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捫娜肭?
那時候隨意的眼神既溫柔又心疼,仿佛被他小心翼翼嗬護的是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錦蝶宮主不僅花心風流,還是個有些戀童癖的男人。這事兒在江湖上都不算什麽秘密。
戀童癖,不過也隻限於長輩對年幼孩子的情感,一絲一毫的不軌意圖都沒有。
但花嫆還是不可自拔的沉溺進去了。尤其是她愈發長大,而他的宮主卻分毫沒變的情況下。
癡迷如落地生根的種子,雖然起初看不出它發出來的究竟是怎樣的芽,但等到時間越久發苞開花的那時候,想抽身撤退已經來不及了。更何況,這個開出悖論之花的植物也根本沒有要抽身或者自救的打算。
隻是心甘情願的承受著這一切,並在夜深人靜無人發現的角落裏,悄悄的探出脆弱的藤蔓,試探著去守護這份背德感情,並甘之如飴。
而這個被冷漠籠罩的少年,跟自己竟這麽的相似。薑繁華像花錦蝶,泠玥像她自己。
一方麵她想讓這個少年再休息一天好好恢複身體,另一方麵她又不願意隨意再露出那麽心疼的表情,所以才將他困在這裏。
不過也幸好花嫆將泠玥軟禁了起來,否則今兒的萬花宮又多了一樁讓錦蝶宮主頭疼的事兒。
頭一遭煩心事,是因為同九重塔有了交集而多出來的一大摞需要過目的資料。
第二遭煩心事,是一宮女跑到飛花殿萬分驚惶的說,被伺候在床上的那位蒙麵美人兒又出了岔子。
最後一遭煩心事,是慕容豔帶著他家渾名昭著的媳婦到了。
自然從薑繁華那兒一出來,錦蝶宮主就要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去應付不請自來的寧家女混賬了。
不過到了飛花殿,卻隻見到了慕容豔一人。
“小寧許久沒來登封,一進城就忙不迭的玩兒去了。”
“嗬,都多大年紀了,也不知道她是為老不尊還是倚老賣老。”姍姍而來的錦蝶宮主下口毫不留情,隻一屁股坐在正中的主位上,原本因為要應付這個女魔頭而提起來的心瞬間就鬆了下來。
“你這張嘴是越來越不饒人了。難道跟你宮裏的那些女人也這麽說話?”慕容豔歎口氣,他本來就是萬花宮的大夫,說到底還是個地位不低的人,又加上跟隨意的關係頗為微妙,所以相處時根本沒有那種唯唯諾諾的模樣,反倒熟絡的如在家裏一般。
慕容豔十來歲的時候就在江湖上出名過一次,是打長安出的道兒,後來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好些年頭,幾乎沒人知道那些年他去了哪兒。直到十多年後,二十八歲的他重出江湖,不過那次令他聲名大振的卻不是他神乎其技的醫術,而是桃事。
二十八歲的男人已經過了年少輕狂的年紀,舉手投足間都是曆經歲月磨礪過的沉穩和坦然。於慕容豔來說,他還有著另一樣比旁人高出一籌的地方——一副生的足可以媲美花樓頭牌的絕世美貌。
溫和的性子,漂亮的臉蛋兒,成熟的性子,再加上一身玄之又玄的醫術,慕容豔一露臉,甚至還沒來得及給江湖中人說上句“我回來啦”,便被溫州佳寧府的主子給看上了。
這中間的道道自不必說,總之那一來二去的,無人能管的佳寧府主人趙寧就這麽死心塌地的愛上了慕容豔。此後慕容豔上太室山做了大夫,趙寧呆在溫州是一天一封信的往這兒送,偏偏還故意炫耀似的從不用信封,隻赤條條的兩張寫了字的信紙塞給萬花宮的使者,裏頭那些個香豔的詞匯連隨意這樣的人看了都目瞪口呆。
如今離趙寧嫁給慕容豔也有了約莫二十個年頭,佳寧府的主人之位也早已交給他們的兒子,而趙寧也終於得了空陪著慕容豔完成遊曆四海的願望。
都說長安慕容豔,洛陽石骨仙。楚洛仙的醫術高到了能令自己青春不老的地步,而慕容豔則不然。將近不惑之年的慕容豔從未做過什麽能令青春永駐的法子,但因為保養的很好,沒有皺紋,頭發也是烏黑光亮的,看起來倒像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慕容豔隨便挑了張椅子坐下,直入正題。
“到底是個什麽人,大老遠的將我叫回來?”
“梨逍塵。”
手一抖,桌上的茶碗險些滾了下來,慕容豔覺得自己定然是聽錯了,不由微微皺眉:“你胡說八道什麽
隨意卻也不理他,隻幽幽的望著門外開的繁盛的花叢,不知道在想什麽:“誰知道她是不是呢,沒準……就是我家那隻任性到不可一世的貓兒呢。”
慕容豔微微一怔,一雙細長的眉擰的更緊了:“郡主都過世二十年了,就算是屍骨,也該腐朽的沒影了。”
想了想又問了一句:“你還沒死心?”
