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8章 何超來訪
白鈺倒平靜下來,目光毫不相讓,淡淡道:「散會了,請讓開。」
「我說沒有!」
屠鄭雄蠻橫霸道地說,「管委會人事議題還沒研究,不準散會!」
按說如此猖狂無禮的行為,黎明復、韓文波都有責任站出來制止或喝叱,然而常委們都驚愕地僵在座位一動不動,誰也不敢挺身而出。
白鈺暗自吸氣,氣運丹田,驀地沖著屠鄭雄低喝道:「放肆!」
明明是很難發出聲量的閉口音,瞬間卻如利刃割面令得屠鄭雄整個頭部「嗡」地一聲生出驚栗寒意。
與此同時白鈺左手重重一拍桌子,十多厘米厚的桌子竟被他硬生生劈下一小塊抄在手裡——
「我-說-散-會!」
白鈺一字一頓道,手指輕捻,木屑如雪花般灑落在桌上。他拍拍手,拿起筆記本和茶杯從完全痴獃的屠鄭雄旁邊施施然離開,到門口停了半步道,
「文波下午重買張會議桌,費用從我工資里扣,嗯,鄭雄同志自願承擔一半。」
不出十分鐘整個市府大院,不,全湎瀧都知道市委書記原來是練家子,力劈會議桌,威懾屠鄭雄,實在是電影小說里才會有的劇情!
嶺南乃至港澳民間尚武成風,霍元甲、陳真、黃飛鴻等英雄人物傳說久盛不衰,每年重大節日必定會有數百年傳統的獅王大會,而遍地開花的武館、拳師也屬於典型南方特色。
毫無疑問白鈺露的一手雖在體制內部令人咂舌搖頭,略有減分,但在老百姓當中卻成功樹立起「鐵骨義膽」的俠官形象!
據說屠鄭雄足有半個小時以上沒回過神,後來被裴錚和閔學君一左一右攙到辦公室,連續喝了五大杯茶才略有緩和,再然後又由裴、閔陪同從領導專用電梯送到地下停車場的車上直接回家。
又據說中午管委會派車送來價值更昂貴的配有先進設備的會議桌,白鈺得知後下令又運回去,讓岳漢城親自率人到傢俱店重買了一張,不消說一半費用真從白鈺工資里扣除。
另一半由屠鄭雄兒子屠晉金專程過來繳的現金。
這次衝突令得屠鄭雄心態有點崩——在都海嬋悍然出手、省里強力施壓的大好形勢下,居然在市常委會連輸兩場,真的連底褲都輸光了!
黎明復在投票表決時臨場倒戈也罷了,日後總有辦法收拾他;白鈺力劈桌角那一下子簡直絕了,頓時讓屠鄭雄生出「這傢伙不可戰勝」的絕望念頭。
因為,屠家父子都曾有過影影卓卓的想法,即如果不能正大光明趕走白鈺,那麼乾脆消滅他的肉體!
現在來看白鈺的身手至少對付兩三個彪形大漢不在話下,要消滅其肉體恐怕要付出很高很高的代價。
周六周日兩天屠鄭雄躲進父親屠宗實別墅閉門不出,手機關機——也沒人在此心情極度灰暗的時候敢打擾他。內行人分析屠鄭雄被白鈺吼了那一下,可能魂魄有點散,需要請內家高手凝神聚氣五花開頂;也有分析屠家在別墅里開家族秘密會議商討對策。
同樣雙休日,白鈺卻沒閑著迎來兩批客人。
第一位到辦公室拜訪的居然是白山申委副書記、常務副省長何超。以他的身份若公開在暨南出現,按對等接待原則伍家恩和單偉卿都得出面,說不定茅克碸也要露下相,然而何超僅僅周五晚上九點多給白鈺發了條簡訊,特意註明:
私人行程,勿驚擾省里。
兩人坐在還算氣派豪華的市委書記辦公室,內心都波瀾起伏、感慨萬千。第一次見面是在商林縣城,繆文軍出於好意把白鈺帶在後面,未料何超全程不予理會明顯「不待見」。
之後於煜跟隨徐尚立空降通榆,同為方晟兒子,何超卻傾向於嫡子而對白鈺採取冷淡迴避的態度。
通榆本土派意欲陷害徐尚立,意外將於煜也拖下水。關鍵時刻何超發揮「精算師」本色以於煜為誘餌精心設計了一個大坑,連同申委書記駱嘉斯都網了進去,通榆申委遭到京都方面強力大換血。
然而朱正陽並不喜歡何超的性格,覺得此人「不厚道」,寧可提拔同為方晟秘書、相對低調內斂的肖冬。何超受到冷遇后跑到京都尋求范曉靈等老黃海相助,才勉強調任白山「雙卡位」。
誰知到白山後既卡了別人,自己也被卡住了,呆在兩個號稱重量級崗位上幾年沒能挪半步!
