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別時容易見時難
“不能說……”
葉子惜已知靠趙山交代是不可能了,便將二人轟了出去。
眼前徹底暗了,葉子惜知道自己瞎了,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花閎嵐,有人欺負我,可是你都不出來幫我。葉子惜坐於床頭,心裏委屈的很,明明自己以為自己什麽都可以獨當一麵了,遇到事情還是這麽懦弱。
抹去眼淚,葉子惜開始想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她究竟是怎麽中毒的。
看樣子雲軒對於此事是不知情的,當然不排除他自導自演的可能性,但葉子惜怎麽也想不出來雲軒這樣做能有什麽好處。
那麽究竟是誰?
今天她的飲食……
葉子惜想到了一個人,隨後又自己否認了。她不相信,任何人都有可能害她,這個人不會。
一夜無眠。或者說眠與不眠的差別已經不大。
第二日,風清浦仍舊來看葉子惜了。葉子惜知道有人來,她雖然看不見,但是可以靠氣流的流動感受到。
風清浦見葉子惜有些異常,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葉子惜沒有眨眼,沒有反應。
她說:“就是這樣了。”
風清浦哽咽著喚道:“子惜……”
為什麽啊,你都已經受了這麽多的苦了。葉子惜卻已恢複了平靜,反而勸風清浦莫要悲傷。
“眼瞎了又怎麽樣呢,我還好好的呀。”
風清浦望著葉子惜的臉,的確還是那張臉,隻是更多了些他欣賞的。風清浦沒有多留,他還要找一個人算算賬。葉子惜說不能和雲軒他們鬧翻,不能找趙山報仇,那麽,給葉子惜下毒的人,是不是該懲戒一下呢?
“啪!”
宋若瑤一手覆在自己臉上,瞪大著眼看著風清浦。
“夫君……”
風清浦不過是去了趟葉子惜的居所,怎麽會有這麽大的火氣呢?
看著宋若瑤朦朧淚眼,風清浦心底恨意更添幾分。
“她把你當好姐妹!”一手扣住宋若瑤的後腦,將她提到自己眼前,“可是你呢,你自己說你做了什麽?”
宋若瑤原本還想著掙紮,聽到風清浦的話頓時渾身失了力氣。
“你都知道了?”
宋若瑤雙目無神,像是隻沒有靈魂的娃娃。
“真的是你。”
風清浦無力鬆開手,任宋若瑤跌落在地。麵上泛起一絲苦笑,其實他也不肯定就是宋若瑤,隻是宋若瑤很少給人遞茶——除了他。泡茶時也不會隻過一次水。昨日他就察覺到了不對,隻是沒有往那當年想而已。
“她看不見了,你高興嗎?”
看不見了嗎?宋若瑤咽下自己的眼淚,鹹的很。看不見,總好過看著自己的夫君關心別的女人吧。
她何曾不想把葉子惜當做好姐妹呢?不是葉子惜教的她嗎?誰敢和自己做對,就要除掉。
葉子惜說誰敢傷害她的師父,就讓那人生不如死。
她也可以,誰想搶她的夫君,她就讓她生不如死。
“你說便!你為什麽要害她!”風清浦拎起宋若瑤的領口,雙眼充血,他不能忍受自己的枕邊人,是這樣的蛇蠍女子。
“為什麽?”宋若瑤的目光忽地變亮,“因為我愛你啊!”
大概風清浦到現在都以為,是他酒後亂性對她做了不該做的事才會有風念卿,大概風清浦就是因為所謂的責任才娶的她吧。
可是責任,終究不是愛了。
她一直一直,都在扮演著好妻子好母親的角色,她想用這樣的方式,在風清浦心裏有一席之地。
可是呢?可是葉子惜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風清浦所有的心。
這不公平,更不公平的是她不可以吃醋,不可以傷害葉子惜——因為她們是所謂的好朋友。
葉子惜不是要和花閎嵐成親了嗎?多好啊,從此可以遠離她的生活了吧。可是為什麽花閎嵐要死,讓葉子惜又顯得那麽可憐,讓風清浦又有了心疼她的理由。
所有人都說,葉子惜受了那麽多的苦。可是她呢,從來沒有人關心過她啊。
宋若瑤冷笑道:“夫君,就是我給子惜下的藥,我討厭你心裏有別人。你生氣嗎?還是說,想挖了我的眼睛陪給子惜?”
