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花惜沐浴完畢,已是困意熏熏,任侍女給穿上輕薄柔軟的褻衣,籠著被子睡了過去,一夜無夢。
次日清早,她是在一陣鳥鳴中醒來了。
“起床了,起床了!”
“太陽曬屁股了——”
鳥是一隻被關在籠子中的綠毛鸚鵡,這是什麽時候給掛到這兒的呢?
丫鬟綠柳這是輕步走過來,見她望著那鳥一臉茫然,就含著小嘴樂,“這鳥是叫鸚鵡,是做個公子讓婢子掛在這兒的,說是小姐最是愛賴床,常常誤了早食,有了這鳥啊,你再也不怕小姐鬧脾氣了呢?”
花惜撇撇嘴,就坐等綠柳給自己淨麵,洗漱,穿衣,一幅比主子還主子的做派,引著屋裏一眾侍女詫異不已,她們可是打聽過了,這位極美的少女可是從蜀地而來的庶民,窮山惡水的破地方,按出身,她們的出身還要高過對方一籌,但不知為何,她們總會不自覺的將自己放的卑微起來。
哪一種自骨子裏散發的高貴和清冷之氣,比之公主貴女也絲毫不遜,仿佛這人是天生的貴人,生來就是讓人捧著膜拜著的。
眾婢女的心思,花惜沒有注意到,此時她手裏抓住一條開檔的白色絲緞褲,一副被雷劈掉的表情。
“小姐?”,綠柳不解的喚她。
花惜回過神,問,“這褲子,你們都在穿?”,她不是小孩子了,已經不尿床了啊,穿著開襠褲走起路來,可是會漏風走光的啊啊啊啊。
“是啊,小姐,我們都是要穿的呀!”,這有什麽問題嗎?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識嗎?
花惜手顫了顫,立馬在腦海中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場景,咬了咬牙不死心的追問道:“這褲子,男人也在穿?”,她怕綠柳聽不懂,還用手指了指那個開檔的部分,意思不言而喻。
綠柳明白了她的話,卻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麽問,隻當她從小也許是喪母或者家貧,家裏並沒有女婢或者嬤嬤為她開過蒙,望著她的眼神就變得有些憐憫了,耐心的為她解釋,“是呢,這叫做下褲有叫秋褲,是穿在紳衣裏麵的呢!”
花惜大腦懵了懵,原來秋褲這樣早就流行了呀,麵上對著綠柳道:“你能幫我去喚胖丫來嘛?”
“自是可以的,小姐請稍後,婢子這就去喚胖丫姐姐”。
過了沒多會,胖丫蹬蹬蹬跑了回來,被她附耳吩咐了幾句,就匆匆跑出去,被公西無名攬住,“胖丫,何故匆匆?”
胖丫挪動她那圓墩墩的肉身子,顧不得擦拭額頭上的汗水,想都未想就扯著大嗓門喊了一句,“我家主子說不要穿露屁股的秋褲,讓我給另拿一件不漏風噠!”
嘎嘎嘎,天空好似一排烏鴉飛過。
正凝著眉頭好奇等答案的公西無名:“.……”,呆愣了好一會,忍了幾忍,終是忍不住,背過身捂著嘴笑了起來。
他好像當麵去問一問她那個驚才絕豔的好友,這個專坑自己主子的極品丫鬟到底從哪裏找來的。
聽力極好坐等下褲的花惜:“.……”,好像挖個洞將她團圓了塞進去。
但,就她那個隻有幼稚園小朋友的智商,你去跟她說理,還是省點力氣吧!
