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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1章、陳年舊痕

  蔡子松展顏笑道:「招生投放計劃么?咱交通工程學院在京都是二本,但在晉西也列在一本院校裡面,屬於很熱門的院校呢。」


  每年各省為了替本省學子爭取更多機會,都會四處拜訪高等院校軟磨硬泡多要些招生指標,特別名校簡直爭得白熱化,有時為七八個哪怕四五個指標較勁。


  方晟搖搖頭,含笑道:「子松是在英國讀的博士吧?」


  這句話說得很突兀,蔡子松足足愣了十秒鐘才道:「老黃曆了還提它幹嘛,幾十年過去了博士含金量已經大為貶值,都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承認自己是博士。」


  「當年子松可是頭頂光環回來報效祖國的,加之時值社會上重文輕理,所以一路順風順水,沒多久就升到主管人事的副書記位子,一坐就是十多年。」


  「唉,官沒做多大,學問也做不下去了,真是兩相蹉跎啊。」


  蔡子松已放棄刨根究底詢問方晟的來意,索性沉住氣慢慢應付。


  「幾年前——我在潤澤的時候,為子松的事燕慎專門打過幾次電話,說希望努力一把就地提拔享受副部級待遇,再不濟到普通高等院校主持工作。燕慎想的路子是通過童光輝、童鈞那條線找主管教育的正務委員俞大廉,當時他已跟喬蓮攪一起了有點心虛不願出面找童光輝而把任務交給我,我也一口答應下來……」


  「燕慎在我面前說過方申長的爽氣,可惜後來遇到意外。」


  「是啊,於家老爺子去世整個春節都沒抽出時間,但人事問題又拖延不得,燕慎沒辦法找了別的路子,說來他也真是性情中人,為朋友絕對兩肋插刀。」


  蔡子松鄭重地說:「幾十年來我在學術圈交的知己不超過五個,燕慎絕對是其中之一!」


  方晟點頭同意:「燕慎性格豪爽,愛廣泛結交朋友,通過他組的飯局我們跟子松喝過很多次酒,包括樊偉、陳皎、衛君勝、白翎等等,對了,好像也跟詹印、吳郁明他們喝過。近幾年屬於身份所限聚會少了,但偶爾還有見面。」


  被他曲曲折折繞得有點頭暈,蔡子松道:「我叫秘書給二位泡茶……」


  「不必不必!」方晟道,「子松事務繁忙,我也不多耽擱時間,言歸正傳吧。子松,前年燕慎的妹妹姜姝接受極其冒險的抑鬱症手術方案,結果猝死在手術台上;幾天後我在京都某醫院的一位好友已突然離奇中毒而死,差點爆發一場災難級別的病毒傳播。」


  「姜姝去世的事我知道,特意發電報表示哀悼;方申長的好友……似乎沒聽說過,燕慎、陳皎他們也沒提及。」


  「她叫叶韻,早些年一直在雙江做生意,也開過文學網站,有關方面始終懷疑她是境外特工,調查從未中斷過,後來終於發現她的真實身份是影子組織成員,專門搞長期潛伏的。」


  蔡子松眉頭深蹙,道:「對不起,我不清楚影子組織是什麼一個組織。」


  「有關部門查清叶韻的身份後果斷採取措施,並把她秘密關押在——直說了吧就是軍總醫院,邊治療邊審訊,因為她之前執行任務時受了很嚴重的傷,」方晟道,「關於叶韻的身份可以不誇張地說,世上只有三個人知道,我是其中一個!影子組織雖然知道叶韻下落不明有可能被捕,但由於白翎組織過與FBI、影子組織三方交換俘虜行動,那次行動遭遇百年未遇的海嘯而全軍覆沒,影子組織以為叶韻也在交換之列而死於海嘯,並沒放在心上。」


  「白將軍真是出生入死軍功卓著,很多事外界都不知道。」蔡子松平淡地說。


  「如果之前叶韻遭到毒殺還情有可緣,但海嘯過後而且隔了好幾年突然死於意外,實在難以理解,所以得出兩個判斷,一是影子組織知道叶韻還活著;二是影子組織不知道叶韻身份狀況,擔心她吐露實情,寧可冒險也要除掉她——我猜測並非叶韻掌握多少有關影子組織機密,要談情報的價值性抓捕管理線蔡阿林更為重要,而是,影子組織千方百計掩蓋這種長期潛伏的模式,防止引起有關部門警覺並進行大規模內部排查。叶韻是以非常慘烈的方式告別人世,但影子組織在京都潛伏的13號終於露出狐狸尾巴!13號!」


  「13在西方是不吉利的數字,真難想象居然有境外組織用這個作為代號。」


  「剛才說過世上只有三個人知道叶韻還活著且關押在軍總醫院,調查範圍變得非常小,而且顯而易見極有可能是我或白翎無意泄露,究竟哪一次呢,我們琢磨了兩年時間,直到昨天陡地想通——還是喝酒惹的禍!」


