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幾時?

  5、幾時?

  葉棽輕聲道:「怕是母后擔心,才又派人來尋咱們的。」


  沈復還是不放心:「即是派人來尋,應該散開人手仔細搜索才對,怎麼會這樣急急的趕路?怕不是剛才那些黑衣人一夥的。」


  葉棽搖搖頭:「剛才動靜那麼大,必定能傳到營地去,這種時候一切不明,除非老四是孔明再世,否則不可能有第二隻伏兵的。」而且他了解老四的性格,在沒有確切消息之前,是絕不會輕舉妄動的。


  沈復卻道:「即便真如殿下所言,可禁軍留守營地的是大統領郎威,他是永寧侯府的姻親,我看還是小心點,先看看是不是他們再說。」


  四皇子的母妃出自永寧侯府季家,郎威的大兒子便是去了季候的嫡次女,兩家算是通家之好

  葉棽笑笑:「來的不是郎威。」他母后又不傻,怎會調遣郎威去找自己。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記得前世率大隊人馬來尋自己的,是禁軍副統領齊藤。這一回雖然時間提前了,但人卻應該不會錯。就好像率先找到自己的,仍然是沈復。


  齊藤個剛直不阿的熱血漢子,一身武藝也是頂頂的好。可惜的是,後來到底還是沒逃過宮裡那一波波的爭鬥,被外放去了冀北戍邊,直到葉棽死都再沒聽過他的消息。


  果然,一小隊人馬手持火把穿林而來,當先一人,正是齊藤。


  沈復大喜:「殿下真是料事如神!」


  葉棽:……


  沈復繼續:「而且心思縝密。」


  葉棽:……


  沈復沒完:「遇事冷靜自持,頗有□□遺風!」


  葉棽:……


  沈復又來:「足智多謀……」


  葉棽拍了拍他的額頭,指著林間的小徑道:「過來了。」


  沈復這才停下拍馬屁的節奏,趕著竄出藏身的大樹,攔在了齊藤一隊人馬的前面。


  林中忽然竄出兩人,齊藤也是吃了一驚,急急地勒馬停住。夜色昏暗,他從下屬手上接了火把,想要看清來人。


  「齊將軍,在下鎮國公府沈復!這是大皇子。」沈復向前走了兩步,仰頭看他。


  齊藤這才看清兩人的臉,趕忙下馬走過來行禮道:「末將齊藤,見過大皇子。臣來遲,請殿下恕罪!」


  葉棽道:「齊將軍快些免禮,你能來,就已是萬幸了,是我們該謝你才是。」


  齊藤這才起身,注意到葉棽腿上纏著的木條,皺眉道:「殿下受傷了?」又看沈復,「沈大人可還好?方才那一聲巨響,可是兩位?」


  沈復點頭:「齊將軍,這些回頭再說。大皇子傷了腿,咱們還是快些回營地去讓御醫診治才是。」


  齊藤應了一聲,對葉棽躬身道:「末將馬上安排,請殿下稍後。」說著又解下腰間的水囊遞給沈復,「請殿下和沈大人先喝點水吧。」


  沈復道了聲謝接過水囊,擰開之後先讓葉棽喝,待他擺手說不要了,自己才仰頭喝了幾口。


  那邊齊藤跟手下吩咐完,才轉回來道:「殿下,末將已安排人先行回營地報信,以免皇後娘娘擔心。殿下可以騎馬嗎?末將想著要不扎個擔架?」


  葉棽聽到皇後娘娘四個字,瞬間眼眶發熱,抖著聲音問:「母后她,她可還好?」


  齊藤「嗯」了一聲,道:「您放心,皇後娘娘一切都好,只是擔心您的安危,才又派末將往這個方向尋人。」


  葉棽點點頭,急急地對沈復道:「那,復表哥那我們快些回去,就騎馬,我可以的。我要回去見母后!」


  「那我騎馬帶著殿下吧。」沈復道,「這裡離營地不算遠,也不會很顛簸。」


  齊藤眼角抽抽,心道果然世上只有娘親好,這人呢,無論身份多尊貴,性子多剛強,到了關鍵時刻,還是哭著喊著想見娘呀。


  一路往回趕,遠遠地便瞧見營地一片燈火通明,一群人立在營地外翹首以盼,最前面最焦急的那個可不正是當今景帝的皇后沈傾城。


  沈皇后自得了信兒知道齊藤尋到了葉棽和沈復,就在營帳里坐不住了,等了一會見還沒到,乾脆領著人跑出來等。


  人馬走到近前,葉棽啞著嗓子喚了一聲「母后」,就只剩了流淚,再也說不出其他。


  「我的兒!」沈皇后被他這樣一聲喊的像是心頭叫刀子割了一般,哭著撲了上去,抓著葉棽的手再不肯放開。


  葉棽被母親拉著手,那種真實的觸感叫他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掃了一眼周圍眾人,葉棽垂下眼眸,極力壓下心頭的激動,顫聲道:「母后,兒子不孝,叫您擔心了。」


