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7章去年今日
黨政辦主任是經濟副鄉長的親信,又是全商林找不出同款的怪現象,又從側面證明周海、支河性格不是一般的軟,而是相當軟。
他倆還好,態度沒放在臉上,倒是勞志勇處處瞅林良飛不順眼,經常變著花樣刁難。
「勞書計,我確實不能喝酒,剛才……已經拿飲料敬過您了。」林良飛賠笑道。
勞志勇揚起臉道:「敬酒敬酒,當然拿白酒才算敬,沒有敬飲料的道理吧!良飛!良飛同志!咱倆同桌吃飯也有二三十回,每次我都正兒八經地敬酒,每次你也正兒八經地拿飲料搪塞。家裡同志無所謂,今兒個難得白鄉長到山原指導工作,從開始到現在已經敬了咱們五輪,你再不行也不能丟咱山原的臉,應該恭恭敬敬地敬白鄉長一杯白酒,大家說怎麼樣?」
白鈺趕緊說:「喝酒隨意,不能喝就不喝。」
周海眯著眼笑,支河軟綿綿應了一句:「我看成……」
葉德宇也怕眾怒難犯,勸道:「良飛就拿小杯子意思一下,白鄉長會理解的。」
林良飛簡直被架在火上烤,無奈之下倒了淺淺大半杯敬白鈺,一咬牙喝掉,酒杯里卻還有硬幣大小的殘酒。
勞志勇卻沒放過他,陰笑道:「良飛先敬客人,接下來該輪到山原鄉領導吧?第一個該敬周書計。」
「不不不,我真不能喝了……」林良飛已經滿臉通紅。
這下子周海不痛快了,輕飄飄道:「人家是大學生,瞧不起咱農民出身的。」
林良飛是以大學生村官身份考取的公務員,有水平,有跟村民打交道的經驗,這是葉德宇竭力提拔他的原因,完全出於公心。
葉德宇又出面打圓場:「良飛的確不能喝,勞書計別為難他了。」
勞志勇故作詫異道:「我為難良飛嗎?沒有吧!山原不知多少人想敬周書計、支鄉長的酒可惜沒機會,良飛倒好,有機會非不敬!他能喝第一杯就不能喝第二杯?好事成雙嘛!」
「好事成雙……」
葉德宇只得又做林良飛的工作,道:「你再倒一小杯敬一下以周書計、支鄉長為首的鄉領導。」
「一網打盡啊,喝不起來,喝不起來!」勞志勇連連搖頭。
周海流露不以為然的神情,支河悠悠道:
「良材擅長搞群眾運動啊。」
覺得葉德宇要發作,白鈺在桌底下拉他手,卻慢了半拍沒碰到,果然葉德宇沉下臉道:
「勞書計,良飛因為喝酒當場醉倒過,也送到醫院急救過,具體情況領導們都清楚!偶爾開開玩笑還可以,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勉強就過分了!」
勞志勇怒道:「我捏他的鼻子灌酒了嗎?一小杯而已就翻臉啊!就這一小杯還是應你葉鄉長的要求,周書計的話都不聽!黨委書計管不了黨政辦主任,天下奇聞!」
這話打擊面太大,周海都不愛聽,敏感地說:「黨政辦為黨委和正府服務!」
支河緊接著說:「我連副鄉長都管不了,還能管黨政辦?」
一時間局勢大亂!
除了司機作為酒席上唯一的客人,白鈺尷尬不已。但這種場面半個字都不能多說,說了就得罪人。
好不容易捱到散席,臨別前葉德宇緊握白鈺的手感慨道:
「基層工作難吶,喝頓酒都吵得雞犬不寧,可以想象黨委會什麼狀況!發奮圖強把工作搞上去,早日脫離苦海,山原我真是呆夠了!」
回苠原途中,看著車窗外連綿起伏的山脈,白鈺獃獃地想:只要在官場一天,哪裡不是苦海?山原這樣矛盾公開化攤開來吵,遠遠比苠原的裸女計、密謀暗殺要簡單得多。
三月中下旬接連籌備苠原通往縣城、通往山原以及三條貫通國道省道的串村公路,展克鵬註冊的柳園林業公司正式開張,一時間苠原鄉路面上擠滿了各種各樣的車輛,熱鬧非凡。
春節后一個多月白鈺真是忙得馬不停蹄,加上藍朵好像無須工作似的,始終呆在藍依那邊,一對小情侶連親熱的機會都沒有。
周五下午,白鈺埋頭審核各村送來的基礎設施建設和小水利工程項目,連續三個小時沒離座聚精會神打發一個村接一個村村主任,疲倦地揉揉眼,喝了口茶,眼皮都沒抬道:
「下一家等五分鐘,我閉目養會兒神。」
無人應答。
白鈺詫異地抬起頭,發現對面坐著戴口罩、氣鼓鼓的藍依。難怪村主任們都知趣迴避,知道女朋友上門算賬來了。
「哎,我的藍依……我知道好幾天沒過去,主要是碰到藍朵就吵架,手裡的事情又做不完……」
白鈺賠笑道,「我已想好了,等下個月春暖花開的時候,一定抽時間陪我最心愛的藍依到山裡踏青,摘最美的花朵插到你髮鬢,掬最清的泉水給你暢飲,然後在山頂露營、第二天清晨看日出……」
「寫小說吧你!」
藍依嘟著嘴說,「我的待遇還比不上你前女友,她倒能跟你天天見面、促膝談心……」
「沒有促膝,沒有促膝!」白鈺連忙申明,「她成天泡柳園那邊督工,也……也好幾天沒見了。」
「甚是想念,是嗎?」
「不不不,革命同志都一心撲在工作上……」
「沒撲到床上吧?」
「瞧你想哪兒去了,」白鈺乾笑道,「我們在校園很純潔的……藍依,今晚一塊兒吃火鍋?」
藍依不說話,指指口罩。
白鈺莫名其妙,盯著她看了半晌問道:「你在苠原一直戴口罩,怎麼了?」
藍依搖搖頭還是指著口罩。
「給個提示?」他試探道。
見他實在想不起來,藍依緩緩摘下口罩旋即又戴上,眨眨眼看他。
白鈺恍然大悟!
