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污污的第一生(六)
京城的天氣要比村莊那邊要濕冷些,陳文一開始去的時候不太適應,差點就染了風寒,參加會試的時候,陳文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就是認識了一些朋友,知道了一些「秘密」
陳文每天都有寫信給烏小羊的習慣,他在會試的前一天晚上給烏小羊寫了一封信:思賢,明天我就要去科考了,我認識了兩個朋友,一個叫蒼志,一個叫慕容賦。
他們都是京城的世家子弟,父親都在朝廷做官,他們和我說,參加科舉的人,有的是靠自己實力考上的,也有一些人是私底下就定好的。
他們還問我有沒有給主考的欽差大臣好處,我沒錢,自然是沒給,不過我覺得,以我的實力,落榜是不可能的,京城前些陣子又下雪了,現在結了冰,你那兒呢?
你身子一直弱,要多注意些,也不知道你的傷怎麼樣了,村長那廝有沒有來找過你麻煩,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在京城很好,不用擔心我,聽說現在村子里的收成也不錯,別省,多吃點。
等我回來。
信送的比較慢,烏小羊幾個星期才收到一封,每一封都只有這樣短短几行,但是她每次都會讀上好幾次。
她的靈力一直維持在陳文離開時的樣子,村長倒是沒來了,畢竟那場火.……只是烏小羊總感覺那個老道士沒死,每次晚上睡覺都要布一個簡單的結界,生怕哪天晚上就冒出來一個老頭,把她弄死了。
烏小羊知道陳文明天要會試,在房間的桌上立了一個小小的靈陣,在上面滴了一滴血:「在我們妖族,祈願都是這樣的,我烏小羊一求:陳文可以在京城不受欺負,二求:他不被人刁難,三求:他可以做事順心。」
烏小羊不求多,說到底她還是希望陳文可以不被奸人所害,在這基礎上做事可以問心無愧。他的三生命,太苦了,有些事避免不了。
她就等著陳文回來接自己了。
冬夜的晚上總讓人感覺要長上許多,人也比平常容易犯困,陳文在客棧里點著油燈看書,卻什麼也看不進去,他發現自己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有很多擔心的事情。
他突然害怕自己會因為沒有送錢給欽差大臣而落榜,要真的這樣,他拿什麼娶烏小羊?
陳文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油燈滅了,他趴在桌上睡著了,他夢見,他拿著行李,一臉狼狽的回到小村莊,他推開房門,卻怎麼也找不見烏小羊。
他把本就不大的木屋找了又找,怎麼也找不到烏小羊的人。
突然場景一變,又回到了那天在雪地里,烏小羊站在陳文面前,她臉上有陳文從來沒有見過的輕鬆。
陳文開口問道:「思賢?」
「終於可以離開你這個窩囊廢了。」烏小羊抻了一個懶腰,「天天只會躲在女人後面的小娃子,還想去京城有一番作為?幼稚。」
「思賢,我可以再考的。」陳文慌忙搖頭,他不喜歡現在烏小羊臉上那種如釋重負的表情,「思賢,不要這樣。」
烏小羊輕蔑地一笑,盯著陳文看了半瞬,嘆了口氣,抿了抿嘴:「你除了這些話還會說什麼?陳文,你沒覺得你在一無是處嗎?那個村頭的那個二傻子你知道嗎?你除了比他會說一些,之乎者也,其他的,一點區別沒有。」
「不是的,這次是我失誤了。」陳文急的都快哭出來了,看著烏小羊比往日要冷上許多的眼眸,心裡涼了一大截。
「行了。」她又是一笑,「我不想聽,你連飯都不能讓我吃好,你根本給不了我想要的,就此別過。」烏小羊抱拳行了個禮,嘴角掛著輕蔑的笑容。
陳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只能看著烏小羊走遠。
「別走.……還有機會的.……」
「陳兄?」
他耳邊有人在叫他,陳文睜開眼睛:「嗯?」
一個穿著錦羅綢緞的男子拍了拍陳文的肩:「快走啊,會試要開始了。」
陳文愣了一會神,他才發現剛剛自己是在做夢,他走到臉盆邊洗了一把臉,對著男子說:「蒼兄,走吧。」
