊肚子吧,這場聽完我們就回去,讓廚房給你做點熱湯。”
這有什麽好聽的啊?葉子惜不明白嚴釋天對於聽說書的執著,明明就和真的江湖不一樣,不過她也沒多想,就伸手拈起了一塊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