一年前,他和藍依在荊家寨村參加搶親節,當晚他當眾邀請她跳舞,之後兩人來到山寨外小溪邊,她第一次摘下口罩,露出清新脫俗、似水容華的俏臉。
那一刻,兩顆年輕的心碰撞在一起。
「祝賀我倆相親相愛一周年……」白鈺邊說邊打量她的臉色,腦子裡急劇盤算,「呃——月底前我要完成下村蹲點督查報告,正好明天去趟荊家寨村故地重遊……」
「算你用心,」藍依滿意地笑道,「我打聽過了,搶親節就定在明晚舉行,到時我們……」
「再共舞一曲,不同的是,搶親結束后我光明正大抱著你回房睡覺!」
「不準說睡覺!」
藍依羞紅臉說,隔了會兒又輕輕說,「你叫村主任把我和藍朵安排兩個房間,到時……到時再說唄……」
白鈺失望地說:「那個大燈泡又跟著去呀!」
「別這麼說,她跟我一樣對家族失望透頂,以後甚至連春節都不打算回去,就剩姊妹倆相互關心了。」
「她也該找個男朋友了,不能總跟你黏一塊兒,嚴重影響咱倆夫妻生活嘛。」
「不準胡說,我們還不是夫妻!」
藍依氣急敗壞道,然後解釋,「她也很想象普通人那樣準時準點上下班,可不行,她的工作就要求她平時必須低調,不在任何公眾場合出沒,搭乘飛機、高鐵等都必須戴口罩以免留下影像。」
白鈺驚異地一挑眉毛:「到底什麼職業如此神秘?你也不知道?」
「保密規定,她叮囑我別問。」
「笑話!你連初夜的情況都告訴她,她卻不肯說幹什麼工作?」
藍依臉漲得通紅,慌慌張張回頭看了看外面走廊,咬著嘴唇道:「輕聲,輕聲!你要讓外人看我的笑話嗎?我倆還沒結婚……」
白鈺笑道:「在談戀愛啊,現在談戀愛不僅談還包括做,很正常的事兒……」見她惱羞得起身欲走,連忙說,「就這麼定了,明早七點把車開到宿舍前叫我,歡度浪漫的搶親節!」
日程臨時調整,必須把周六的工作幹完,當晚白鈺直到將近零點才睡。
周六清晨白鈺呵欠連天起床,來到院里活動筋骨時意外看到庄驥東和齊曉曉從外面回來,頭髮、衣服濕漉漉的,鞋子、褲腳沾滿了泥土。
「二位早!又去柳園視察了?」白鈺打招呼道。
齊曉曉臉色沉重道:「苠原這邊技術人員、林業工人絕大多數搞果樹栽培,真正懂水曲柳種植技術的很少,有些知識還是我從網路上查到的,這樣下去太可怕了。」
庄驥東道:「我倆準備跑一趟荊家寨,聽說有位叫余世強的果林老闆以前做過水曲柳,過去當面請教請教,如果有可能聘請他擔任顧問。」
「余世強是荊家寨果林大戶……」
白鈺剛說了半句,藍依開著紅色賓士輕巧地停在宿舍西側,按了聲喇叭。他會意,關好門跟庄、齊兩人揮揮手便跑過去。
「去哪兒?」齊曉曉問道。
白鈺略加停頓,不情願地說:「荊家寨村。」
「我們也去!」
庄驥東和齊曉曉異口同聲道,緊接著庄驥東補充道:
「我的車在縣城保養,這麼早打電話給黨政辦也不好,就……就擠擠吧。」
「嗯,好的……」
跟藍依一說,雖然滿心不樂意還是勉強答應——在交通不便的山區讓人搭車是基本素質,誰都有不方便的時候,藍依偶爾有小性子可在這方面還是很注意。去年白鈺第一天報到就被打發到蘆溝村,摩托車壞在半途,就是藍依主動停下來讓他們搭乘的。
上車后發現藍朵居然也在,庄驥東頓時有些後悔,覺得應該晚點等黨政辦安排車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