蒼志點了點頭,一邊走一邊和陳文說:「我在外面敲了許久的房門,都沒動靜,看見門沒有鎖就直接進來了,你怎麼還在睡?你平常不會這樣的。」
「嗯,昨天看書晚了。」
「對了。」蒼志一拍手,「我幫你給了欽差大臣一百兩銀子。」
「嗯?!」陳文小跑著的腳步一頓,「我沒錢。」
蒼志搖頭,拉住陳文繼續走:「不要你的錢,你我兄弟一場,這點錢算什麼?我跟你講,這個會試不管怎麼樣,對欽差大人的好處,意思都是要意思地,不管名次如何,這以後考上了,在朝堂裡面也有一個照應不是?」
「可這對那些沒有給錢的人,豈不是不公平?」陳文又道。
「你要是不給,你就是那個被不公平的人。」他們一路小跑到地方,「別人怎麼樣那不是你的事情,你管好你這就就可以,人嘛,那麼大義凜然幹嘛?」
「可是.……」他還是不想也去做。蒼志看著陸陸續續進去的人,嘆了口氣,拉著陳文進去:「別可是了,給都給了,走了。」
陳文只好先跟著他進去,坐在規定的位置上。
會試開始的時候,陳文還是不太敢下筆,覺得這樣做烏小羊會不開心,他撓了撓頭,低聲道了一句:「罷了。」
那廝,烏小羊在小村子里坐著沒事,就四處轉轉,走到村長家門前,看著眼前的一片廢墟,搖了搖頭:「平常對人好一點,說不定還有村民願意替你收屍,你看看現在,你家都被燒了都沒人願意救一下。」
烏小羊看得出來這是火燒完能燒的東西自己滅掉的,小村子里雖然有些人不回來了,但是也有十幾戶人家,都沒人過來救火的。
這人品也是出奇的好。
要是她當初在混江湖的時候也這樣,估計已經死了幾百次了。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吧。烏小羊走到廢墟裡面,看見了幾具燒焦的屍體,烏小羊大致看了看,基本上能對上,骨架大的就是村長的,盤邊偏瘦的是阿若,幾個矮的是家丁……
老道士.……老道士在哪裡……
烏小羊里裡外外找了個遍,都沒有看見老道士的屍骨,她倒吸了一口冷氣:「果然,老傢伙有護體道氣,麻煩了。」
老道士只會以為是烏小羊殺了村長一家和他的徒弟,到時候來尋仇,她現在這樣怎麼打的過?她頓時感覺脖子後面陰森森的。
她打了一個寒顫,兩步並一步的往家走,現在老道士一直沒來,應該是被燒傷了,不然她現在一個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她現在內息不穩,可能都不用等到老道士來尋仇,她就不行了……總覺得這個老道士不來事情哪裡不對。
烏小羊坐在家裡想了想,嗓子里痒痒的,咳了兩聲,嘴裡就有了血腥味,她皺了皺眉,算算日子也有小半月了,有傷也好了吧,怎麼會現在還不來?
她第一次這麼想被人追殺,畢竟比現在心裡沒底的好。
「不會是……老道士大度?不來尋仇了?」烏小羊往好的地方想了想,「不會吧。」她又自己否了,「娘的,不要去找陳文麻煩。」
她想到了一個自己可以接受的理由。
「要不是這個天道反噬,我動動手指頭都能打死他。」烏小羊從懷裡拿出碧水滄瀾珠,在上面行了一個簡單的法訣,過了一瞬,未央從門口走進來。
「怎麼了?」未央自覺的倒了一杯茶。烏小羊又咳了兩聲,坐到未央旁邊,道:「那個,老道士沒死。」
未央察覺到烏小羊身上的氣息比上次來的時候要弱許多,伸手替她把脈:「哪個老道士?」
「就是上次和我打的。」
「污污,你知道你自己現在的狀況嗎?」未央沒有回答她上一個問題,「你到底想幹嘛?你透支靈力對身體的傷害你不是不知道。」
再加上反噬,別說未央,連烏小羊都不相信自己能活的很久。
烏小羊收回手,笑了笑:「我沒事啊。」
「要不是我用仙氣探你脈搏,我都快把不到你脈了你知道嗎?」未央第一次急地用手敲桌子,「小孩子,你清醒點,你才第一次下界,以後怎麼辦?你會死的,陳文不會,你懂嗎?」
烏小羊不想聽這些話,也就沒有回答未央。未央嘆了口氣:「我有一個方法可以救你。」
「嗯?」
「你以靈體活在世上,我把你的身體帶去仙界,等裡面靈力重鑄,你再歸體。」
烏小羊挑眉:「可以這樣?」
「仙山的通天柱做這些事情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