風清浦閉著眼,不願去看宋若瑤絕望的臉,他隻覺得自己心裏更絕望。
陪伴自己這麽多年的,居然是這樣狠毒的人,還不知悔改。
“若是沒有念卿,若瑤,我不會娶你。”
風清浦鬆開宋若瑤,這一回看著宋若瑤站好,擺出了高傲不馴的姿態。他才轉身背對著宋若瑤,他們已搬出了地下密室,暫住在另一家客棧裏。望著悠悠藍天,風清浦語氣平淡地說道:“你知道我不愛你,我喜歡子惜很多年,已經成了習慣,改不掉了。可是那天你站在城樓上想要自盡的時候,我害怕了。”
“我爹說我是一個很不負責人的人,我也這麽覺得。但是我答應了娶你,我想作為一個男人,我早晚都要承擔起這些責任的。”
“後來我們有了念卿,我想我們是一家人,我得嚐試著愛你,我也確實嚐試了。”
“結果呢?”宋若瑤望著風清浦的黑發,有些淩亂了,還需要理理,“你還是做不到不是嗎?”
“我也不知道。大概我對你和對子惜是不一樣的感情。”風清浦歎了口氣,“若瑤,我很失望。我喜歡當年我在刑場救下的不諳世事的宋家大小姐,不喜歡給人下毒的壞女人。也不喜歡拿愛當借口的人。大概我一直喜歡子惜,就是因為她永遠都和最初一樣善良吧。”
風清浦言罷就往外走,宋若瑤看著他走遠卻不阻攔。善良是嗎?她也可以啊。
……
和嚴釋天約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葉子惜起的很早,自己給自己梳妝打扮,雖說什麽也看不見,但是不想用一種很可憐的姿態去見他。
二人約在望鏡樓三樓,葉子惜到的很早。從前嚴釋天說過,到的早才能占據上風。她不知道怎樣占據上風,為什麽要占據上風,隻是覺得去的早便心安了。
那日風清浦匆匆離去,便沒有再回來。這幾日宋若瑤也不曾來看過她,葉子惜猜測他們夫妻之間可能是鬧矛盾了,甚至可能是和自己有關。
白皙的手撫摸上自己的眼睛,葉子惜心裏泛起淡淡的憂傷,三年不見,再見竟也看不清你的容貌了呢,我曾經最愛的——嚴釋天。
胸口還有溫軟的觸感,葉子惜掏出那通靈血玉,捧在手心裏。這玉帶久了,就不像一開始一樣總是冷冰冰的了。
她明明那麽恨嚴釋天,卻舍不得丟掉這塊玉。
將玉放在桌上,葉子惜又試著聚了一次氣刃,很順利。隻要她願意,就可以趁嚴釋天“動情”之時置他於死地。
再次相見,我該以何迎接你呢?
聽到人的腳步聲,葉子惜匆忙收起了通靈血玉。門被人打開,傳來那高個子男人的聲音:“葉小姐,我來提醒你一聲,嚴釋天現在就在樓下了,希望你等會兒見麵的時候,可以將你二人之間的事解決幹淨,千萬記住勸說嚴釋天不要再與冥羅門做對。”
葉子惜點頭,門又被人人關上,諾大的房間裏隻剩下她一人的心跳聲。
屋外是傾盆大雨,頗有些暢快淋漓的感覺。嚴釋天站在望鏡樓前,卻突然有些不散抬腿進去。他來時還隻是綿綿細雨,不知何時就下大了。他也不撐傘,任雨水將他淋濕。樓外冷意不絕,樓內卻什麽也察覺不到。底樓都是聚餐的百姓,或是一家人,或是三五個好友,或是小兩口,熱鬧非凡,嚴釋天卻無端感到了一絲寂寞。
聽聞葉子惜願意見他的時候,他滿心歡喜。雖說金銘和張靖都覺得此事有些可疑,恐怕是冥羅門的圈套,他卻仍然堅持來了。他知道葉子惜不會害他,就算會,他也願意被她害死。
然而他不是怕她害他,隻是突然害怕二人見麵時的模樣。相對無語凝噎,還是雙雙揮動氣刃爭個你死我活呢。他忘了,葉子惜不可能這樣,她沒有控力了。
猶豫許久,嚴釋天抬腿,正要邁進望鏡樓。
突然腳下一震,嚴釋天一個沒穩住,險些摔倒在地。
怎麽回事?
還未反應過來,腳下土地又抖動了兩下,隨後是更大幅度的震動,地底似乎有猛獸在嘶鳴,那種力量讓大地隨之憤怒。
“地震了!”
在望鏡樓內用餐的客人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所有人都明白了站在麵臨的是什麽。
整個樓身都隨著地震在晃動,不時砸下一小塊不知名的東西。樓內食客一蜂窩地往外湧,有人被踩在腳下,有人被推倒在地上。
唯獨嚴釋天在往裏擠,他知道葉子惜還在裏麵!她一定在裏麵!
不會的,老天不會這樣捉弄他們的,他們不過相隔幾個樓層而已,他們一定可以見麵的!
“阿惜——阿惜——”
人聲鼎沸,嚴釋天扯著喉嚨喊著,希望葉子惜能聽到他的聲音。
葉子惜聽到了,然而她也遇到了大麻煩。
一開始地板震動,她就反應過來事情會有大的變故。她想她得盡快離開,然而一站起來就被震翻在地。
隨後,她察覺到了雲軒地到來。
“你這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