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二生（結界前篇）
陳文推門進來, 看到烏小羊面色煞白，他倒是嚇了一跳：「太醫.……」
「太醫可治不好這傷。」未央抱手站在一邊，「依我看, 還是讓我帶回仙山好好養養。」
陳文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不行。」未央眯起眼睛, 她瞅了一眼烏小羊, 也說的很堅決：「你以為這傷是什麼小傷嗎？她要是出了什麼意外, 你真的想直接承擔後果嗎？」
她說的聲音微高，烏小羊都已經許久沒有聽到未央用這樣強顏厲色的聲音說話了，陳文愣了一瞬, 他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害怕未央，未央緩了緩, 接著說：「你大可在祭祀時再領她回去。」
烏小羊眉梢微動，她看向未央，張了張嘴，未央瞅了她一眼, 目光微涼，烏小羊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陳文在一番思想鬥爭之後，點了點頭：「好。」
「行, 人我就帶走了。」未央手裡捏著法訣, 「對了, 陛下，本君提醒你一句, 人都有生死鋪, 陛下殺的人越多, 生死鋪上記的東西就越多。」
「邊疆將士，百萬大軍，血流成河的時候，仙君怎麼不調教一下茫茫世人，怎麼不讓人的貪念止住心頭？」
未央笑了笑，行法訣帶著烏小羊離開，仙山之上，烏小羊趴在未央的背上，聲音微弱的問道：「你想對陳文做什麼？」
「嗯？」未央背著烏小羊往大殿走，「我會請命天帝把陳文第三生取消。」
烏小羊沒有回應未央，趴在她身上睡著了。凝泉走到未央面前，嘆了口氣：「你……」
「先療傷吧。」未央繞去了烏小羊的房間，「陳文那邊，我有了計劃。」
凝泉點了點頭，他替烏小羊把了脈，注了些許的靈力，他把未央叫出房間，同她道：「她的經脈被墨瀾打斷，我用靈力替她醫治，所以你的計劃是什麼？」
「天帝那邊我想是沒有問題，所以陳文這一生要被迫結束。」
「你覺得烏小羊.……」
未央抿嘴：「如果陳文有情，就算做回少主又如何？」她伸了一個懶腰，「我先去仙界。」
「好。」
陳文在京城，一旁的小談子問他：「陛下，你怎麼了？」
「沒事，你把你該做的做好。」陳文搖頭，轉身走近大殿，他突然覺得，自己身邊沒有什麼能讓自己堅持的動力，他知道，未央說可以接烏小羊回來是幌子，他和烏小羊也只能有緣再見。
那廝，仙界，天帝坐在大殿的白玉椅上，看著下面的未央，未央行了拱手禮，道：「帝君應該已經對下界的事情有所耳聞，臣請命取消陳文的三生歷劫。」
「你們仙山，還真是是非之地，千年前的仙山仙君，輕雲，被魔君鄍梟拐去了，你和仙尊又是.……」天帝頓了頓，「現在連一個靈獸都和妖界的人糾纏不清。」
未央無視了天帝的牢騷，誰讓他懶得去管六界的，人多的地方可不就是是非多嗎？她道：「現在一個是想如何解決妖界的事。」
「你怎麼知道陳文會幫我們？」
「難道帝君還有別的辦法？」未央抬起頭看著他，「六界向來動蕩不安，現在神君也在人間，帝君應該分得清輕重緩急，若是帝君想秋後算賬，未央必會遵循仙界的安排。」
天帝一愣，溫久和烏小羊是出過生死的，溫久會幫誰，天帝也不是傻子，仙界沒了仙山，沒了溫久會有什麼下場，他也不是不知道，一再的權衡下，他點了點頭：「司命。」
「臣在。」
「你去辦吧。」
「遵旨。」
未央拜了一個禮，轉身離開大殿，司命星君走上前，和未央一起走出南天門：「仙界就不怕帝君方才怪罪？」
未央笑了笑：「本君替帝君守了這麼久的六界，本君有資本猖狂。」她行訣離開了仙山。司命站在原地，拜了一個禮：「奇女子。」
他早聞未央仙君比男子還要剛毅，如今一見，著實佩服，司命執筆寫下陳文的結局。
烏小羊在仙山待了十天，人間已經過了很久，陳文如願掌權，車裂劉翼，六部人員卻是空虛，匈奴趁虛而入，邊境來襲，平章王京城叛亂。
「陛下，步步為營，車裂權臣，的確厲害。」蕭允章手持利劍走向站在大殿上的陳文，「京城一年，陛下居然不提防我。」
