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0章 古寺寶光
岑波辯道:「大凡古寺都有鎮寺之寶,說不定本寺就藏有能發出寶光的東西。」
趙天戈不以為然:「我有收藏古玩的朋友玩了幾十年都沒見過真正的寶光。」
「『珠光寶氣』應該知道吧,相信古人不誠欺我!」
白鈺道。
普易在旁邊靜靜聽著並不多語,既而帶著市領導們沿著兩側迴廊參觀。
適逢寺廟大規模修葺臨時關閉多個廟殿,目前只有正前方的大雄寶殿和右側兩個偏殿開放。雨大風急,沒有遊人香客光臨,和尚們都躲到廂房裡休息。負責修葺的工人們為保證工程繼續,在殿前殿後張起雨篷,地上也用油布氈鋪好,上面灑了層木屑可防止抬運重物時摔倒。
普易介紹古剎有數百年歷史,存放了明清甚至年代更久遠的法器佛像,寺廟內部有些房梁、門窗腐朽多年,一碰即毀;部分磚牆也松垮不堪,佛像油漆剝落嚴重,幾乎只剩泥胎,因此不得不下決心閉寺修葺。
一行從中殿後門出去,白鈺偶然回頭不由「咦」了一聲,停下腳步轉身細細打量起來。
後門連同牆面竟是整塊石頭雕刻而成,長約五米,高三四米。浮雕畫面是一幅蒼茫遼遠的山水圖,當中配合畫意正好掏了個船形石門作為中殿後門。人走進石門好象踏入船艙沿江遊覽一般,達到動靜結合、人雕合一的效果。
白鈺忍不住用手指在石面上磨挲,細膩光滑,觸手堅硬且冰冷,有股沁入心脾的涼意。
見白鈺在石牆面前久久佇留,普易道:「這面石牆要追溯到數百年前,有位余姓施主捐獻給本寺,遂以它為骨修建中殿,后經歷多次天災和戰禍,中殿毀了又建,建了再毀,反覆十多回,但始終以它作為後門牆面,一直屹立到今日。」
柴君問:「哪個朝代的?」
普易皺眉道:「眾說紛紜,有人說是春秋戰國時期,有人說是漢代,還有人說是宋仿……」
岑波用指尖在縫隙間來回劃了幾圈,道:「這種雕紋是滾刀雕法的紋路,是春秋戰國時期流行的雕法,當時諸侯國修建的宮殿神廟上常有類似浮雕。」
「值多少錢?」趙天戈最關心這個。
「這麼大塊的東西根本沒法拍賣流通,」白鈺笑道,「只能說它有很高的考古價值和文物價值。」
「噢——」
趙天戈和柴君都裝作恍然大悟,心想原來不值錢啊。
傍晚早早吃過素凈的齋飯——稀飯、饅頭和榨菜絲,外面雨勢不減,白鈺和趙天戈便在迴廊里轉圈子散步。
提到程庚明,趙天戈心知肚明必定有白鈺幕後推動,猜測會查到什麼程度——追究刑事責任,還是撤銷所有職務劃上休止符?白鈺說你以為町水痛恨他的只有一個叢光?牆倒眾人推,聯合調查組進駐後會有更多爆料。
提到明天市長辦公會的較量,趙天戈也將庄驥東反常表現與空出市委書記一職聯繫起來,說這小子心蠻大,市長位子還沒坐熱就想升,真是得隴望蜀。白鈺笑道人總要有目標,萬一實現了呢?但前提條件不能踩在別人頭頂上位,那樣站不穩容易掉下來。
「哎,說真的有沒有考慮回爐當畢遵市長?」趙天戈問道。
白鈺還是笑:「剛說那小子得隴望蜀,這一來不把我放到跟他一個水平線上了?」
「不一樣不一樣,」趙天戈道,「你從畢遵到町水嚴格意義講不算提拔,副廳到正廳才是關鍵一步。他應該做滿任期,而你純粹只是過渡。」
在老朋友面前白鈺難得吐露心跡,嘆道:「天戈說的這些我何嘗不懂?但站在目前位置,我是盡量避免以過渡者的心態去考慮問題,不然的話,很難沉下心埋頭做實事,花精力在基礎性工作方面。很可惜那小子卻忘了初心——他本該拉著我一起做更有利於甸西長遠規劃、前瞻設計、為老百姓造福的好事,此時理智已被權欲碾壓,已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實在可嘆可悲又可恨!」
趙天戈深沉地說:「一直以來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做官到底為了什麼?孜孜不倦向上爬,何時是終點?為民造福,普澤天下,在急功好利唯正績論的官場能否站得住腳?不要告訴我不矛盾,實質你我心知肚明深層次講是矛盾的!拿甸西江沿岸拆遷安置為例,你的方案站在房產商和拆遷戶立場,直接打通供需關係;他呢通過房票把主動權掌握在手裡,通過槓桿撬動房價繁榮市場而財正卻不用掏錢,如果我是省委書記、省長,我也會讚賞地拍拍他說『想法不錯』,是吧?」
