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污污的第一生（二十六）
溫久算是留在仙山了，烏小羊也準備去會一會這個被打成痴獃的卧松雲, 未央是拿卧松雲一點辦法沒有, 就帶著烏小羊去了她的住處。
「我先把她安頓在這裡，免得她下山走丟了就不好了。」
烏小羊點頭，不過怎麼看這個地方都尤其的眼熟, 她問道：「這是你那個孽徒的住處？」
「是啊。」未央也毫不避諱, 「反正空著也是空著, 離我也近, 方便。」
烏小羊推開房門, 往裡面探了探頭，沒發現什麼異常, 回頭望了一眼未央，未央絲毫沒有理會烏小羊，負手站著, 烏小羊往裡面走了兩步，也沒發現什麼，就直起了腰，清咳一聲，喚道：「卧松雲。」
周遭一點聲音沒有，烏小羊挑眉, 正打算再喊一聲, 頭頂就澆下來一盆白面, 烏小羊大驚, 伸手去檔, 面前又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端著一盆子熱水潑到烏小羊臉上。未央微微一個側步，躲開濺過來的水，低頭抿嘴偷笑。
「.……」
「哈哈哈哈！」烏小羊面前的人扔掉手裡的盆子，指著狼狽不堪地烏小羊大笑，「笨死了你，哈哈哈。」
烏小羊額角的青筋直跳，她氣地一時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滾燙的水潑到烏小羊臉上，要不是烏小羊是習武之人，皮糙肉厚只被燙紅了，不然……
未央上前拉過卧松雲，敲了她一記頭，嘴角含著笑：「皮，快道歉。」
「分明就是她笨。」卧松雲還不買未央的賬，「你不就一點事沒有。」
未央不語，是啊.……我已經被你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烏小羊咬牙走到卧松雲旁邊，瞅了一眼未央：「看你長的也不錯，怎麼就傻了呢。」烏小羊在氣頭上。
卧松雲看著臉通紅，頭髮上還沾滿了麵糊的烏小羊，眨了眨眼睛，盯著烏小羊瞅了半天：「那你傻不傻？」
「我自然不傻。」烏小羊想都沒想直接回了過去。
「那你就是不好看。」卧松雲一笑，蹦躂著回到房間，轉身朝烏小羊吐了吐舌頭。
未央拍了拍烏小羊肩上的麵粉，安穩她：「忍忍吧，朝廷的人不好動。」
「你早知道她會這樣對不對？」烏小羊自然知道卧松雲打不得，所以她把火轉到了未央的身上，「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她一步一問地走向未央，「你是不是故意的。」
未央臉上掛著尷尬地微笑，退後半步，抵在了欄杆上，未央搖手：「沒有啊……我也不知道。」
「騙人！」烏小羊有點委屈，「連你都欺負我。」
「我沒有啊。」未央被烏小羊擋著，腰靠著欄杆，欄杆後面就是仙山的萬丈深古，未央指了指身後，「危險。」
「死了算了！再見！」烏小羊一推未央，生氣地走開，她有分寸，推未央的力道不大，未央笑了笑，又搖了搖頭，跟著烏小羊離開了卧松雲的住處。
未央覺得這次烏小羊是真的生氣了，再見做的的確不厚道，一路上都在哄烏小羊：「我錯了，乖，別生氣了。」
烏小羊沒有理會她，只顧著自己走。
「污污。」
沒人理會
「烏小羊。」
依然沒人理會。
「帶你下山吃好吃的。」
「走，你付錢。」
未央長嘆了一口氣，這麼久過去了……好像這個人一點都沒有變.……但是不管怎麼看，又覺得面前這個人和以前有很大的變化，未央第一次覺得她對烏小羊有了一絲陌生感。
未央要是只下山不走遠，仙界的人是不會怪罪的，烏小羊向來心疼銀子，回人間的時候又是靈體，沒吃什麼好吃的，現在好不容易把肉體找回來了，那按照烏小羊的性子，一定是要把這段時間的都吃回來，現在有了未央這個錢袋，烏小羊也就不用擔心自己的銀子了。
仙山腳下的地方都是靈力匯聚之地，受仙山所庇護，那些百姓一片祥和，見過未央的卻基本上沒有，所以未央也不準備喬裝易容，就這樣大搖大擺，帶著一身仙氣的走在街上。
正逢城中趕集，烏小羊就順著熱鬧去了集市，未央一襲白袍這下倒是有些突兀了，他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行了一個法訣，都換上了尋常百姓的衣服。
「走吧。」烏小羊道。
「你為什麼還要換衣服？」未央一邊往前走一邊問道。
烏小羊一直在盯著集市上的東西，只搭理了未央幾句話：「那是京城的服飾，我換一個合群一點的。」
