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可憐
婆子穿著一身靛青色衣衫，頭發梳的一絲不苟，聽到她的話露出探尋的神色，“你這小姑娘是來做什麽的？”
做什麽的？當然是來買字畫了，字畫齋，她不來買字畫，難道還是來用膳嗎？
淩依依心中不解，不明白她為何這樣問，便老老實實地回道：“回大娘的話，小女喜愛嚴大家的字畫，聽說字畫齋新進了一批字畫，便來看看有沒有他的，若是有，小女便買回去一幅臨摹。”
婆子擺了擺手，眼神清明，臉上也沒有一絲老態。
“你這女娃娃，說話文縐縐的，老婆子我可聽不懂，聽老婆子一聲勸，這字畫齋往後你可別再來了，若是惹了一身猩別怪老婆子我沒提醒你。”
身邊有人笑嗬嗬地道：“可不是嗎，陳大娘說的是，出了那種事，誰知道這字畫齋是不是正當做生意的地方？”
婆子好似不太喜歡說話的人，隻淡淡瞥了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那說話的中年男子也不惱，笑得眼睛彎彎，看著淩依依勸道：“小姑娘，若是想要嚴大家的字畫，我寧書齋下月初便會進幾幅，到時候小姑娘可以來看看。”
淩依依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但從這幾人的話中也察覺出了書畫齋可能是出了什麽醜事。
扯出了一抹笑，對中年男子淡淡頷首道謝，也並未多說什麽。
中年男子看著她不甚熱絡的態度，也不惱，隻笑眯眯地道：“客氣了。”
淩依依卻並不想就此離開，隻是侍女卻滿臉急切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姐，我們該回去了，若不然將軍要……”
“大哥怎樣，難道還能殺了我不成？”淩依依收回嘴邊的笑，眼中隻剩下一片冰冷。
侍女眼中露出驚恐之色，“砰”的一聲便跪在了地上，“小姐若是想怪便怪奴婢吧，是奴婢說錯了話，大公子還是很疼小姐的。”
四周的人看到這個動靜，紛紛投來隱晦的目光，好似她做了天大的惡事，讓自己的侍女嚇成那樣。
淩依依心中的怒氣一下子便消散了，笑了笑，臉上滿是溫和，“起來。”
侍女抬眸小心覷了她一眼，慢吐吐地站起身，隻是仍舊下意識地離淩依依遠了一點。
“奴婢下次不敢了，小姐不怪罪奴婢就是。”
淩依依心中冷笑，就是因為她，她從小到大的侍女巧巧才被趕走。
而她從來都是一副嬌弱可憐的模樣，真不知道到底自己是小姐還是她是小姐了。
淩依依越發厭惡眼前看似乖巧單純實則心機深沉的侍女，心中又有些難過，若不是哥哥非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她怎麽可能送走巧巧？
“行了，別整天一幅誰欺負你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小姐呢？”
說罷，淩依依利落地轉身離開，心中暗暗想著定要想個法子讓梅香自己離開，她可不想留一條美人蛇在身邊。
梅香咬了咬嘴唇，心中滿是怨恨，可抬起頭眼中又隻剩下一片慌亂無措，“小姐等等奴婢……”
兩人之間發生的事情除了那個婆子，其他人也隻當看了個笑話便不在意地把目光放到了書畫齋。
嚴公子等一眾誌氣昂揚的年輕人正義凜然地進去，而後滿麵怒色地出來，像是裏麵有著髒汙不堪的東西，多看一眼都覺得厭惡。
書畫齋的掌櫃一張臉煞白，口中喃喃道：“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門外走進幾個官兵很快帶走了掌櫃，哄散了圍在書畫齋門口的眾人，陸陸續續地從裏麵搬出了許多東西。
其中一個官兵不小心碰掉了一幅畫，畫軸緩緩展開，其上畫著一個穿著明黃色錦袍的青年男子，那一張臉……
分明就是三皇子的。
官兵連忙拾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撿了起來，厲目掃視著在場的人，想要知道都有誰看到了眼前的畫麵。
眾人心中驚駭，卻都不敢說話，官兵看了一圈，見眾人低頭沉默，滿是畏懼，便抱著畫卷離開了。
等抱著畫卷的官兵走後，門口的人麵麵相覷，卻都不敢說出口自己看到了什麽，不一會便都離開了。
隻留下穿著靛青色衣裳的婆子眸光沉沉，良久重重地歎了口氣，也轉身離開了。
門內的兩個官兵拖著一男一女，男女二人皆是被縛住雙手，堵著嘴巴，男子麵色慘白，一聲不吭。
而女子掙紮的尤為激烈，尋常的容貌也扭曲成一團，眼中滿是驚恐。
孟輕儀不明白是怎麽了，明明她就快要如願了，隻要她成了訣哥哥的人，訣哥哥就是不願娶她也非娶不可了。
可是，她沒想到一覺醒來，身邊的人竟變成了孫文那個斯文敗類，而她還沒來及質問便被人堵住了嘴巴。
“唔……唔唔……”
孟輕儀滿臉都是眼淚，搖著頭滿是驚怒地看著身旁的官兵。
“老實點，再亂動把你拉下去喂野狗。”一個官兵不屑地看了孟輕儀一眼，恐嚇道。
孟輕儀臉色一變，也不敢再掙紮。
“嘖，這對野鴛鴦，也算是倒黴，撞見了這樣的事，想活也活不成咯。”
“上將軍那邊怎麽說，要問問這兩人是誰嗎？”
“管他是誰呢，敢在這裏偷情想必也不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這女的應該是大戶人家的侍女，男的是個窮書生吧……”
“小弟覺得也是，隻是不知道上將軍那裏會如何說？”
“也是，將軍向來仁善……”
兩人旁若無人地談論著孫文和孟輕儀的下場，絲毫沒有在意兩人忽明忽暗的臉色。
聽到將軍是個仁善的，雖然不知道是哪個將軍，但孟輕儀卻是鬆了口氣。
到時候她就說自己是被強迫的，雖然於名聲有礙，但她至少可以活命不是嗎？
隻是沒等她放心便看到一個官兵急匆匆地從門外走來，在兩個官兵耳邊說了幾句話，便見那官兵看她們的神色帶了一抹憐憫。
孟輕儀心中猛然覺得不對，但那兩人沒再給她說話掙紮的機會，便把她打暈了過去。
意識清醒的最後一瞬間，她聽到一句似憐憫又似嘲諷的話，“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