  沈皇后深深點頭,擦了擦淚,退開半步,道:「來把大皇子扶進本宮的營帳,太醫已經候著了。」


  沈復早就下馬,一直在旁張手虛護著葉棽怕他摔下來,得了這聲吩咐立刻上前,跟齊藤合力把葉棽接下,看著他趟到擔架上,這才鬆了口氣。跟沈皇后說了一聲,就跟著跑進營帳去了。


  齊藤則整身行禮:「參見皇後娘娘,微臣幸不辱命!」


  沈皇后縱是心中再如何急迫,氣度也絲毫不亂,她從容地點了點頭:「辛苦齊將軍,你是本宮和大殿下的恩人。」


  齊藤趕緊跪下:「末將擔不起,大殿下是沈大人找到的,咱們在林子里遇上時沈大人已經帶著大殿下往回走了。末將不敢居功。」


  沈皇后微微頷首,上前一步虛扶了他一把,柔聲道:「齊將軍快快請起,這份情本宮記下了,至於論功行賞自然還是要聽陛下的安排。」說著便即後退,「陛下那邊本宮已經派人去報信了,郎將軍已經去了西邊迎候。」


  齊藤躬身應是:「末將即刻就去與郎統領會合,迎陛下回營。」說完便行禮告退。


  沈皇後走到大帳門外卻沒有進去,而是轉身對眾人道:「大皇子受傷多有不便,而且天色已晚,眾位夫人小姐都回去歇著吧。本宮自己進去看看棽兒就成了。」


  這一回狩獵皇帝沒有帶其他后妃,所以今晚陪著皇后的除了宮女便都是些命婦小姐們。


  這些命婦小姐身嬌體弱,折騰一天本就累得夠嗆,又強撐著等到深夜,已經睏乏的不成了。如今聽了這一聲吩咐,個個如蒙大赦,忙不迭地一邊寬慰皇后一邊告辭。


  沈皇后耐著性子看她們離開,這才揮退了其他伺候的宮人,只帶了貼身的大宮女荷香進了營帳。


  誰知剛走到內室門口,就聽見裡面葉棽一聲慘呼,接著便是稀里嘩啦的一陣響動,她心頭一緊,趕忙沖了進去。


  太醫院院正姜南已經幫葉棽將腿骨接好,這會正親自幫他上藥包紮,剛才那一聲痛呼便是正骨時他失聲叫出來的。


  沈復手足無措地在床頭站著,身後小葯童正在收拾地上被他失手打翻的水盆和藥盒。


  聽到動靜,幾人轉身發現皇后已經進來,姜南和沈復並小葯童趕忙起身行禮,葉棽也撐著床坐起身子,喚了一聲:「母后。」


  沈皇后紅著眼圈,上前拉住葉棽的手,卻只是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她點點頭,側身在床邊坐下,緩了緩才偏頭道:「起平身吧,姜太醫,棽兒如何了?」


  姜南躬身道:「回皇後娘娘的話,臣已將大皇子左腿接好,只是這段時日請殿下莫要隨意走動,左腿不要受力、不要沾水,等骨頭重新長好便無事了。此外,大皇子有些發熱,想必是受了驚嚇風邪入侵,臣等下再開一副散熱的葯來,服下睡一覺明日便好了。」


  「那就好。」沈皇后鬆了口氣,又問,「那將來會否有什麼影響?」


  姜南自然明白沈皇后的意思,大皇子自小便被寄予厚望,若真是這回把腿摔瘸了,自然要跟皇位無緣,這擔心也是正常。


  「啟稟皇後娘娘,只要精心養著,便不會有任何影響。只修養這段時間,倒是忌諱頗多,待會臣一併寫了交給殿下。」


  「也給本宮一份。」沈皇后道,「這段時日勞煩姜太醫多多費心。」


  姜南躬身應是,又道:「娘娘放心,大皇子吉人天相,此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臣這就去開藥熬藥。只是臣以為,殿下最好還是儘快回宮,宮裡一切應用之物都更全,人手也多些。」