集市上面有很多好吃的，也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既然這次未央如此慷慨的要請自己吃東西，烏小羊當然要順道買些東西回去，雖然是拿回了身體，不過畢竟魂魄和肉體有很長一段時間分離開了，烏小羊還要一點時間來適應。
每次趕集的時候都有老人家買糖葫蘆，這東西小孩最喜歡，圍著那老人拽著爹娘的手直嚷著要吃，烏小羊看著也嘴饞，拉著未央也要過去買，就在烏小羊準備過去的時候，聽到耳邊有一個不圓潤地聲音，聲音不大，卻有穿透力，不好聽，卻直鉤烏小羊的耳朵。
「攪攪糖。」
烏小羊順著聲音望過去，看到一個衣衫破爛，面容滄桑的老爺爺，他蹲坐在一個角落裡，低著頭，懷裡抱著一碗糖。
集市上人很多，但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停下來買他的一塊糖，許是他不像其他趕集的人一樣高聲吆喝，也沒有人家的門面，就只有一碗糖，視若珍寶的糖。
烏小羊收回要遞給賣糖葫蘆的商販的銅板，走向那個角落，她道：「老爺爺，這個糖怎麼賣？」
老爺爺抬起頭來看她，烏小羊這才發現面前的這個人的眼眶紅了，她挑眉，老爺爺站起身，可能是蹲著久了，腿麻，他敲了敲腿，笑著對她說：「一文錢一個。」
「給我兩個。」烏小羊把買糖葫蘆的錢給了老爺爺，「老爺爺，您怎麼不去和他們一樣，找個好地方賣？」
老爺爺一邊把碗里的攪攪糖繞好，一邊回答烏小羊：「我搶不過他們。」
他的聲音還是不大，可能是年齡大了，聲音有些含糊不清。烏小羊真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一幕，這對她來說應該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一個瞬間。
「這有什麼搶不過的，我現在就給你搶一個出來。」烏小羊心也是軟，她就是見不得這樣的事情。
老爺爺連連搖頭：「不要不要，我這個糖現在都沒人愛吃了，算了，給，拿好。」他把做好的糖遞給烏小羊，拿了兩枚銅板，「謝謝姑娘。」
未央走到烏小羊身邊看了她手上拿著的東西，問道：「你買兩個作甚？」
「給你的！」烏小羊瞪了她一眼，塞到未央手裡，「老爺爺，再見。」
未央不明覺厲地被烏小羊拉著走開了，她問烏小羊：「這東西甜的很。」
「你仙山腳下還有這樣的人在？」烏小羊走遠了才指了指老爺爺那邊，老爺爺又和先前一樣，蹲坐在角落裡，他看到有人路過就會叫一句「攪攪糖」
未央這下明白了烏小羊的意思，她嘆了口氣：「你早說啊。」她頓了頓，「生活不易的人這世上太多了，我想管也管不過來，這世間富人多，窮人更多，污污，這是沒有辦法的。」
「我知道，但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那滿布皺紋的臉，黝黑黝黑的，那雙手血管突起，指甲微黃，滿是裂口，滿是摺皺，不光滑，略顯粗糙，烏小羊忘不了。
未央點頭：「一會我們把他的東西都買了，行了吧。」
「可以。」烏小羊接受。
烏小羊和未央到一家酒樓點了點菜，兩個人坐下來喝酒吃肉，這種酒樓不像柳芸卿那裡，都是權貴，這裡的魚龍混雜，難免會有一些人惹是生非。烏小羊隔壁桌的幾個看上去像是仙山弟子的人喝酒喝多了，竟開始聊起了未央。
未央耳朵利著呢，她放下手裡的酒杯，靜靜地聽身旁的人說。
「你們知道嗎？咋們仙君之所以比幾十年前好說話了，是因為她去人間遊歷。」一個弟子面頰微紅地說著。
他們那一桌一共有四個弟子，其他三個弟子聽他這樣說也是一頭霧水。那人接著說道：「她啊是去人間找男人去啦。」
一桌四個人都笑出了聲，烏小羊抬眼看著未央，未央面上沒有發作，她起身走到那幾個弟子旁邊，道：「然後呢？」
「然後聽說是被人家甩啦！哈哈哈哈。」那幾個弟子真的是喝多了，就算是未央平常不會在這些小弟子面前露臉，但是那幾個弟子連未央身上的仙氣都沒有察覺到。
未央拍了拍那個笑著最歡的人的頭：「好好看看我是誰。」
「哪來的老娘們。」被未央摸頭的那位開口就罵了出來，「鬼知道你是誰。」
「我是未央啊。」未央還是好脾氣地笑著說，只是她的手暗暗用力，將那弟子摁倒在桌上，「看清楚沒？」
「未央仙君被下了禁足令，少在這裡騙人。」
「看來你們是真的喝多了。」未央眯起眼睛，揮手一巴掌打在那弟子臉上，單手摁住剛剛講故事的人，還有的弟子想還手，未央抬腿就是一腳，三下五除二就把這幾個小弟子打趴了。
她坐回到椅子上，看了一眼烏小羊，烏小羊嗤地一笑：「你家弟子說你是假的。」
「嗯，天天活的跟個高仿一樣。」未央看著趴在地上的那些人搖了搖頭，「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