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婚禮
佛曰,不可說。說出來,便是刀,再一次惡狠狠的朝心捅過去,鮮血淋漓。浮生若夢,隻願現世安好。
梨逍塵突然一笑,道,“豐玄,你又背叛了我一次。那年,你有了別人。”
看了這麽多,經曆了這麽多,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梨逍塵還是原來的梨逍塵,眉眼高華,談笑間皆是風流。可心裏眼底的一些東西,到底還是不一樣了。
那些年明媚的臥倒美人鄉,今朝荒唐依舊,卻不複當年模樣。
情這個字,太傷人。
那些年明媚的臥倒美人鄉,今朝荒唐依舊,卻不複當年模樣。
情這個字,太傷人。
“豐玄,若隻看現世,你是否愛我至死。”
“是。”
“夠了,足夠了。”
梨王府的寢房裏,有絲絲縷縷的光暈透過絲幔透出來,宛若金黃的虹光飄動搖曳,流光飛舞。
頃刻間,光芒回攏,悉數流入絲幔,消失在梨逍塵的心口處。
逍遙淚裏的邪惡力量,需得世間最光明的力量做引,以最精純的真氣灌入,一絲絲祛除。
當光明完全代替黑暗,災難將消解。
真氣回流,梨逍塵睜開眼,攤在掌心的寶石璀璨的奪目,淚滴般的大小,裏頭卻隱隱有水流湧動,泛著銀白的光。
平日裏的梨逍塵從不束發也不堆髻,墨發如瀑傾瀉而下,沐浴完後的頭發更是柔軟的令人驚歎。侍女梳的很小心,望著鏡子裏那張高貴的臉龐,忍不住讚歎,“殿下的頭發真漂亮。但是,為何從不見殿下挽發呢?”
梨逍塵笑笑,那笑容裏的溫柔不禁令屋子裏的侍女都看呆了眼。
“快了,等到我成親的那天,就會看見了。”會穿著大紅的嫁衣,鳳冠霞帔的踏上花轎,還會掛著幸福的笑,嫁做人婦。
隨著一陣嘩啦啦的巨響,滿桌的奏折被扔了一地,流君緋冷笑,“我不同意,這親事,你成不了!”
梨逍塵未怒,俯身從奏折堆裏挑出一本紅色的,用指尖小心的拭去灰塵,“我並非來請聖上賜婚的,而是來送請柬。婚禮的日子,定在三日後。”
“梨逍塵,”流君緋從龍椅上走下來,直直看著梨逍塵的臉,“誰能顛覆江山坐擁天下卻生生熬著,不願強你不願迫你,甚至娶了旁的女人,隻因她與你有幾分相像!這是愛是癡,莫非你真的不懂?!”
“聖上,梨逍塵遍身皆是汙濁,不能母儀天下。”梨逍塵背過身,殿在外的光晃的她的身影迷離夢幻。可聲音,冰冷刺骨,“至於那跟我相像的女人,若仍行魅惑君王之事,我定會殺了她。”
流君緋突然就拽住了梨逍塵,手腕用力將她推到了身後的桌案上,欺身就吻了上去。
輾轉凶殘的吻,帶著報複的快感,濃烈至極。
煙雨樓上的見相知,千裏相陪赴邊關,軍酒入腸醉傾心,獨守軍隊的日思夜想擔憂受驚,皇城之下的策馬相擁,一國之君卻蹲在她膝邊輕聲耳語溫聲柔情,為她而建的恣意宮、種下的雪白梨花海洋……流君緋忽然就覺得心裏刹那間疼的厲害,仿佛一把刀子生生將心剖開,再捏的粉碎。
“你不愛我,我卻愛你慘烈,逍塵,這不公平。”
流君緋揚起唇,出手如電封住了梨逍塵的穴道,貼近她,嗬氣如蘭,“我不信,繞是這樣你還能嫁給他。”
纖長的指尖寸寸劃過,華麗的金繡衣裳被大敞開來,淩亂的鋪了身下的桌案。
梨逍塵大驚,“你瘋了?!”無奈伸出去推流君緋的手卻絲毫力氣也提不起來,軟綿綿的垂了下去。“我是你的臣子,不是妃子……”
“就算天生尊貴,你也是個女子,我不信你從未脆弱過!”流君緋一把捏住梨逍塵的下巴,指尖緩緩描繪著嘴唇的輪廓。衣裳已經完全撕扯了下來,曾經為奴的屈辱痕跡悉數袒在流君緋的麵前。
傷痕交錯蔓布了整個胸膛,一條猙獰的疤從鎖骨斜斜拉下,直到另一側的腰上。雪色肌膚,滑膩的宛若無骨,妖嬈的紅豆輕輕顫著,通體都是能令人喪失理智的誘惑。
流君緋的欲|望刹那間衝出禁製洶湧而出。
“逍塵,你知道我多想現在我身旁的是你,不是旁的女人!”
“我曾告訴你,我甘願身為男妃服侍你,可你為什麽不信?!”