眼看落在自己後面的肖冬當省長穩穩的,沒準有機會小換屆衝刺申委書記;更況當年自己已是科級秘書時還在海邊小漁村當大學生村官,沒事滑灘涂捕魚玩兒的蘇若彤,人家坐申委書記望局委員,仕途如她的「彤」字紅紅火火。
何超深知問題出在哪裡,厚著臉皮央求於道明找白家打招呼,白翎乾脆利落告訴說「沒門兒」,並不打算原諒他。
在兒子最困難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漠然視之,生性護短的白翎不能容忍。她亮明態度,范曉靈、俞曉宇等黃海系方晟系領導們就不便頂著干硬要提拔何超。賈復恩、繆文軍等都很不錯,何必為了何超鬧得不愉快?內地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幹部。
思來想去,何超下決心自降身份找白鈺面談,徹底解開兩人之間的心結。
說些什麼呢?也是大費考量的問題。
「我是看著你成長進步的」,這種擺老資格的話繆文軍可以說,因為人家自始自終發揮重要作用;何超說了適得其反,合著你光看不幫啊!
「總算脫離通榆那個苦海了」,這話也讓人反感,難道暨南是友善之地么?但凡體制內部都清楚暨南強烈的抱團和排外意識。
「方書記應該很欣慰」、「前段時間我去過京都」、「老黃海對你都很關注」,統統不能觸及,個個都是雷區。
所有秘書當中何超跟在方晟身邊時間最長,這點見識眼力還是有的,他的軟肋在於算計太多被細節蒙蔽了智慧。
「據可靠消息徐迢出了大問題,很可能與方書記曾經深入調查的某個秘密組織有關!」
甫一落座何超便以白鈺最關心的暨南正治大事入手,「申委書記肯定當不下去了,局委員身份能否保持也難說,暨南換帥是大概率事件。」
白鈺邊嫻熟地燙杯、溫壺、投茶燙洗、沖泡封壺,邊微笑問道:「何省長聽說哪位最有可能過來?」
「蘇若彤!」
這也是何超以此作為開場白的玄機,「倘若她過來,對白書記將極為有利。她是方書記一手從大學生村官培養提攜的,對老黃海系有著非常深的感情。很巧,我跟蘇若彤比較熟,尤其在潤澤期間很多活動都經我安排的……」
白鈺也順理成章應道:「那太好了,果真如此還請何省長來暨南指導工作,最好邀請她一起吃個飯就更好了。」
雖然龍忠峻根據那個神奇的系統預測申委書記另有人選,這種事誰說得清呢?說不定就是蘇若彤。
人時時刻刻都必須給自己留足退路,不能由著性子亂來。
「我要是正式到勛城作客,這個面子她肯定給!」
何超大包大攬道,然後話鋒一轉,「白書記,一直以來我自責在通榆期間對你關心照顧不夠,唉,客觀因素不提了,主要是主觀上存在種種顧慮想必白書記都清楚……」
白鈺不動聲色道:「哪裡哪裡,我覺得何省長支持力度很大,過分傾斜反倒容易捧殺。」
「不不不,我對自己的缺點有清醒認識,沒做到就是沒做到不往臉上貼金,」何超道,「我離開通榆好幾年了,白書記已履新高就,俱往矣雨打飄零,而今邁步從頭越啊,白書記認為呢?」
他暗示以前的賬一筆勾銷,以後展開更緊密的合作。說這話也有底氣,不單熟悉蘇若彤,的確某種程度能說上話,而且何超所處的位置沒準哪天一飛衝天,正治嘛總是充滿變數和機會的。
想起白翎叮囑的「別理他」,白鈺笑笑,道:「何省長說得對,雄關漫道真如鐵呀,我在暨南工作期間期望得到老領導的指點和幫助。」
這是表示認可了。
何超微微鬆了口氣,道:「宇文硯被免掉申委書記后京都至今還沒說法,有說準備打發到正協弄個副主任委員,有說領導層覺得他跟固建重工走得太近,打算利用集團分拆審計狠狠查一查,不管如何,他在老家釣魚都沒心情的。通榆省長至今都沒著落,一方面體現京都高層對珞斌的信任,另一方面也說明在省長人選方面的慎重,寧缺勿濫啊。」
哦,何超想著回通榆當省長!這事兒應該找范曉靈才對,幹嘛說給自己聽?白鈺迷惑不解地想。
「以前標配空降幹部與本土領導搭檔,通榆情況特殊,從外省調入的可能性比較大。」白鈺應道。
何超端起茶盅慢慢喝完,隔了會兒道:「白書記,我想以……方書記秘書身份說句體己話。」
「何省長請講!」白鈺當即收起笑容道,「我當洗耳恭聽!」
何超道:「白書記從苠原鄉副鄉長一步步走到現今,可以說主要靠自身努力,但從市委書記崗位起可以試著與京都高層接觸,建立起更廣泛、更深遠的人脈關係,比如——范曉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