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帝后
14、帝后
齊藤對上葉棽的視線,身體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葉棽卻被嚇了一跳,以為他要撒手,下意識地伸手拉住他衣襟,堪堪地單腳站穩。
齊藤臉上更紅了幾分,尷尬地挪了挪步子,想說叫他放心自己不會放手,可嗓子里好像堵了什麼似的,就是出不來聲音。
好在片刻間姜南已經回過神來,趕緊著上前一起把葉棽扶好。
門口隨著沈皇後進門的沈復見了,眼神不由一黯,隱在袖間的手忽地攥緊又鬆開。
沈皇后眼看葉棽被推開,雖說齊藤施展身法將人撈住,可到底驚得不輕,扶著胸口搖晃了兩下才站穩。
「棽,棽兒……」
景帝本也因著剛才的變故吃了一驚,此時聞聲抬頭,才發現沈皇后不知何時進了門,正臉色煞白地靠在荷香身上大口喘氣,一手指著葉棽想要說什麼。
景帝本就驚怒交集,這下臉上更掛不住了,轉眼瞪向還在懵圈中的葉楚,眼神像刀一樣恨不能在他臉上戳個洞出來。
葉楚嚇得一抖,出聲辯解:「父皇,不是我,他……」
「啪!」
響亮的巴掌聲。
所有人都呆了一呆,吃驚地看向景帝。
葉楚臉上一個清晰地巴掌印,迅速地由白變紅腫了起來,他錯愕地扶著臉看向景帝,滿眼都是委屈受傷和不解。
景帝攥了攥又麻又漲的手掌,深吸一口氣,看也不看眾人,沉聲道:「四皇子葉楚生性頑劣,目無尊卑,著即刻回宮禁足三月!任何人不得探視!齊藤?」
齊藤趕忙收回扶著葉棽的手,上前行禮:「末將在。」
景帝終於掃了一眼葉楚,淡聲道:「今晚就護送四皇子回去,不得有誤!」
葉楚似是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氣,一下子跌坐在地,喃喃地喚道:「父皇……」
齊藤猶豫一瞬,應道:「末將遵命。」
景帝點點頭,轉身坐了回去,卻見齊藤還維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沒動,不由蹙眉道:「你可是還有事?」
齊藤沉吟著正要說話,葉棽卻插言道:「父皇,母后好像不舒服,姜院正,你快去看看。」
姜南早也發現了沈皇后臉色不對,可剛才景帝震怒也把他給嚇呆了,而且現在只他自己扶著葉棽,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沈復看了他一眼,快步取了拐杖上前交給葉棽,低聲提醒:「姜院正?」
姜南這才鬆了口氣,朝景帝一揖,趕忙上前扶著沈皇后坐下,給她服下一顆安神養心丸,這才取了脈枕替她扶脈診治。
景帝見沈皇后臉色稍緩,緩了緩仍舊轉頭問齊藤:「說罷,到底什麼事?」
齊藤抿了抿唇,道:「啟奏陛下,是關於昨晚衛國逃奴一事,有一名守衛被救下,今早醒來之後供認,嗯,這裡是其供狀,末將不敢擅專,特來回稟。」
他說著便從袖內取出一張按了手印的供狀,交給齊安呈給景帝。
在景帝心裡,衛國那幾個俘虜不過是這一回帶來取樂的,昨晚聽說逃了又被抓回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沒想到今兒齊藤竟特特兒地跑來說這事,還拿了守衛的供狀,不由得疑惑起來。
「朕記得昨兒是郎威跟朕說把人抓回來了,他人呢?」一邊說著一邊都開那張紙,飛快地掃過上面內容,立刻又帶上了怒氣,「這上面說的都是真的?」
齊藤垂眸:「是那守衛親口招認,之前無人用刑,臣等也甚是詫異。」
「郎威人呢?」
齊藤抬眼飛快地看了景帝一眼:「啟稟陛下,這守衛招認之時郎統領也在,起先並無不妥,可後來守衛拿出了這個東西。」
他說著又從懷裡掏出一物,遞給齊安:「陛下,郎統領見了這東西便,便立刻怒極,想要殺了那守衛,幸而被臣制住。此時,郎統領還在他自己帳內,臣派了人在外守著。特地來回稟陛下,請陛下聖斷。」
景帝莫名其妙地看著手上一塊黑漆木牌:「郎威為何要私放衛奴?這又是什麼東西?」
沈復此時也上前道:「啟奏陛下,昨夜臣在東面山坡下發現大皇子后,便有黑衣人出現行刺,他們遺落了這個。」
他也從懷裡掏出一塊黑漆木牌,雙手捧著交給了齊安:「請陛下御覽。」
景帝看著邊桌上並排放著的一模一樣的兩塊黑牌子,忽然抬頭問葉棽:「昨晚有人刺殺你?怎麼不和朕說?」
沈皇后驚道:「怎麼回事,怎會有人行刺?」
「本擬要說的,只是一早……」葉棽垂眸,「左右兒臣沒事,也不想攪了父皇的心情。」
「胡鬧!」景帝得理不饒人,斥道,「你是什麼身份,怎能一句沒事就算了?你不要命,朕還要臉!」
「是,兒臣知錯。」葉棽恭敬認錯,「還請父皇息怒。」