「京城都是朕的人，你哪兒來的士兵？」陳文負手而立，看著大殿上噴洒在地上，四周的鮮血，目光平靜。蕭允章踏上地台：「這就是上天的安排了，不瞞陛下，有一封密信在半月前送到了王府，是陛下城防的所有部署和邊境士兵的部署圖，陛下覺得這些送到匈奴手裡，匈奴會不幫我嗎？」
陳文冷哼一聲，他的情緒異常平穩，倒是讓旁人有些不敢相信，他道：「和匈奴合作，你倒是聰明。」
「陛下，御靈衛守護的人是掌玉璽之人，暗衛聽命的是有兵符之人，陛下現在可什麼都沒有，陛下就不害怕？」
「自古，勝者自然為正，我累了，這帝王之位坐的太難受。」陳文認識烏小羊的幾年，有了信念，失去她的一年，已經不想再繼續下去。
蕭允章站到陳文面前，手裡的劍架在陳文脖子上：「為什麼？」
「這高高在上的位置，你坐了就會後悔的。」陳文退後一步，「我知道匈奴給你的條件是什麼，殺了我？」
「陛下覺得呢？」蕭允章笑了笑，「陛下的命還是挺值錢的。」
烏小羊在仙山打了一個寒顫，她問一旁的未央：「我可以下山了嗎？」
「你想下就下。」未央已經和天帝請了命，烏小羊去不去結果都一樣，烏小羊也不是不知道輕重的人，她的靈脈和自己的連在一起，烏小羊不會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烏小羊點了點頭，在仙山的靈陣中消失，等她回去的時候，京城已經是一片的狼藉，她行了法訣瞬行到皇宮大殿，看到蕭允章劍指陳文。
她想去阻止，卻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牽著自己，她只能止步在數米之外，而陳文和大殿里的所有人都像看不見她一樣，任由她嘶喊。烏小羊看到陳文細嫩的肌膚被鋒利地劍刃割開，陳文面上沒有一點驚慌。
烏小羊看見他平靜到沒有一絲波瀾的眼眸，都覺得這割開的不是他自己的血肉，她愣在了原地，陳文脖子上的血染紅了白色的裡衣，一身黑袍的他，此時顯得格外的慘白。
他看向了烏小羊的方向，陳文覺得是自己眼花了，他看見了烏小羊，看到她臉頰上留下眼淚，陳文笑了，他張了張嘴，烏小羊沒有聽清。
烏小羊看到陳文無力地倒在地上，她知道，原來未央之所以讓她下山，是因為.……給自己一個見他最後一面的機會。
她想都沒想行訣回到仙山，未央還是和以前一樣在山巔上散步，烏小羊拉住未央的衣領，眼眶猩紅：「為什麼？」
「陳文要被迫結束三生歷劫，這是他要承受的，也是你要承受的。」未央知道烏小羊說的是什麼事情。烏小羊苦笑一聲：「我等了他這麼久，就這一生，可以讓我感覺到一絲絲的溫暖。」
「你沉溺於溫暖嗎？」未央挑眉，「你當初下界的時候，就只是保護陳文，對嗎？你愛的人是誰？你忘記了么？」
烏小羊鬆開未央，退後了兩步，聲音哽咽：「但是.……我忍不住，我愛他，陳文，蕭祁淵，都是他啊，你一次又一次讓我看著他死啊，未央，我是人，我有心的呀，我也會疼，我的感情有限，我也會累，但是我不會麻木.……」
「我非草木，未央，凝泉為你輪迴，失魂，你在他死的時候，你冰封邊境，殺盡邊境所有生靈，你為何不推己及人？」
未央抬眼看她，抿了抿嘴：「陳文只是回了妖界，六界之中，你我的責任都太重，我錯過一次了，不想再錯，六界也經不起幾次三番的動蕩，污污，這是權宜之計。」
「未央，陳文真的不壞。」烏小羊跪在未央面前，未央蹲下身子，烏小羊哭地已經不成樣子，「我……我看著他死了兩次，這是真實的，是痛的，他不是真的想和仙界為敵的，是你們逼的太過了.……」
「污污，你我生而為此等人，就該知道，有些事情，沒有辦法，更何況，陳文也是真死。」
「蕭祁淵對我很好。」烏小羊第一次感覺到了失去一個愛自己愛到骨子裡的人死去是什麼感覺，「未央，我一直在騙自己，騙自己不累，這一生過了，未央，你也讓我輪迴一生吧，讓他也嘗嘗這滋味。」
「好。」未央點頭應下，「你的確到了要下界的年紀了。」仙山每個人都有下界歷劫的時候，烏小羊沒去過，按照規矩都要去歷劫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