  說到這裡方晟露出自責的神色,深深嘆息數聲道,「那次我來京都開會,燕慎約的飯局,共有七人參加,」他在桌上劃了個圓圈,「坐的位置是這樣,陳皎因為遲到罰坐主人席,右側依次是徐教授、牛博士、子松,左側是白翎、我、燕慎,對吧?」


  蔡子松揉揉太陽穴,道:「方申長記憶超群,幾年前隨便組的飯局連座次都記得,佩服佩服,我是忘得一乾二淨了。」


  「本來我也忘了,但昨天一點點拼湊還算幸運,總算復原了那次飯局的全過程,」方晟道,「燕慎是坐在我和子松中間,飯局氣氛活躍加之都喝了不少酒,說話嗓門不知不覺大起來,想必我和燕慎說話,子松在旁邊能聽得一清二楚吧?」


  「那倒未必,」蔡子松否認道,「第一我不會偷聽別人交談;第二既然那晚我挨著牛博士坐,以我和他的交情想必湊到一起閑聊;第三包廂里嗓門都大,難說肯定聽清旁邊人講話……我是就事論事討論方申長所說的場景,並非刻意迴避什麼,請方申長不要多心。」


  方晟恍若未聞,繼續道:「當時我有些酒意了,包廂里也都是老朋友,說話沒了禁忌,居然扯著嗓門問燕慎跟喬蓮有沒有來往。後來又提到姜姝,他說情況有點複雜——大量服用綜合性治療抗抑鬱的藥物,對腦神經有一定負作用。我也是順口,透露請哈佛醫學院腦視覺實驗室植物神經意識傳導研究的團隊為我一位『重度昏迷的朋友』做治療,還說讓蔡雨佳代為聯繫……」


  說到這裡方晟故意頓了頓,蔡子松卻無任何反應,目不轉睛聽得很認真的樣子。


  「幾個月後姜姝、叶韻相繼離世,給我相當大的打壓!向前追溯,除那次聚會我也因工作需要去過幾趟京都,都是當天往返沒在京都過宿,更沒私底下接觸親戚朋友,所以基本鎖定叶韻的死與那頓酒有關——在我記憶當中,也只有那天透露過與叶韻關押治療有關的線索!」


  辦公室里空氣凝固,一絲聲音都沒有。


  彷彿迫不過如山壓力,隔了許久蔡子松終於開口道:「方申長不妨繼續推理,我幫著分析分析,看看有啥漏洞。」


  「先就事論事談那次聚會,」方晟道,「客觀地說包廂里除了白翎沒喝白酒,其他人都喝得不少,嗓門都挺大,所以我跟燕慎不算竊竊私語的談話隔太遠的徐教授、牛博士等人可以排除在外,我旁邊就是白翎也可以排除,那麼重點嫌疑就落到子松身上,此乃其一。」


  「此乃孤證。」蔡子松淡然道,並不驚慌。


  「其二,整個包廂只有子松您一位有過英國長期留學經歷,為什麼強調英國?不僅因為叶韻也曾留學英國,而是……我們知道影子組織最初大本營在歐洲,訓練基地、分支機構遍布各國包括英國。」


  「一網打盡法,」蔡子松道,「內地在英國留過學的少說也有數百萬吧,都是您方申長的懷疑對象了。」


  「其三,負責聯繫哈佛團隊的蔡雨佳其實跟您是叔侄關係……」


  「遠房堂侄,關係一般。」


  「當年之所以結識子松,因為一樁人事調動麻煩跟燕慎、牛博士到處打電話,後來請子松出手解決了其中重要環節;子松聽說我牽線搭橋由瀟南巨隆科研發展基金會風投殷教授的遺傳育種課題研究,順便提了個小小的要求。」


  「做課題特別是文科課題尤如化緣,想獲得主管部門和社會支持太難了,慚愧慚愧。」蔡子松嘆道。


  「得知我願意幫忙,子松非要請客喝酒,地點也是您子松定的——后海一家復古風格酒吧,然後與宇涵、小松等一幫公子哥發生衝突,險些被抓進去拘留,後來白翎及時趕到又是一場混戰……不管如何,子松也算與燕慎、我共過患難,後來成為飯局常客由此認識了樊偉、陳皎等人,」方晟深吸口氣,「細細回想,作為老京都,經常在後海一帶喝酒,子松難道不知道那幫公子哥是那家酒吧的常客嗎?故意挑那兒且製造矛盾從而拉近彼此感情,恐怕是子松處心積慮的妙棋吧?」


  蔡子松嘆息道:「沒想到請人喝酒都喝出麻煩,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細想起來有很多蛛絲馬跡,比如白翎主持反恐中心工作后,每次聚會子松都會坐得更靠近她;東海南海形勢緊張有動武可能,聚會時子松又總是坐到樊偉身邊,但那些座次吧也不能上綱上線,可用巧合來解釋,除了一次……」


  方晟冷靜而有條不紊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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