「短期的、耍小聰明的手段或能一時得逞,或能飛黃騰達,但放到歷史長河裡考量便露餡了,」白鈺道,「還以房票為例,大概包括庄驥東在內都清楚靠暫時不提供安置房而逼拆遷戶買存量商品房推高價格屬於沒有內涵的虛升,是建立在增加老百姓負擔上的虛假繁榮。他指望以此獲得省領導讚賞,會嗎?做到那個級別有幾個獃子?除非硬想提拔昧著良心表揚,否則聽到『房票』二字就明白他的花招。」
「懂你說的意思,職務高低與公心、良心、初心並無直接關聯,關鍵在於做好自己……」
趙天戈喟嘆道,「雖然如此,我還不願看到……算了,我管不了省領導,但你真想忍一時之氣和平共處?」
白鈺淡淡道:「他別耍小動作就行,很多夫妻同床異夢還混一輩子呢,有啥不能忍?」
當晚黃花嶺區域水量總體平穩,沒出現令人擔憂的巨量洪峰;甸峰松河大壩如預期壓力吃緊,多次出現險情,奉命到大壩一線督陣的尤其也是豁了命地率領突擊隊親自往上沖,頑強化解一次次險情。
庄驥東、白鈺等常委雖不負責甸峰也始終密切關注,直到凌晨兩點雨勢漸小才安下心來各自休息。
第二天清晨仍在酣睡,陡地被驚天動地的巨響驚醒,還有轟隆隆的撞擊聲。白鈺等人均第一時間披衣衝到外面驚問其故,聞聲趕來的普易連忙安慰道:
「沒事沒事,山頂放排!」
一行人快步來到寺廟門前,此時雨完全停了幾百多米外的石壩已經移開——普易說通常暴雨過後安危渡過汛期都會立即開壩,防止山頂衝下來的石頭樹木等在壩前形成堵塞。
山澗飛流湍急,波浪中卷夾著體積龐大的圓木,直徑均有成人身高的光景,長約七八米,用粗鐵絲串在一起,從山上直衝而下。山澗河道狹窄,澗當中不時有礁石隔阻,每當這時木排與石頭相撞便發出巨大的聲響,久久在山谷間回蕩。
岑波想靠近看個究竟,普易卻拉住不讓,說木排下山實質充滿危險,萬一綁得不緊,撞到礁石上後有可能如同炮彈射到岸邊,其威力不亞於真正的炮彈,以前曾有過一根圓木砸毀三間瓦房,家裡七八口人全部遇難。
「這是今年第一次放排么?」柴君問。
「去年秋季后枯水期就不放排了,」普易道,「一般都挑春夏兩季的大雨之後藉助水量和衝力,不然擱在山澗中間就麻煩了,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趙天戈問:「夜裡放不放排?」
普易道:「一般只在白天,夜裡漆黑一團下游沒法攔截。」
岑波笑著問:「有沒有人趁著夜裡攔網捕魚?聽說每逢暴雨從河底翻起大魚,一米多長甚至兩米都有。」
「偶爾但危險很大,弄不好一塊石頭卷過去船毀人亡,阿彌托佛。」普易雙手合什道。
由始至終白鈺盯著木排看,似乎在琢磨什麼。
一行人簡單吃過早餐——還是稀飯饅頭榨菜,隨即下山。雨後山道陡峭濕滑,山裡霧氣重能見度很低,走走停停,真應了「上山容易下山難」那句話,折騰了三個多小時才抵達山腳下。
再度來到數裡外的黃花河,此時河面幾乎與岸邊相平,河水奔騰咆哮,不時有體積巨大的木排氣勢磅薄地從山上挾裹而下,大有擋我者死的勢頭。不過再往前幾百米地勢稍高,河口陡地變寬,水流頓時乖得象十六歲小女孩,那邊有十多個工人在河面上張開繩索攔截,很快將木排分解,一根根抬到岸上。
白鈺眉頭舒展開來,將趙天戈拉到一邊悄聲道:「增派人手在這一帶盯著,今晚或明晚應該有動靜!」
「什麼動靜?」
「嘿嘿嘿,總之要做足準備,」白鈺笑道,「儲書記要求水位低於警戒線才允許回去,今晚陪你值守。」
趙天戈嘀咕道:「故弄玄虛。」
當晚,趙天戈在黃花河兩岸都秘密部署警力,自己則與白鈺躲在數百米之外的瞭望台。
凌晨一點多鐘,岸邊人影幢幢,一伙人在雨中小聲說話,手持蒙了紅布的手電筒,吆喝著相互配合,在攔截木排的地點布下三道漁網。
「這是幹嘛?捕魚?」趙天戈狐疑道。
白鈺笑道:「很明顯不是攔截木排,否則那麼笨重的木頭一下子就把漁網捅破了,再加三道都沒用。」
「對啊,所以呢?」
「所以謎底即將揭曉。」
趙天戈摸著後腦勺想了會兒,眼睛一亮道:「哦,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