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2、六郎,人家的手好疼(2更)
幾人聊了一陣,徐嘉看看天色,「行了,我不耽擱了,否則一會兒過了午時,天黑之前就趕不到北疆了,雲家主,告辭。」
依著江湖規矩,徐嘉行了個道別禮。
「哎……」雲十三想把人喚住,然而徐嘉已經下樓。
雲十三看向雲淮,「師父,就這麼讓她走了啊?」
「走便走了,那是她的自由。」雲淮將手中趙熙寫來的信拿到燭台邊燒了,爾後慢條斯理地鋪紙研墨,給趙熙回了幾句話。
雲十三小聲嘀咕,「疫區那麼危險,她去了要是染上疫病怎麼辦?」
雲淮的注意力似乎都在給趙熙的回信上,沉默著沒有再接腔。
……
徐嘉到樓下大堂退了房,剛去後院馬廄牽了自己的馬準備動身去北疆,出門就碰到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人——唐遠。
對方似乎在外面等候良久,見到她,面上露出欣喜之色,疾步走了過來。
徐嘉頓住腳步,一手牽著馬兒,望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人,稍稍蹙了眉頭,「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特地來找你的。」唐遠眼神柔和。
不等徐嘉開口,他又道:「宿州離這兒不遠,我聽說你來了涼州城,怕你被瘟疫傳染,所以……」
徐嘉不明白自己都跟他斷到那份上了,在這種地方竟然還能碰到,她盡量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有事說事,沒事我走了。」
「嘉嘉。」唐遠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徐嘉臉色一沉,用力甩開他,「你幹嘛?」
「我知道你擔心你爹,可你不能去北疆。」唐遠道:「那地方到處是瘟疫,就連涼州城的百姓都被嚇得不敢出門了,你一個弱女子去了,萬一不小心被感染上該怎麼辦?」
「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徐嘉望了望有些發紅的手腕,心中十分不悅。
「我擔心你。」唐遠道:「你能不能,顧慮一下我的感受?」
徐嘉覺得這人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唐二爺,麻煩你清醒點兒好嗎?咱倆已經和離了,當初就說好的,橋歸橋路歸路,你要勾搭誰娶幾房妻子納幾房小妾,那都是你自個的事兒,與我無關,我是再嫁還是孤獨終老,亦或是絞了頭髮做姑子,你都管不著。我是生是死,自己說了算,為何要顧慮你的感受?」
「嘉嘉。」唐遠懇切地望著她,「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我已經改了,來宿州之後,也沒有再娶,半個月前我破了一樁大案,今年的政績考核有望升遷,只要回了京城,我就重新請官媒來說親,一定讓八抬大轎風風光光地把你娶進門,這一次,我不會再錯過你了。」
這些話,當年唐遠去鎮西侯府大門前認錯的時候不知說了多少次,徐嘉耳朵都快聽起繭子來了,「要升遷了啊?恭喜恭喜,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借過。」
她急著去北疆,實在是沒精力跟他耗。
更何況在徐嘉心裡,唐遠和江清雨的事已經翻篇了,她不會一輩子活在仇恨里,也不想一輩子記住這兩個人。
「嘉嘉,你不能去北疆。」唐遠很堅持,見她一定要走,他情急之下,再次一把攥緊她的手腕。
徐嘉這下是真怒了,她腕間施了力,打算一拳將他打飛,這時,後方傳來一把溫潤雅緻的嗓音,「這是做什麼?」
聞言,徐嘉腕上的力道一收,脊背有些僵硬,她沒回頭,只是用眼神斜斜瞪視著唐遠,低聲怒喝,「鬆開!」
「我不松。」唐遠握得越發緊,「除非你跟我走,不去北疆。」
「你是不是瘋了?」
雲淮就在身後不遠處站著,徐嘉的聲音不敢放得太大。
唐遠卻不管不顧,赤紅著眼,大聲道:「我就算瘋,也是被你逼瘋的!讓你在京城等我,你為什麼要跑到涼州城來?」
