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四章 破廟夜話
進入破廟后，唐樓見老頭早已回到原地，也跟著盤腿坐下。
「前輩，多謝你相助！」唐樓這是誠心感謝。
別看老頭吃光唐樓所有酒肉，但是他在危急關頭出手，救了唐樓一條性命，就算搬出肉山酒海感謝，唐樓也捨得。
唐樓坐下后，心想如果他還有酒肉，肯定都拿出來感謝老頭。
老頭擺擺手，「我吃你酒肉，救你一命，公平往來，明日過後，各自上路互不相欠。」
唐樓嘆了口氣，高人自有傲氣，看來還是對他看不上眼。
突然，唐樓眼前一亮，看到老頭胸前，掛著熟悉的黑色石頭，儼然和老道士交給他的是一對。
唐樓匆忙掏出石頭，顫抖著捧起來，「前輩，你看這個。」
老頭的雙眼猛地睜開，竟是如電光銳利，刺得唐樓眼角生疼。
一股狂風吹過破廟，篝火被壓製得幾乎消失，等唐樓反映過來，老頭已經跨越篝火，站到他面前，將黑色石塊接過去。
老頭取出胸前掛的石頭，兩塊對比拼湊，總算合成一個完整的黑色圓形石塊。
「你是二牛的什麼人？」老頭問道。
「老前輩是致虛觀的前輩，去世前囑託我將這件信物交給他的兒時玩伴老宋，不知前輩你？」唐樓試探問道。
「沒錯，我就是二牛口中的小宋。」老頭緩緩說道。
果真如此，唐樓心中切屑。
就在剛才，唐樓見到老頭胸前石塊，就猜到他是老道士的故人，現在得到他本人肯定，知道事情有了轉機。
「二牛去世前，說了什麼？」
老頭摩挲石塊，目光中充滿對往昔的回憶。
「老前輩去世前，已經病了十幾年，連床都下不了，去世前，他叫我回家鄉，將這塊黑石交給您老人家。」
老頭輕嘆口氣，「當年我們約好，要衣錦還鄉，將一塊圓形黑石劈成兩半，作為相見的信物，沒想到如今卻天人永隔，哎！」
唐樓見老頭感慨往昔，不敢打擾。
老頭抓著石塊看了半天，將石塊收到懷中，「你信守諾言，將信物交到我手上，我很感激，你想要什麼？」
唐樓心頭砰砰直跳，這可是大好機遇，老頭的深淺他看不清楚，但至少也是鍊師級別，能得到他的承諾，多少人求不來。
冷靜一想，唐樓卻知道，儘管對方開口，自己的要求絕不能太過分，否則將得不償失。
「前輩，我有一位前輩，全身骨骼盡碎，據說要地品級別的療傷丹藥才能治癒，不知您身上可有？」
老頭聽了，皺眉道，「那個前輩，是你什麼人？」
唐樓將自己和法事道士的交易原原本本講出，末了解釋道，「掌心雷是嫡傳法術，我總覺得虧欠了他，如今遇到前輩，正好討個人情，幫他治癒重傷。」
老頭目光露出欣賞，「好，很好，我手上有一枚塑骨丹，能幫癱瘓之人重塑骨骼，你拿去用吧！」
唐樓接過塑骨丹，連聲感謝。
過了片刻，老頭悠悠問道，「聽你說，你是致虛觀的道士，致虛觀則是紫霄雷門的外門，相比你學習法術不易。」
唐樓實話實說，「我先前跟隨的火工道士，將一身法術傾囊相授，又從法事道士身上，學到致虛觀不外傳的掌心雷，感覺夠用了。」
老頭含笑問道，「你先前的那道劍氣，想必也有奇遇！」
唐樓微微一驚，想要找個借口掩飾，卻被老頭制止，「人皆有秘密，你若不想說，我也不感興趣。」
「嗯，你這後輩，聽嬰兒哭叫便外出，雖然中了妖貓陷阱，卻證明你有憐憫之心；你信守諾言，縱然是去世之人的囑託，也不遠千里送信，證明你言而有信；你向我要塑骨丹，償還他人傳授法術的恩情，證明你恩怨分明。很久沒有見到如此出色的後輩了，若是早上十年，我必定收你為徒。」
唐樓無悲無喜，「那真是太可惜了！」
老頭指著他，「再加上一條，你心境平和，面無喜怒，將來必成大器。」
沉思片刻，老頭說道，「我有心指點你，可惜我走的道路太過兇險，傳給你便是害人。」
唐樓多想說，我底蘊深厚，你害不了我，有什麼好東西都拿出來。
隨即，老頭取出一顆明珠，「這是我偶然得到的寶典，內藏『一塵訣』，若非老道積重難返，早就修鍊這門寶典了。」
唐樓接過明珠，看到裡面浮現無數微塵，卻襯托明珠更加耀眼。
等唐樓收下明珠后，老頭再度說道，「你我相見，便是有緣，離別前，我還想指點你幾句。」
「前輩請講！」
「相傳，太古之處，混沌未開，道祖傳道大千，分別收了三個弟子，入門之處，分別詢問他們的志向。
沒想到，三個弟子的志向竟各不相同。
大弟子說，願騎鶴上青冥，仗劍斬不平。
二弟子說，大道如獄，願求一線生機。
三弟子說，守住瓶中水，撥雲見天明。」
說完，老頭和藹對唐樓問道，「你可明白了？」
「晚輩明白，三弟子志向不同，大弟子求的是逍遙，二弟子求的是長生，三弟子求的是清凈。」唐樓解釋道。
「對嘍，你可知道，修行路上，便如同負重前行，器、功、法、術、財等既是護持的行李，也是拖累的負擔，行走越遠，身上的負擔就越重，如果沒有目的茫然漂泊，終有一天會迷失，最後累死在途中，孩子，你找到自己的道了嗎？」
老頭的聲音柔和，卻如同黃鐘大呂，在唐樓內心回蕩。
唐樓徹底陷入震驚中，他不知道自己的志向究竟為何，長生，逍遙還是清凈？
「世間修行者，一生所求，不外乎這三道，你若是找不到自己的道，哪怕是修為再高、法力再強，也將庸庸碌碌，一事無成。」
不知何時，外面的雨停了，天光變亮，老頭悄然離去，留下唐樓在破廟裡苦思冥想。
我到底所求何物？
唐樓知道，自己追求的，和這三樣類似，卻有超出三種道路之外，飄渺不定、無從捉摸，卻紮根內心深處，時刻催促唐樓前進。
「老前輩，其實還有第四條路，那就是我要走的路，雖然現在我還說不出來，但終有一天，我要讓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我走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