  「好,那你去吧,荷香卻幫姜太醫熬藥。」沈皇後點點頭,得了姜南的準話,叫她心裡踏實不少。


  姜南領著葯童荷香出了內室,沈皇后這才對沈復道:「復兒,這回多虧了你,若非你心思縝密,棽兒還不知要受多少苦呢。」


  「姑母說哪裡話,這都是臣的本分。」沈復笑笑,「所幸有驚無險,也幸而殿下足智多謀,否則侄子這條小命……」


  「復表哥!」葉棽忽然出聲打斷他,「你也受了傷,先回去歇著吧。那些事回頭再說。」


  沈復趕忙止住話頭:「是,那臣先行告退。明日再來請安。」


  沈皇后皺了皺眉,卻也沒有追問,只囑咐了他幾句便叫他回去了。


  沈復一走,內室里就剩了皇后和葉棽兩人。皇后細細地打量兒子,看到他斷腿上的夾板和紗布又立刻流起淚來。


  「兒子不孝,叫母后擔憂了。」葉棽臉色沉了沉,「是我太過莽撞,遇事心浮氣躁,才會中了老四的詭計。」


  沈皇后一驚:「真是他?」


  葉棽點點頭:「母后,我聽復表哥說是一個侍衛跟父皇說看見我往西邊去了?那個人呢?」


  沈皇后搖搖頭:「我當時心亂如麻,哪裡顧得上那個人,恨不能跟你父皇一起往西山找你。若不是復兒勸阻,恐怕……」


  葉棽看著母后靜靜流淚,雙手緊緊握住她的手,這隻手溫暖柔軟,和記憶里母后臨終時冰冷枯乾的手截然不同,眼前的母后是活生生有溫度的。


  在沈皇后看來,她和葉棽只是半天沒見,但是在葉棽看來,他已有十年未曾見過母親。


  他抬手幫她輕輕地拭去臉頰上的淚痕,同時定定地凝視眼前的母親,皇后眼角處細密的紋路,她唇畔若隱若現的硃砂痣……


  葉棽本來昏昏沉沉的,此時不禁把頭靠在沈皇后肩頭,嗅著母親身上熟悉的蘇合香味,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母后,孩兒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沈皇后輕輕地拍著葉棽後背,溫柔而輕緩,像極了小時候哄著他入眠時的樣子,這麼拍著他就能平靜下來,再多的不開心,再多的害怕,也都能淡忘了去。


  「幾經沙場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似的。你先忍忍,等一會吃了葯再睡。」沈皇后輕撫著兒子的後背,「母后在呢,只要母后在,誰也不能欺負我的棽兒!」


  語氣柔緩而堅定的語氣,跟以往每次哄他時如出一轍。


  葉棽卻有些疑惑,前世里他十七歲之前只去過西南一次,還是跟著老將軍萬海濤,做了一個副將。


  怎麼就幾經沙場了?


  前世他真正開始主站西南戰局,還是在這一次圍獵的半年之後,萬老將軍病重不起,羌族請求和親被拒再次進犯隴州,父皇迫不得已才把兵權交給了他。


  難不成這一世的變數,除了母后,還有其他他不知道的事情嗎?


  葉棽胡思亂想得毫無頭緒,卻在沈皇后的安撫下眼皮越來越重,昏昏欲睡起來。


  忽然帳外一陣騷亂,接著就傳來好些人鬧哄哄的聲音。


  葉棽一驚,猛地坐直身體,眼睛盯著內室門口的帘子。他怎麼忘了,自己雖然脫了險,卻還是危機重重,縱然母后仍在,也不代表他就可以放鬆警惕。


  當年母后是怎麼死的,他絕不會讓舊事再次發生!


  可是帳外又是怎麼回事?


  沈皇后拍了拍葉棽,剛剛站起來想喚人進來問問,就見鳳翔宮大太監周全掀簾進來,走到近前行禮道:「奴婢見過皇後娘娘、給大皇子請安。」


  沈皇后道:「外面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吵?」


  周全道:「是那些衛國人,不知怎麼得知了陛下帶人往西山去,竟是瞅著空子想要逃走。這不郎大統領把人抓了回來,正在外面當眾刑訊那一個領頭的。沈大人和齊大人兩個一直勸郎統領莫要鬧得太大動靜,可他偏不聽,非說什麼咱們營地里有人和衛國賊寇勾連,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沈皇后皺眉道:「虧他想的出來,三更半夜的陛下不在,他可真能作妖。你去傳本宮的話,就說我說的,大皇子需要休息,叫郎威有什麼事明兒再說。」


  周全趕緊躬身應是:「奴才這就去,剛還瞧見荷香端著葯過來呢,娘娘您別管這些個亂七八咋的事了,大皇子身體要緊。」


  沈皇後點點頭:「你快去吧。」


  周全正要退下,卻見葉棽忽然抓著床框單腳跳下了床。


  「慢著!周公公且慢!母后,兒臣要去看看!」


  小劇場


  沈復:表弟你又帥又聰明,料事如神又足智多謀!真是瑄國頂級高富帥!


  葉棽:我知道。


  沈復:……


  沈復(嘚瑟):話說同乘一騎,我勢必是要坐在後面的!你想啊……


  葉棽(直接打斷):想得美!


  寧易(搶鏡臉):我就想問問作者,我什麼時候出場?!頭上的草原已經漸漸地……


  作者(捂臉):這不出來了嗎?下一章,下一章露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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