流君緋的指尖從上往下滑過,順著一道道的疤痕,在腰上的烙傷上轉著圈……再往下,便探進了禁|區。
他們,是君臣。自此刻,再也不是。
突如其來的侵|犯,梨逍塵卻虛軟的連推拒都做不到。
“我愛不成的,旁人也不行!”
梨逍塵閉上眼,感受著痛楚。
一下一下,將所有的手足之情撕得粉碎。
微風吹進殿來,漾著紗幔上一雙交疊的人影。豐玄站在殿外,撫臉輕笑。
那麵具下,也有一條疤,猙獰刻骨。
“豐玄,這是你罪有應得。”轉身再也不看裏頭,豐玄轉身離開,隻留下這句輕不可聞的餘音。
……
開春了,王府裏的梨花都打了苞兒,青翠的碧色上墜入一點點雪白,散發著柔柔的清香。成婚那天,圍觀的百姓擠滿了整條通往豐王府的長安街。
纖痕用柔軟的枝條編成花環,幹幹淨淨的顏色綴上幾點嫩綠,掛在豐王府的新房裏。白色的花瓣映著大紅的紗幔,明麗中漾起絲絲柔情。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
銅鏡裏,如瀑長發用金簪挽起,胭脂重重勾勒描畫,放下金冠上的流蘇,最後輕薄的紅紗從頭頂垂下,半遮住了臉容。
吉時到了,溫軟玉和纖痕一左一右攙著梨逍塵從花輦上下來,逶迤的紅裙一路從門口拖滿了半個庭院。
嫁衣鮮豔,紅紗垂簾,上麵用金線繡的不是鳳凰,而是層層疊疊的重瓣梨花。金繡流蘇,鳳眼紅唇,側臉上還用濃豔的胭脂勾畫出了幾朵梨花,鮮豔的色澤襯著雪白的膚色,分外驚心。
微風吹起紅紗,逍遙淚抵在額心,流光溢彩。
若說平日的梨逍塵是九雲之上的天神,聖潔高貴,是雪、是蓮、是雍容瀟灑冰清玉潔。那今日的梨逍塵就是萬花之中的妖王,豔麗華貴,是火、是鳳、是煙行媚世魅惑眾生。
宛若罌粟般美麗。
豐玄站在門前,明媚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仿佛連銀質的麵具都溫暖了起來。豐玄微笑著,朝梨逍塵伸出手。
“這麽難得的場麵,總要有些點綴才好看!”驀然間,有玩味的聲音響起,一身華衣的雪若風從天而降,旋轉的衣袂如蝶舞花叢,隨著衣袂一同飛揚的,還有大片大片如雪潔白的花瓣。
刹那間花香繚繞,花雨紛紛。
輕靈靈的梨花瓣,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籠罩住整個豐王府。
梨逍塵就這樣踏著花瓣,披著花香、穿過花雨,然後將手放到了豐玄的手上。
幸福從心底絲絲縷縷蔓延開來,仿佛過往的所有傷痛都不曾發生,所有的折磨都已煙消雲散。這天地廣闊,情人在身旁,幸福如蜜糖滋滋生長。
幸福從心底絲絲縷縷蔓延開來,仿佛過往的所有傷痛都不曾發生,所有的折磨都已煙消雲散。這天地廣闊,情人在身旁,幸福如蜜糖滋滋生長。
司儀的聲音緩慢而悠揚,梨逍塵的臉半隱在紅紗下,微微的笑著。
豐玄看著她的眼神,溫柔的能把心都化掉。
驀然,世界頃刻間轟塌了。紅紗被風吹起,梨逍塵的身體,如折翅的蝶直直墜落下去。
“尊上!”
“殿下……!”
豐玄一把抱住梨逍塵,指尖摩挲著她的臉,“你總是這麽驕傲,以為自己強大到什麽都可以忍受,一個人把所有的傷害都吞下,甚至連受傷都不肯跟我說一聲。”
纖痕愣在原地,呆呆的問,“尊上……怎麽會受傷?”
豐玄遣散了滿堂賓客,望了眼不肯離開的纖痕幾人,歎了口氣,“雪王爺,襄王爺,紫王爺,幾位若不放心便先在這裏住下,可好?”
“纖痕,玉兒,你們先去睡好不好?這裏我來守著。”雪若風看著這兩個被梨逍塵寵大的少年,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梨逍塵仍沒醒,他二人就寸步不離的守在床邊,不肯離開。
頓了頓,雪若風摸了摸他們的頭發,輕聲,“我就在外麵,累了就叫我吧。”
從屋裏出來,雪若風剛關上門就看見湖邊的樹下站了個人,轉過身來朝他點點頭。
“眾疾並發,內力虛空,冰寒入骨。禦醫說,梨逍塵嘔血的毛病,至少已有五年。”雪若風步步緊逼,盯著豐玄的眼神冰冷。
豐玄苦笑,“是。從一開始她落下隱疾的緣由,就是我。”五年前,豐玄親口對梨逍塵說“等我回來,帶你回家”。可不過半年,已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三個月屈辱,強行墮胎捏碎胎盤,已足夠令她終生氣血難平。冷水入體,冰寒侵透骨髓,強打精神南征北戰,她的身體……早就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