哎,就這樣吧,忍啊忍的就習慣了。
花惜如此安慰自己,懶懶的收拾停當,就去前堂吃早點,廳堂裏公西無名早已正襟危坐等著了。
今日的他穿著一件淺緋色的織錦雲紋袍,青絲被一根白玉簪束著,額前幾縷順臉垂下,微微蕩著,趁的他那雙瀲灩含波的桃花眼更加的清流俊逸了幾分。
花惜還不避諱的欣賞了兩秒,然後開始吃飯。
兩人無言,室內隻餘下咀嚼和筷柱擊打的聲音,花惜胃口不怎麽好,僅食了大半碗蔬菜粥就放下了筷子,轉過身,透過雕花鏤空格子花窗,欣賞起鄴城早市熱鬧的街景來。
並沒等太久,公西無名也放下了筷子,一旁的小丫鬟遞上絹帕試了試嘴,便開口問道:“好看嗎?”
花惜道:“頗好,頗好!”
“走吧!”
“去哪?”
“到了你便知”
花惜便不問了,跟著公西無名到了前院,庭院中早有小侍牽了馬在等著,一匹棗紅色,一匹白色,花惜挑了挑眉,沒問什麽,便徑直朝著那批偏小個的紅馬麵前,縱身一躍,瀟灑的身姿,行雲流水的動作看的公西無名眼中一訝,而後他也淩空一躍,衣袂翻飛。
“駕——”
“駕——”
花惜這本是第一次騎馬,但在異能的加持下,她架其馬來十分的輕鬆,一路上幾乎不用她怎麽使力,就緊跟在白馬身後跑的飛快。
他們走的這條小道乃是山道,一路上灌木叢生,草蟲啾啾,鮮有足跡。
這究竟是要去哪呢?
花惜再次忍不住好奇起來,湊近了問,“山上莫不是有宴?”
公西無名讚道:“惜兒實是聰慧”,這就是承認了。
兩人約莫行駛了一刻多鍾,隻見腳下的山路越來越平穩,開闊,綠林霧靄之間隱見一二屋簷,泉水聲叮叮咚咚而來,花惜有預感,目的地許是快到了。
這時一陣清亮婉轉的女子歌聲自東南方傳來。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歌聲剛起,便又數道琴聲相和,漸漸的,琴聲此消彼長,漸漸融為一道,伴隨著歌聲起伏跌宕,在這山間幽野之間,別有一番意趣。
這是一隻《越人歌》,唱的是越女傾慕王子是而作的歌謠,花惜聽得仔細,異時異地,沒想到還能聽到這熟悉的調調,不禁想到,難道這個時代還有《詩經》不成。
心中揣著疑問,花惜這時候也沒有追問,跟著公西無名下來馬,往前走了幾步,就看到幾個牽馬的家仆的在弓著身等候。
將馬交給家仆,另有兩個梳著婢女發髻,衣著整潔的婢女走過來,引他們入宴。
穿過幾條曲徑,又拐過幾做山腳,眼前出現一方空闊的平地,視野光線大亮,平地上塌幾林林,裝扮鮮亮的少男少女錯落期間,交頭竊歡,舉杯換盞。
花惜一眼掃去,便將宴會場景盡收眼底,她大概是到了曆史書上寫的什麽春日杏花宴了,俗稱露天的相親宴。
兩人皆是容貌不凡,他們的到來成功的引得宴會凝滯了幾秒,而後便是恢複如常,待到兩人落座,便有幾個身材纖弄,打扮凝煙的美人,披著香風,揮著帕子向公西圍了過來,七擠八挪的,幾乎將她這個身旁客給擠到了邊邊上。
花惜摸了摸鼻子,便摸到了頭上幾片薄紗,這才反應過來,她來相親,卻習慣性的帶了帷帽過來了,怪不得好些道火辣的侵略性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不離開卻遲遲沒有上前來。
敢情是顧略自己沒露容顏,怕自己是個隻有身材的見光死呢。
花惜勾了勾唇,搬著屁股下的蒲墊往外圈挪了挪,又挪了挪,眼瞧著公西無名整個已經徹底淹沒在女人的海洋裏,心裏有些不厚道的笑了。
正挪的起勁,一柄纏著荊條的烏黑寬劍丟到她的麵前,寬劍扔得巧妙,豎直豎直的橫在她的身側,如同楚河漢界般,帶著警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