沈皇后不動聲色地瞄了景帝一眼,淡聲道:「皇上說的沒錯,天家顏面自然不容他人隨意折弄,既然昨夜兩件事都有關聯,那便請陛下下旨好生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棽兒下毒手。刺殺嫡長皇子,動搖我大瑄根基,罪不容誅!」
景帝默然沉吟,片刻后道:「就按皇后說的,齊藤,你去把郎威帶來,朕要親自審問。」
沈皇后抬手扶著荷香起身:「陛下,臣妾身子不適,先行回去了。姜院正,是否還要施針?」
景帝起身相送,問姜南道:「怎地還要施針?」
姜南躬身:「回陛下的話,皇後娘娘有心疾,方才險些複發,臣以為還是施針穩妥一些。」
景帝點點頭,伸手去拉沈皇后的手:「既如此,朕送皇后回去。」
沈皇后笑著回握住他的:「陛下心裡有妾身,妾身歡喜的很。此時已覺得好多了,陛下別勞動了。妾身想著,既然棽兒和楚兒都要回宮,妾身也一併回去。」
說著她又看了眼還在出神的葉楚,對景帝道,「您雖罰了楚兒,可他到底年幼,興沖沖地跟著來了,這麼灰頭土臉地回去,小孩子家要面子的。再者淑妃妹妹那裡,總還是要去開解一下,臣妾卻說總好過叫妹妹多想,也好叫她知道,陛下只是管教孩子,沒有別的意思。」
這番話算是說進了景帝心裡頭,剛才他拘著面子處置葉楚,話說出口就有些後悔,再看葉楚失魂落魄的樣子,想著要是淑妃知道了又該難過流淚,真是想想就揪心。
如今沈皇後主動把這擔子接下,等自己回宮之後淑妃也該消化得差不多了,自己只需哄上兩句也便是了。
想到此節,景帝這才真心地笑了起來:「還是皇后識大體,朕的後宮真是一日也離不了皇后。」
沈皇后含笑搖了搖頭道:「楚兒犯錯,說到底也是本宮這個母後有教養不當的地方。等陛下回宮,也莫要責怪淑妃妹妹,她每日盡心侍奉陛下已經很為臣妾分憂了。」
「皇后賢惠,乃大瑄之福,也是朕的福氣。」景帝由衷地感慨,「這些年來,多虧有你。」
景帝心中唏噓,沒想到這麼多年,自己冷落沈皇后,她不但未不抱怨,不爭不搶,遇事還總是為自己著想,當真難能可貴。更何況,沈皇后容貌本就絕色,在宮中便是淑妃也不能與之比肩。
倘若她不姓沈,自己該和她鸞鳳和鳴,琴瑟和諧吧?
景帝暗暗自嘲,若是她不姓沈,自己當年又怎麼會娶她?這世上當真是沒有那麼多如果的。
沈皇后道:「陛下說哪裡話,陛下說哪裡話,你我夫妻,安撫後宮,本就是妾身分內之事。」
帝后相攜出了營帳,眾人自然都一併跟了出去,才一出門沈皇后便叫人來拿大氅,親自給景帝披上。
景帝含笑握緊沈皇后的手,盯著她看了半響,才道:「棽兒陪陪你母后,回宮后好生修養,今後萬不可再逞強。」
葉棽拄著拐杖躬身道:「是,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看著沈皇后及葉棽等緩緩離去,景帝這才轉身,進了營帳便已換上一副陰鷙的神色,沉聲對齊安道:「所有人都到帳外候著,沒有朕的吩咐不準進來。你去把那個逆子叫出來,朕有話問他!」
齊安面色一緊,答應著快步進了內間。
且不提景帝又和葉楚說了些什麼,這邊廂沈皇后回了營帳便先打發姜南回去取針灸等物,又見周全迎了上來。
沈皇后看了他一眼,伸手道:「如何?」
周全笑著拿巾帕幫她細細地擦手,一面道:「都安排好了,您擎好兒吧。」說話間,沈皇后把帕子接了過來,自己用力地擦起來,眼裡是不帶掩飾的嫌惡。
葉棽有些詫異,環顧左右,心道母后這是有多煩父皇,都不帶遮掩一下的嗎?
再看沈復,一臉的見怪不怪,邊上荷香等人也都全無反應,不由得暗暗皺眉,上一世母後到死還念著父皇,原來都是假的嗎?
說話間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周全笑:「您瞧,這不開始了么。」
沈皇后微微頷首:「你辦事,本宮自然放心。」說著將已用過的帕子往地上隨意一丟,起身道,「復兒去看看外面怎麼回事,棽兒你隨本宮進來。其餘人不用伺候了,午膳時再過來,荷香、周全,到外間候著就好。」
眾人躬身應是,葉棽也不叫人攙扶,拄著拐杖跟著沈皇后慢慢地進了內室。
進屋后,沈皇后便徑自坐在軟榻上,靠著大紅迎枕一言不發地望著窗外。
葉棽等了一會,實在是心裡沒底,只好硬著頭皮開口:「母后,息怒。」
沈皇后挑了挑眉,終於轉過臉來,抬眼看著葉棽,忽然冷笑道:「我的棽兒,果然聰慧。只可惜,聰明勁都用在了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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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皇后:渣男負心漢,小三生的崽竟然敢欺負我娃?哀家跟你拼了!
景帝:這事不賴我……哎等一下,你,誰是哀家?你敢詛咒朕!
沈皇后:你去死啊!
吃瓜群眾:圍觀塑料夫妻情啊!呱唧呱唧