高坐在主位上的人低垂著頭,長發遮住了大半的臉,看不清表情。
半晌,清脆中卻透著略微低沉的聲音緩緩傳出:“本來已經死心了的,偏偏想起當年跟她在一塊時候說的玩笑話,那時候她曾提到說百年之前有個一手遮天的人。”
“提到梨逍塵?”
莫名其妙的瞅了開口打岔的人一眼,嘴角還是忍不住抽了一下:“我的神醫,你開什麽玩笑,百年之前梨逍塵她娘怕是都還沒出生吧。老糊塗也沒有你這樣的。”
“……”
“水月教主,月清臣。”
慕容豔擁著溫熱的茶碗,繼續往下聽。
“月清臣的生平雖然知道的人甚少,卻也不是什麽秘辛。據說這位月清臣一生倒黴到了家,最悲慘的時候不僅武功盡失,一張臉還毀的麵目全非。但之後她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再次出現在江湖上的時候不僅恢複了容貌和武功,且性情大變。”
“水月神教以雷霆之勢對武林展開了屠殺,那段時間,整個江湖簡直就是一片血淋淋的地獄,人心惶惶度日,誰都不知道下一刻自己還能不能活著,不知道他的家,還在不在。”
“後來他們攻上了九重塔,但當年那位九重塔的至尊恰巧在閉關,等得了消息匆忙出來的時候,大戰卻早已結束了。”
“一片大火,幾乎燒盡了附近的所有東西,但令人詫異的是,就在所有人以為水月神教就要統一江湖的時候,月清臣本人卻從九重塔的頂上跳了下來,自己驅使內力自焚,連屍骨都沒留下。”
“月清臣自焚的時候,落下了一滴血淚,這滴淚被當年的至尊收了起來。因為月清臣當時已幾近半人半魔,這滴眼淚自然含了令人不可置信的強烈怨念。雖然至尊用內力極力將它淨化,可最終也還是未能完全成功。”
“眼淚褪去了血紅色,成為透明一般的顏色,同水晶融為了一體。”
“後來的種種無法細查,隻知道那滴融了眼淚的水晶流落到江湖,有心人給它起了個名字,就是逍遙淚。再後來,便到了天下會盟主東方墨的手中。”
隨意說的不算快,但極其簡潔,可那句句平淡的語氣裏道出來的話,卻莫名讓人置身到了百年之前的那段地獄一般恐怖的浩劫,心裏除了唏噓之外還有點驚懼的餘韻。
慕容豔握著手裏的茶碗,幽幽地問:“這就是郡主從不離身的那枚寶石的來曆?但跟你這番莫名其妙荒唐的行為又有什麽關係?江山郡主早就死了。”
“我知道。”
“啊……”
狹長的鳳眸裏忽然漾起彎彎的笑意,張嘴就說了一句登時就令聞者大跌眼鏡的話:“我說跑題了。”
慕容豔覺得胸膛裏有股氣兒接不上了,忽然咬了咬唇,氣笑了。這人,真當他是陪自己嘮嗑說廢話的人了不成?
“別惱別惱。”存心氣了氣這個敢不將他的命令放在心上,遲到這麽長時間的人,隨意好笑的出聲安撫,見他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不由得“噗嗤”笑了出來。
“不過也不全是廢話。”語氣一轉,便問道:“你知道幻花樓麽?”
“金陵那個酒樓不酒樓、青樓不青樓的地方?”慕容豔眯了眯眼,“你到底要說什麽?”
“什麽青樓啊……唔,其實你知道麽?月清臣失蹤的那段時間,其實就呆在金陵,開了那家幻花樓——名義上的酒樓。實際上那是水月神教在金陵安插的據點,據說是收集消息用的。”
“你就接著扯故事吧,我看它怎麽能跟你做的這些荒唐事扯到一起。”慕容豔沒好氣的一哂。
“既然是收情報的,你說水月教覆滅之後,它會不會落入九重塔之手呢?”
“你是說?”
“沒錯。”隨意揚眉看了對麵的人一眼,一臉“你這愚夫”的表情。“梨逍塵當年也是江湖至尊,而……如果不是因為滄雲閣之亂,她或許就是九重塔下一任的主人。我想,在哪裏,就算不能找到她,多少也會遇見些梨逍塵當年的舊部,或許,還能從中聽到一些他們的事。”
“去幻花樓隻為了尋找一份熟悉的回憶?這樣的事,也隻有你這樣的瘋子才能做出來。”慕容豔淡淡的開口,然後忽然想起來什麽,問:“把我急急忙忙的叫回來,你不是隻找到了回憶這麽莫名其妙的東西吧,說吧,找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