這時,雲淮緩步走到徐嘉身邊,問她,「要不要緊?」
徐嘉覺得自己被個瘋子纏上了,還是不好擺脫的那種,眼下在大街上,又是當著雲淮的面,她不好使用暴力,而且暴力不一定能讓唐遠死心,想了想,她心裡先跟雲淮說聲對不住,然後心一橫,突然嚶嚶抽泣起來,「六郎,你看他……人家的手好疼啊!」
說完這句話,徐嘉很明顯地看到雲淮的眼梢似乎抽抽了兩下。
唐遠不認識雲淮,可這個人一出現,就給他帶來一股難以言說的壓迫感,那是身居高位之人骨子裡自然而然透出來的氣勢,沉穩而威壓,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臣服於他。
再加上,對方的容貌實在是太過如玉無雙,讓他內心恐懼的同時,又有些自卑。
唐遠留了人在京城,一直都有讓他們密切注視著徐嘉的動靜,然而傳回來的情報上並沒有說徐嘉是什麼時候認識這個男人的。
眼下察覺到二人有姦情,他十分窩火。
「光天化日之下對女子拉拉扯扯,實非君子所為,唐二爺,可以鬆手了嗎?」雲淮開口,聲音輕而緩,聽似在商量,實則是命令的口吻。
雲淮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徹底把唐遠的妒火給燒著,他眼神變得銳利,死死盯著徐嘉,「他是你什麼人?」
「是我……」徐嘉沒敢去看雲淮,壯著膽子道:「是我未婚夫,怎麼,有意見?」
說著趁唐遠不備,一把甩開他的手,然後揉著自己疼痛的手腕,心裡把唐家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了個遍。
唐遠滿眼受傷,「嘉嘉,你為什麼這麼對我?為什麼要背叛我?我來宿州這些日子,每天都在想著出政績升遷回京再把你娶回來,可是你呢?這才和離多久,你先是跟葉家那位不清不楚,如今又勾搭上小白臉,你早就是唐家的人了,一女還想嫁幾夫?」
一句「小白臉」,一句「一女還想嫁幾夫」,徹底激怒徐嘉,她眼神森冷,「唐遠!」
話還沒說完,就被雲淮出聲制止,「只要蘇州雲氏的族譜上沒有把她除名,那麼就算是聖上來了,他也得承認你的前任夫人,如今是雲家人。」
聞言,唐遠臉色頓時僵住,「你是蘇州雲氏的人?」
他記起來了,剛剛徐嘉管他叫六郎,那他是,那他是……
唐遠忽然覺得小腿肚有些發抖,連話都說不利索,額頭上有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
雲淮負手站得筆直,卻始終離他一尺之距,翩翩君子的儒雅風度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說出來的話卻讓人畏懼到骨子裡,「唐二爺為了出政績升遷,不辭辛苦親自殺了人又帶著人去破案,如此兢兢業業,不知當政的太子殿下知曉后,會如何嘉獎你?」
「不,不是那樣的!」秘密被個不相干的人一語戳穿,唐遠如今哪還顧得上徐嘉,他嚇得面無血色,鬢角被汗水打濕,雙膝一軟就跪了下去,「之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雲家主,你要打要罰我都悉聽尊便,只是宿州那件案子,實非我所願,我也是逼不得已,只求,只求家主能看在我一心改邪歸正的份上,饒過我這一次,幫我瞞了此事,別讓殿下知道,唐某,唐某感激不盡。」
說著要給雲淮磕頭。
雲淮冷言道,「為了兒女私情擅離職守從宿州跑到涼州,把人命當草芥,你這樣的人,如何護一方百姓安寧?」
「我這就滾,馬上滾。」唐遠站起來,再也不管徐嘉,飛快就朝著來時的方向跑。
徐嘉看著那人逃跑的慫樣,暗暗翻個白眼,同時又鬆口氣,但隨即就想起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她的聲音突然卡在喉嚨里,一絲也發不出來。
直到雲淮喚她,「還不上樓,想被他再抓一次?」
徐嘉想解釋一下剛才的事,然後跟雲淮說自己要去北疆,結果一轉頭就看到客棧後院門口雲十三拉著雲十六的手,吸吸鼻子,哭道:「哎呀六郎你看他,人家的手好疼了啦!」
雲十六:「來,六郎給你吹吹。」
徐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